简黎三人拖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月怜泽沿着小路偷偷摸摸回了御史府,以免落人口实。几人如释重负的将月怜泽丢进客房,云倾苏又命下人给月怜泽喂下醒酒汤,直到他肯乖乖睡下,被折腾了一天的三人才松了口气。

月亮越爬越高,夜越来越深,烛火尽数灭尽,世间万物归于宁静。

月怜泽醒来后便觉头痛欲裂,他迷糊的喊了句“春喜!”却无人前来替他更衣,他挣扎着起来,生怕误了早朝,他抓着床棂,睁开混沌的眼睛,

“朕这是在哪?这不是朕的寝殿!”念到此月怜泽一个激灵,额头上开始冷汗涔涔,自己莫不是被别国细作给绑架了?

正在月怜泽脑补各种可能的时候,简黎一脚踢开了客房的门,月怜泽望着站在日光中的简黎,一时间觉得有些耀眼。

“都日上三竿了,陛下还不起身?”简黎倚着房门,戏谑的看着一脸茫然的月怜泽。

“墨染?这是哪,朕怎么在这?”简黎闻言挑挑眉,“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呢!怎么,忘了昨晚您自个做了什么?”

床上的人立马翻身而下,胡乱的将歪在一旁的靴子穿好,箭步走到简黎身侧,“快说,朕做什么了!”

“跟我走,我许你生生世世,定不离不弃!”简黎捏着鼻子,矫揉造作的说道。

月怜泽脸顿时不好了,这都什么事啊,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了,“五弟就不要逗陛下了!”

云倾苏温润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月怜泽像是见到救星,立马蹿出去,“倾苏,墨染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

站在云倾苏身后的秦笙扶额,这年纪加起来已逾花甲之龄的男子,怎还这般幼稚。

天澜城,皇宫,金銮殿。

“御史大人,你说这都什么时候了,陛下怎还不来上朝?”户部尚书叶瑾挥着手中的勿板朝跟前的云修耳语道。

御史大人闻言脸一阵青一阵白,总不能说“陛下醉酒正在我府上歇息”,叶瑾把云修变来变去的脸色当成是对陛下的不满,继而又道:“御史大人也勿要动怒,陛下少年心性,起迟了也是情有可原,气坏了身子可不好啊!”

云修腹诽:“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本御史在生气了?”表面上却依旧装得淡定,

“尚书大人说的是,都这个时辰了,陛下应当不会来上朝了,过会春喜公公应该来通传了!”话音刚落,王春喜便托着圆滚的身子出现在堂上,

“陛下口喻:朕与昨夜不幸染了风寒导致嗓子不舒服,无法上朝,若是有本启奏,将奏折留下便可!”

王春喜“退朝”二字还未出口,底下的叶瑾便站了出来。“还请公公转告陛下,经众臣商议,今年陛下无论如何也要将选秀之事定下来!”

随后王春喜眼前便跪倒了一片臣子,直觉突兀的云修咬咬牙也跪了下去。堂上的王春喜面露喜色,“咱家知晓诸位大人的心愿,必定会对陛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

“退朝!”

“御史大人,御史大人,云修!”叶瑾提着衣袂匆匆追上在前面昂首阔步的云修,“尚书大人何事?”云修停下,看着一脸谄媚的叶瑾。

“我家小儿今年已经十岁,顽劣至极,天天跑出府与那些公子哥打架闹事,叶律只顾研究医术,我训他一次,他母亲跟我怄气一次,我寻思着,你可否帮我跟云铮先生求求情,把叶凡送去万方书院教导几年!”

叶瑾说完便看着云修,一副你若是不答应我便天天烦你的模样。

“大哥是叶律的先生,叶律出面也可,为何非得我来?”云修大手一挥,把叶瑾丢下,兀自上了自家的马车,还未坐稳,车内便多了一人。

“你上来做什么?”云修眼皮跳了跳,都怪年少无知,怎么交了这么一个损友!“律儿那块木头指望不了,若是你修书一封,我相信凡儿很快就能动身去浔阳了!”

叶瑾一脸的“终于将这块烫手的山芋扔给别人了”愉悦,云修看着这个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友人一时间有些气结。

“你就不怕若是你讲叶凡送去浔阳,叶夫人跟着他一起去了浔阳吗?”

叶瑾闻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云修,还顺便伸手探了探云修的额头,“正常啊!怎么会脑子开始不清醒了呢!”

随即顿了顿,“你不会忘了当年我母亲随我到万方书院时被云老先生教训了一顿骂?”

“.....”还真的把这茬事给忘到脑后了,为今之计就是先答应了这人,决不能让他跟着回府,若是被他瞧见宿醉在府中的月怜泽,那就不好解释了。

“行吧!带我回府便修书给大哥,你到前方便下吧,我可没有将身着朝服的臣子带回府中的习惯!”

云修嫌弃的将快要贴上来的叶瑾推开半尺远,叶瑾也不在意,反正自己的意愿达成了,将那个小祖宗扔给云铮可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

云修回到府中时便看见几人围着石桌在谈论什么,他走过去,高声道:“微臣参见陛下!”声音洪亮,如雷贯耳。背对着他的月怜泽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方才的月怜泽被两个友人相继炮轰着何时确定大选的日子,正心烦神游之际,被突然冒出的云修吓得险些魂不附体。

“今日早朝,户部尚书叶瑾还提起陛下选秀之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云修也围着石桌坐下,开始加入几人的讨论。

“这...”月怜泽面露难色的看着几个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说东也要选秀说西也难逃选秀。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托辞。

“离春节已无多少时日,礼部已经拟定开春科举的应试了,众才子文人都已入天澜城,必然不能延后推迟,至于选秀之事,先放一放!”

“开春后的科举和陛下选秀之事两者之间毫无冲突!”简黎挑眉,这人明显想将选秀之事糊弄过去。

“怎么会没有冲突,朕需要将所有精力放在科举之上,今年新增殿试,丞相之位还在空缺,朕有意从中选一个任职,此事非同小可,怎能怠慢!”

有理有据,一时之间还真的无法反驳。

“若是我将大舅请来京中任文考考官,大哥辅之,我亲自主考武试,暗一暗二辅之,科举结束后一月,你便选秀,如何!”简黎语气坚定,月怜泽也无法反驳。

万方书院元老级人物云铮,俊逸非凡才华横溢的云倾尘,月怜泽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来拒绝。

“你当真能请到云先生和云大公子?”月怜泽不相信的瞅瞅简黎,哼了一声,“若是你请不来,就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我何时骗过你!再说如今你一句话就能左右我的生死,我哪敢提刀在老虎嘴上拔毛!”

“成交!”

云倾苏看着简黎,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为了友人的子嗣,这人可谓尽心尽力。

“御史大人,父皇母后已不在人世,如今宫中也只剩昭阳太后一人,朕想恳求云夫人入宫替朕同昭阳太后与一干提调尚宫的姑子们来主持选秀之事,你看....”

月怜泽难为情的看着云修,幼时的月怜泽曾见过一次选秀,远远的看去皆是容貌俱佳的女子,身上洋溢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那些人很喜欢围着母后转,幼时还不懂人心,直到安皇后去世,他才懂了人心险恶。

“臣惶恐!”

云修闻言就要跪下,月怜泽眼疾手快的将他拉住,“你若是再这么惶恐下去,朕选秀之事怕是又要耽搁了!”语气有些黯然,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却不知哀从何起!许是安皇后的死,是月怜泽心中一大痛处,也因为安皇后的死,昭阳太后才成了如今太后。

“陛下,老爷!春喜公公来了!”

小厮匆匆跑来禀告,闻言月怜泽便坐了起来,“那此事便就这样定了,墨染,别忘了你说过的事,估计此番回去,朕要再出宫,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他话音顿了顿,又道:“召你回京,是有求于你,但也不急于这一时,等时机合适,朕自会让南宫前来!”说罢便大步朝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又回过头,“墨染,你方才说的暗一暗二是什么?”云倾苏闻言也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想知道简黎口中的暗一暗二究竟是何!

“你派去监视我的暗卫!”

“朕那是担心你的安危,怎么就成监视了,墨染你有没有良心!”

月怜泽装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朝着简黎哀嚎,周遭的下人全部一副“眼前这人是谁?不认识!”的样子全程板着一张憋笑的脸,王春喜觉得自己家皇帝可丢不起这人,随即上前小声道,

“陛下,您若是再不回宫,估计这会九公主已经将哪座宫给点着了!”

月怜泽的脸黑了一黑,“回宫!”

“恭送陛下!”

云倾苏旋着手中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嘴,“你确定你能让大伯和大哥进京?”话音刚落,云修一掌便拍在了云倾苏的后脑勺上,

“你当为父是白痴?闻不出你这茶杯中装的是酒?”云倾苏被云修一掌打得有些懵,他挠挠头,

“父亲大人恕罪!”

“我看你大伯和大哥来了怎么教训你!”

云修气得吹胡子瞪眼,云家怎么会出一个像云倾苏这般不着调的公子哥,还是自己教出来的!孽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