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黑骑营副将秦尧的弟弟秦笙!”秦笙闻言上前在云修和云夫人面前站定,拱手道:“晚辈秦笙见过云大人、云夫人、还有云公子!”

正待云修要开口说话,一侧传来一道稚嫩的质问声,“怎么没有云小姐?”秦笙闻言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见过云小姐!”

堂上的云修恨不得把云倾歌的嘴给堵上。云氏一族分主支和分支,同一族谱,不同分支,却又殊途同归。

而这主支和分支传到如今,除了自己已故的妹妹云梦,就只有云倾歌这一个女眷,自是十分受宠,就连素有铁面书生之称的兄长也对云倾歌十分纵容。

“嘿嘿嘿,本姑娘逗你玩呢,你长得跟五哥哥一样好看!”

云倾歌从简黎怀里下来,跑到秦笙面前扬起笑脸,大大方方的看着秦笙的面孔,倒是秦笙被云倾歌这么一瞧变得有些窘迫!

“云小姐谬赞了,在下哪敢跟你五哥哥比!”秦笙不满的瞪了一眼一旁看戏一般的简黎道。

“都快坐下,别傻站着了!秦公子也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

云修摆摆手让几人就座,下人们随即替几人倒好茶水,简黎闻了闻味道,是自己以前最爱的雪顶银梭,他望向云修,后者点头微笑,他也笑了!

这就是他的家!

“二舅,我寻思着带秦笙去市集走走,他第一次来天澜城,往后可能我二人就要留在这,先带他熟悉熟悉!”简黎起身朝堂上的云修说道。

“也好,倾苏,你陪墨染一同去,好有个照应,毕竟他离开天澜城也有时日了!”

云修对简黎所说的留在天澜城并未有何惊讶,在自己四处寻找简黎不得结果时便有些猜到是皇帝故意封闭了关于简黎的所有消息,此番简黎会回天澜城,多半也是皇上的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孩儿知晓!”

还在呆看秦笙的云倾歌闻言也闹着要一起去,云倾苏无奈,只好带上云倾歌一同前去。

几人并未骑马,而是沿着街边缓缓走向集市。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街边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可要去一趟将军府?”

云倾苏目光有些淡然,他与简黎同岁,也就长他几月,二人幼时几乎日日混在一起,到五岁时又同时被扔到了万方书院,同行的还有当今陛下月怜泽。

简黎历经长安道之变后便弃了将军府销声匿迹,自己曾几次去过将军府,但都已破败不堪。残垣断壁,许对简黎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自小长大的默契,在父亲几次三番寻找简黎的事情受阻时云倾苏便猜到是月怜泽插手了此事。

将军府江河日下,飞尘之名渐渐被人遗忘,无不表明了这位帝王想要抹去飞尘将军鲜衣怒马的曾经。

如此倒也是遂了简黎的心愿,谁能想到地痞流氓一般的神医与驰聘沙场的飞尘将军竟然是同一个人。

“去看看吧!”简黎闻言怔了一怔,他没想的是将军府居然还保留着。

前方已经没了秦笙和云倾歌的身影,云倾苏笑笑,

“无事,倾歌会将秦公子毫发无伤的带回府的!”二人转身朝着城南而去。将军府在天澜城最南端,以至于现在残破不堪的将军府无人愿意买下。

那可是当今陛下为了祭奠飞尘将军而保留下来的府邸,谁也没有如此大的胆子去皇帝手中买下着将军府。

而皇宫里的月怜泽本着飞尘已逝的信念,任由将军府自行陨落,无人打扫无人管理更无人问津。

将军府的萧条,使全天下人,都以为飞尘将军已死在北疆长安道。

眼前这片废墟之上,久无人居住,仍遗留着数个残垣断壁的房屋,毫无生活的气息、人去屋空,歪七扭八的房屋破烂不堪,再无炊烟升起。

微风乍起,眼前的院落又添一份萧瑟,或许无人会忆起往昔的良辰美景。流年易逝,岁月如歌,将军府的回忆,都淡化在了简黎的脑海中。

“陛下不许我和父亲插手此事!若是他允许,这将军府父亲必定给你完好无缺的保留着,等着它的主人重新入主!”

云倾苏看着眼前的萧条之景,有些涩然。时过境迁,原本驰聘沙场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已变成了一个看透世间纷纷扰扰般的沉静男子。

岁月,给人平添倦色。

“若是陛下允许你们修缮这旧居,人人都知飞尘还在世,我又如何避世!”

简黎上前推开被风雪侵蚀得露出了点点木屑且布满了蜘蛛网的府门走了进去,云倾苏眼底闪过一抹异样,随即便跟了进去。

简黎原名简君颜。前些日里自己写给二舅的信里也说明了个中缘由,如今在所有人面前,自己是简黎而不是简君颜。

“君颜....墨染,你此番是被陛下召回宫来的吧?”云倾苏伸手撩开挡在面前的蜘蛛网,艰难的在破败的将军府里穿梭着,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好好替这个表弟照管将军府了。

仅仅几年时间,就破败成这样子,不过也无妨,御史府虽说比不上以往将军府的富丽堂皇,但是多了两个人却还是绰绰有余。

“嗯,陛下让南宫将军给我带了口喻,原本以为是朝中又有什么暗流涌动,途中遇上了镇南王的世子,便知晓无事,索性放慢进京的脚步,便拖到今天!”

简黎抹去粘在脸上的蜘蛛网,滴滴从破瓦上滴落的雪水打在二人肩上,更添一抹萧条。

“镇南王府的世子他不好好待在南疆跑江南做什么?”云倾苏闻言俊脸上皱起了两道眉,

“四哥识得此人?”简黎在前面站定,有些好奇的看着云倾苏,他记得那花寒衣是万方书院的学子,云倾苏如今也是万方书院的挂名先生,想必二人在万方书院有所接触。

“识得,此人乃万方书院的学生,与你我也算得了是同窗,才学倒是令人佩服,就是稍微有些天真,他的才学,连祖父都大加赞赏,前年此人舌战万方书院群儒,硬是把所有先生斗得无言以对,若是能历练一番,必成大器!”

云倾苏对花寒衣印象还算不错,唯一不满就是此人过于天真浪漫,想起自己万方书院时成日被此人追着研读兵书以及谋略之策时的窘境,使得自己逃回了天澜城。

“才学若只浮于表面而未曾实践便无多少用处,纸上谈兵往往少了亲历战场的经验,不过听四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这位天真的世子多了几分兴趣!”

简黎看着云倾苏变了又变的表情,瞬间了然这兄长貌似没少吃那镇南王府世子的亏。

“也罢,这花寒衣敢从镇南王府偷溜出来,也表明南疆目前无多少事端,也算一件好事!”

云倾苏拍拍手上的灰尘,转身拉着简黎迅速出了充满腐朽之气的将军府。

此时临近落日,闪耀光芒一天的太阳,依然光焰十足,毫无倦态。仿佛再为严寒送去最后一丝温暖,伴着缓缓而动的云朵,宛如一曲赞歌的尾音,随后渐渐地归于岑寂、无声,引起简黎心中无穷的感喟。

生命中的人,都会使自己变得更好,更坚强,对未来有更美好的期许与更充分的准备。这一切都发生地恰到好处,

所以,安静而平和地,简黎对许多人心怀感激。

二人沿着原路返回,走近闹市边缘,前方便传来一阵吵闹声,简黎心下好奇便拉着云倾苏一同凑了过去,只见人群中央有几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正在打群架。

简黎眼中唯一注意到的是那个被别人扯着发髻的红衣少年。面容秀丽之间带着一丝稚嫩,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叫唤,反而使劲的拽着他人的衣襟,幼时打过无数次架的二人望着滑稽搞笑的一幕忽而捧腹大笑。

直到二人笑出眼泪,地上扭做一团的几个少年却充耳不闻,依旧撕扯在一起。

过了片刻后一个家仆模样的小厮上前拉开了几人。简黎竖起耳朵听着那个小厮的话,“公子,再不回府尚书大人就要发火了!”

在地上扭做一团的人群中脱离出来一个眼睛满是乌青的少年,约摸十二三的模样,脸上满是惊恐,立马随着小厮跑到人群外围,

“阿玦,切勿告知父亲我今日与人打架之事,若是父亲问起我脸上的淤青从何而来,我便告知他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树上,记得了不?要是出了差错我就罚你清扫听雨轩三月!”

少年的话一字不落的掉进简黎耳中,后者脸上晕开一阵笑意,撞树这个理由自己在万方书院时与月怜泽打架时曾经用过。

不过满脸淤青的不是自己而是当今圣上月怜泽。想到此简黎心中又是一阵得意,大名鼎鼎的飞尘将军在儿时可是曾殴打过万民敬仰的魏帝月怜泽啊!想想都很有面子。

“奴才知道了,公子赶紧回吧,尚书大人要是怪罪下来,你又要挨戒鞭了!”

小厮催促着白衣少年,少年往人群缝里看去,那几人还扭打在一起,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飞快的往后街方向跑去,而那些还乱做一团的人并未发现自己阵营中少了一个伙伴。

“这白衣少年,应是户部尚书叶瑾之子了吧?”简黎朝云倾苏问道。

“嗯,尚书府二公子,大公子叶律如今已是历代以来太医院最年轻的提点!”云倾苏点点头,顺便告知了简黎一个有用的消息。

“太医院提点,有意思,叶律这小子,哈哈哈,也罢,待我进宫,便去太医院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