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妖?”林苏漂亮的丹凤眼流露出一丝嫌恶,道:“蛊虫还能修炼成妖,那得多恶心。”

定止轻轻摇了摇头:“蛊妖不是蛊虫修炼而来,而是通过炼蛊之人唤醒,方可拥有实体。”

林苏一愣:“此话怎讲?”

定止道:“蛊妖数量极为稀少,因为形成条件很是苛刻。首先,唤醒蛊妖的人必须从未用蛊害过人。”

“啊?”林苏和赫连尘都被搞懵了,前者问道:“不是说炼蛊之人么,谁炼蛊还不拿蛊去害人。”

“有世代制蛊的家族,为了谋生计及继承家业,他们会逼迫后代也学习制蛊之术。但毕竟会有善心未泯的孩子,不愿意制蛊害人,而是会把功课练习要求制好的蛊囤放在一起。在那个密闭空间内,如果灵气也充足,与大量蛊虫形成的妖气相融合,便会产生蛊妖。”

“蛊妖可以用她的能力直接下蛊,不需要通过蛊虫等媒介,但蛊的功效不算很强大。还有一点,蛊妖一生只忠于唤醒她的那一人。”

“嚯,还是种痴情妖。”林苏道了句。

赫连尘询问道:“师尊,那我们要找蛊妖的话就去找她的主人便好了对吗?”

不等定止说话,林苏就敲了一下赫连尘的脑门:“你笨啊,也不想想形成蛊妖的条件便是心地善良,未制蛊害过人,那她的主人怎么可能再致使她去杀人。”

“说不定是突然又变坏了……”赫连尘嘀咕了一句。

定止道:“蛊妖名字虽然不好听,但这种妖往往天性单纯,善良且极为忠诚。”

“啊……”赫连尘惊讶。

林苏沉默片刻:“会不会她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定止没有说话,而是使用法术把指尖清理干净,接回了林苏手里的容晚来。

容晚来开心地蹭了蹭定止的掌心,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

片刻后,定止道:“现在还无法下定论,我已有安排,今夜再看。”

“今夜?”林苏重复了一遍。

赫连尘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师尊!刚才在宴卉楼你也提到了蛊,不用蛊虫便可以自生吸□□气,还只吸食女子的!这会不会是同一只妖?!”

“不对,可这死去的是名男子,若是宴卉楼那只需要吸食人气,不应该附身新娘吗……”赫连尘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念头。

“宴卉楼?”林苏更懵了,完全不懂赫连尘在打什么哑谜。

定止不置可否,转向了谢晟:“谢……”

谢晟连忙接话:“仙君,我叫谢晟。”

“嗯。你女儿现在身在何处,这只妖未发现之前我希望她身边能时刻有侍女守着,并且你给我弟子安排的住处不要离她的闺房太远。”

“好的,好的。”谢晟连连点头。

迟疑了片刻,他道:“仙君,您看我这女婿……”

定止道:“他的尸体可以收拾了。”

谢晟立刻明白定止会错了意,又道:“仙君,我女婿是寒门出身,父母双亡,偶然一次机会与我女儿相识,两人很快就坠入了爱河,但……唉!都怪我!因为家境悬殊,我一直不答应他二人的婚事,我女婿便勤学苦读,这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来提亲,我女儿苦苦哀求下我便答应了,两人欢欢喜喜成亲后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女儿这两天魂不守舍差点儿都随他去了。这……这妖若是除了,我女婿还能不能回来……”

定止闻言瞥了谢晟一眼,淡淡道:“人死不能复生,恕在下无能为力。”

虽然也明白是这个结果,但谢晟还是一直抱了一丝希望,闻言后叹了口气,低声道:“谢谢仙君了。”

他回头对侍女道:“绿翊,你带三位仙君先去住处吧。哦对,仙君,您……您可以去看看小女吗?”

定止道:“林苏你看过了么?”

林苏道:“看过了,她只是受得惊吓太重,又悲伤过度,身体并无受到任何影响。谢夫人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定止道:“那不用我去了,林苏你注意下她的房间。”

“是。”

“我出去一趟。”定止道。

他抬脚要往外走时,容晚来突然伸出爪子扯住了他的衣袖,朝着谢晟的方向顶了顶鼻子,然后仰起脸眼巴巴望向定止。

见定止不理解,容晚来急得低声“嗷呜”了一声。

定止于是明白了,抬眸:“谢先生,您方才说的那杏花鸡是否还在?”

容晚来在定止怀里转了个圈,乖巧坐直,看向谢晟。

谢晟刚升起的伤感顿时就被搅和没了,毕竟死的是自家人,也不能要求别人共情,而且人家仙君还是来帮忙除妖的,谢晟赶忙道:“在的在的,我这就让侍女给仙君取了来。”

“不用。”

定止道:“先留着,等我回来再取。”

赫连尘见定止向外走去了,忙道:“师尊我跟您一起去吧。”

可以帮忙也可以再多学些东西。

赫连尘觉得这么多年自己连定止的皮毛都没学到,这次出来他见识到定止的知识储备与实力后简直大开眼界,暗下决心一定要再跟着他多多刻苦学习。

谁知定止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带晚来去寻吃的,你跟来做什么?”

……对怀里这只狐狸的宠爱程度也是让赫连尘大开眼界,不过这点他还是不要去学习了。

毕竟他也不会养一只如此有灵性的狐狸,有灵性到都快骑到他头上去了。

——容晚来趴在定止肩头,很是赞同地点了下脑袋。

赫连尘苦恼道:“好的师尊。”

-

“方才我经过时注意到了有叫花鸡卖,不过谢府也已经给你准备了杏花鸡,要是想吃别的话我们再去逛逛。”定止对肩头的小狐狸道。

容晚来跟只小狗一样晃着尾巴,湛蓝的眼眸滴溜溜地转,四下寻找好吃的。

突然,他“嗷”了一声,抬起爪子指了指路边一个摊位。

定止望去,讶异道:“糖葫芦?”

容晚来点点头。

“怎么突然想吃甜食了,我记得以前的你……也是,以前你便爱来我殿内寻蟠桃吃。”定止自言自语了一句,而后对容晚来道:“不过你吃糖葫芦不怕粘嘴吗?”

容晚来有些委屈地“呜”了一声,一本正经摇了摇头。

“那便吃吧,都依你。”定止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

他抱着容晚来走至小贩推车前,小贩见到定止,立刻热情道:“这位公子,要来一串吗?”

定止道:“嗯。”

等到小贩把糖葫芦递给定止时,定止一摸衣袋,骤然反应上来自己并没有带钱,钱袋都是赫连尘装着。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未装钱,不知可否待我回去取过再给与你?”

小贩先是一愣,而后乐呵呵道:“无事,就当我送给公子的便好了。”

“多谢。”定止礼貌颔首,道。

他接过,心里却想着回去拿过钱袋再来付,况且容晚来最近不知怎的饭量极大,这糖葫芦肯定是不够他吃的,还要买其他食品。

容晚来早就快馋出口水了,糖葫芦一到定止手上他便“呜呜”了两声,小鼻子一耸一耸的。

“一次只能吃一颗。”定止把糖葫芦递到容晚来嘴边:“先用牙咬下来,不然糖汁沾到你白毛上会很黏。”

容晚来于是乖乖露出虎牙,用尖尖咬下一颗山楂,而后开心地吃了起来。

定止等他吃完一颗才给喂第二颗,边看着小狐狸现场吃播边往回走,不多时便回到了谢府门前。

林苏刚好走出来,迎面遇到一手抱狐一手举葫芦的定止,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定止把糖葫芦向林苏递去。

林苏接过,美目流露出一丝讶异,捂唇故作害羞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定止仙尊居然善心大发给我买糖葫芦了。”

定止没理会,而是把腾出空的那只手伸向林苏:“给钱,多谢。”

林苏:“……?”

“我的钱袋在赫连尘那里,问你借些,晚上便还你。”

林苏“嘁”了声,不情不愿拿出钱袋啪得放在了定止手心:“看在你给我买糖葫芦虽然还是半个的份上……”

定止把钱袋别在了腰间,抬手从林苏手里拿回了糖葫芦:“这是给晚来的。”

然后便转身扬长而去。

林苏:“……?”

容晚来趴在定止肩头,朝林苏挥了挥爪子。

林苏:“……?!”

-

定止带着容晚来逛遍了抚安镇,后者已经把肚皮吃到鼓成一个球了方才停嘴,懒懒地缩在定止怀里,压根不想动弹。

“那我们便往回走了?”定止垂下眼问容晚来。

容晚来“呜”了一声,点点脑袋。

定止还没走几步,突然就见容晚来从他怀里立起了上半身,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前面一座楼。

定止望去,讶异:“宴卉楼?”

容晚来摇了摇头,抬起爪子指了指宴卉楼旁边的一家酒楼。

那栋酒楼装修很是豪华,红纱做窗帘,微风一吹颇为好看,此刻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楼前牌匾写了三个大字:神女殿。

“神女殿?”定止道:“怎的名字还起这么大气。”

他抱着容晚来走了过去,还未靠近正门,小狐狸突然后腿一蹬,蹭得从定止怀里窜了出去,顺着阁楼外围的木栏杆就跑了上去。

“晚来!”定止急切唤了声。

容晚来攀爬的脚步一顿,转过头对着定止“嗷呜”了一声:我去去便来,你在外面等我。

叫完,他便又窜了上去。

容晚来向来很乖,此刻离他而去必定是有什么事情,但这抚安镇近日出现了妖物,这神女殿又离宴卉楼很近,但定止还是有些担心。

他目光见容晚来从神女殿顶层的一间窗户钻了进去,记下方位,用法术把感知力扩散了过去。

倒是没察觉到妖气,不过里面……

定止犹豫了一瞬,还是走到神女殿门前,对正在招客的老鸨道:“麻烦问一下,三层最西侧是谁的房间?”

老鸨见到定止,顿时眼睛一亮:“哎呀抚安镇什么时候来了位这么俊秀的公子?公子听说过姬韵吗?”

“姬韵?”定止道:“未曾听过。”

“你连姬韵神女都没听过还来什么神女殿?”

老鸨与定止说话之前刚招呼的一位男子立刻接起了话,想来大概是嫉妒定止的容颜,语气十分嘲讽:“算了吧,直接开口便点名姬韵神女的闺房还说没听过,也别装清高了,直接点名是来找姬韵神女的吧。”

“哎呀,这位公子肯定是新来抚安镇的,没听说很正常。”

老鸨不愿丢失定止这个一看就会出手阔绰的客人,连忙好声好气道:“我给你说啊,姬韵那可是我们神女殿的头牌,虽然向来卖艺不卖身,但一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一舞天下都为之痴醉!不过……若是见到公子,姬韵指不定就愿意卖身了呢。三层最西侧便是姬韵的闺房,公子快快随我来~”

定止压根没有理会那个男子,而是对老鸨道:“多谢。我只是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说罢,他转身就走。

老鸨一愣,连忙追在定止后面:“哎公子别走啊!来神女殿玩一玩啊!总要一睹姬韵芳泽此生才算圆满嘛!公子……”

定止被缠得心烦,又急于去寻找容晚来,便脚下轻功施展,转瞬离开了老鸨的视线。

这边容晚来先是在窗口探了个头,看到姬韵在对镜摆弄发饰,害怕贸然钻进去会吓到她,于是低低“嗷呜”了一声。

姬韵一愣,闻声转过头,惊讶道:“咦?小狐狸?你是怎么上来的,来找我的吗?”

容晚来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同时弯腰从窗纱底下钻了进来,跳到了姬韵的梳妆台上。

姬韵被他逗笑了:“你这是何意,这间房就我一人,你不找我找——”

她话语骤然一顿,而后自言自语了一句:“倒是不止我一人,难不成你也是要寻求她帮助?”

容晚来没懂她的意思,坐在梳妆台上歪起脑袋看向姬韵。

忽然,姬韵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立刻起身抱过容晚来就放在了床榻后面,让他被被单挡了个严严实实,而后一挥手,掌心飘过几缕妖气就盖住了容晚来的气息。

待她迅速坐回梳妆台前时,突然窗户又被从外打开,一阵风吹过,一个人影出现了屋内。

“今日蛊虫不用去取了,我另有打算。”那个恍若凭空出现的女子道。

姬韵点头:“好的清漪姐。”

柳清漪突然蹙起眉,鼻子闻了闻:“房间里怎么有一股淡淡的灵气,刚才有谁来过?”

姬韵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灵气?清漪姐你闻错了吧。哦对了,方才有客人送了我一罐胭脂。”

她拿起桌上被容晚来尾巴扫过的一个胭脂盒递给柳清漪,道:“也许是这上面的?”

柳清漪接过,放到鼻下一闻,立刻嫌弃道:“就是这个东西,哪个客人给你送的?你小心他是来试探你底细。”

“是侍童给我的。”姬韵道:“那便扔了吧。”

“嗯,我先走了,顺带给你扔了。”

顿了顿,柳清漪又道:“抚安镇来了个仙君,此人……与我是旧识,当然不是关系好的那种。你在宴卉楼下蛊的事已经被他发现,所以我叫你今天别去取蛊虫了。”

“啊。”姬韵长大了嘴,表情有些紧张:“那他发现我的身份了吗?”

“不知。”柳清漪道:“不过现在的他没什么可怕的,但浮阳宫那个林苏也在,还有他的弟子也能轻轻松松要你的命,凡事记得小心为上。”

姬韵点头:“明白了。”

柳清漪转身离开了屋子。

姬韵走到窗边,见柳清漪彻底走远方圆十里都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后,这才小心翼翼回到床榻,从被单里把小狐狸抱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静电还是怎么的,小狐狸此刻毛发蓬松,还有些炸炸的感觉。

他嗖得跳上梳妆台,冲着窗户开始“嗷呜”叫喊,声音还凶巴巴的。

“这是怎么了?”姬韵诧异,想伸手摸容晚来的脑袋却被后者躲过。

容晚来继续对着夜空嚎叫:坏女人!那是个坏女人!

姬韵胳膊撑着脑袋,靠在梳妆台上看容晚来凶人:“怎么了嘛小狐狸?刚才不还好好的,我也是没办法才把你藏起来了,清漪姐脾气不太好,尤其看到你这样有灵性的——”

她话语一顿,想起了什么:“灵气?难不成你是只仙狐?”

容晚来转过脑袋,点点头。

姬韵倒吸一口冷气:“还好你没被她发现,不然你肯定要被她带走吸收灵气去了。清漪姐虽然会乐于助人,但她只帮妖,而且对灵物很是仇视呢。”

容晚来“嗷呜”应道:我也仇视她!

说也奇怪,刚在楼下他就有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上来却只看见了姬韵。

他很清楚那熟悉的感觉不是姬韵的,他准备离开时柳清漪便出现了。

——那一刻,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和仇视从容晚来心底升起,他极力忍住才没有冲过去狠狠咬她一口。

容晚来深知自己有记忆以来从未见过这个坏女人。

不是林苏的那种坏,虽然有时候林苏喜欢逗逗他,让容晚来在心底诽谤坏女人,但在她正常时容晚来依然愿意亲近她。

这个柳清漪却是彻头彻尾的坏,让容晚来无时无刻不想炸毛。

容晚来自己也有些奇怪,其实他的生活很单调,有灵识后第一个看见的便是定止,而后便被定止抱回玄陇山,一直无忧无虑住在了清微院。

但他就是很讨厌她,像是刻在骨血里,那股气息一出,便牵引得他灵识与情绪随之波动。

因为容晚来知道自己向来是一只脾气很好的狐狸。

——突然间,容晚来又觉得自己不是一只简单的狐狸。

也许他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你来找我是做什么?”姬韵戳了戳容晚来的后背。

容晚来回过神,抖了抖耳朵,没有再看姬韵,而是转身从窗户又跑了出去。

-

定止就在楼下等着他,看到容晚来,抱起后捏了捏他的耳朵尖尖:“看完美女了?”

容晚来一本正经摇了摇头:没有你好看,还遇见了一个坏女人。

定止抱着狐狸团子往谢府走去:“所以你去找人家青楼的头牌做什么?”

容晚来决定先不告诉定止她遇见那个坏女人的事情。

——虽然他也没法说与他听。

于是小狐狸坐直身子,指了指旁边的宴卉楼,又指指定止的肚子,“嗷嗷”两声。

定止略微思考片刻,问道:“你说中午宴卉楼下蛊之人就在神女殿?”

容晚来点点头。

定止道:“青楼阳气旺盛,确是掩饰妖气的最好地方。明日我们来看一看。”

容晚来再点点头,而后舒舒服服地窝在了定止怀里。

-

“仙君您回来了。”谢府门前的侍卫见到他立刻恭敬道:“老爷备好了饭,就在大厅,另两位仙君已经先去了。”

“多谢。”定止道,抱着圆滚滚的狐狸团子去到了后厅。

谢府不愧抚安镇有名的大户人家,晚饭极为丰盛,山珍海味,水陆具备。

谢晟知道这些仙君不便与他们一同进食,便另外给定止、林苏与赫连尘准备了一个长桌,林苏比较不拘小节,让谢晟直接摆在他们居住的院内了。

赫连尘一直在等定止回来再开始用餐,而林苏就提前开动了。

见到定止和容晚来,林苏挥了挥手:“定止,快来吃饭!”

定止盘腿坐下,容晚来本来在他膝间趴着,突然闻到了什么,鼻尖动了动,嗖得支棱起脑袋。

下一秒,小狐狸就跳上了餐桌,直奔香气四溢的杏花鸡而去。

“端过来。”定止对赫连尘道。

后者连忙应了声,把长桌尽头的两只杏花鸡端到了定止桌边,小狐狸就从那头跟着杏花鸡又跑回了这头。

“我喂你还是自己吃?”定止问容晚来。

容晚来“嗷呜”了一声,一口咬上杏花鸡,然后抬起爪子指了指定止面前的碗筷。

林苏胳膊撑着脑袋,好奇道:“晚来说什么?”

“他意思他自己吃,也让我快吃。”定止道,而后拿起了筷子。

赫连尘瞪大了眼,佩服之情又如江水滔滔不绝而来,惊讶道:“师尊你居然能听懂兽语!”

定止:“听不懂。”

赫连尘:“啊?”

“你傻啊。”林苏拿筷子柄敲了敲赫连尘的额头:“你师尊天天和晚来如胶似漆腻歪在一起,这小狐狸一个动作定止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了,哪儿还用懂什么兽语。”

“不会用成语就别说话。”定止淡淡道。

“嘁。”

林苏压根不理他:“睡觉都睡在一起,可不是如胶似漆。”

赫连尘表示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收到他师尊一个冷眼,吓了一跳,赶忙老老实实吃饭去了。

定止都有些不理解容晚来的肚子是什么做的,下午那些饭量都够定止自己吃两顿有余了,而容晚来不仅全塞了下去,此刻连这两只杏花鸡都吃得一干二净。

于是吃撑了的小狐狸倒头躺在了长桌的这端,大尾巴耷拉下来,在定止膝间一扫一扫的。

“哎呀。”

林苏放下筷子,伸出修长的一根手指戳了戳容晚来的小肚子:“晚来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注意形象,吃胖了哪天定止就不要你了。”

容晚来立起一只耳朵,不满地“哼哼”两声,改躺为趴,把圆滚滚的肚子藏在了底下,不让林苏再戳。

林苏有些好笑:“小狐狸,你知不知道一个词叫掩耳盗铃,就算你不让我动,这大肚子也是存在的呀,你就不怕定止那瘦胳膊细腿的会抱不动你?”

容晚来把另一只耳朵也立起,又“哼唧”了一声。

然后他换了个姿势,蓝眼睛刚好望向定止,委屈地眨巴眨巴两下。

林苏见容晚来并不搭理她,还要再戳,却忽然感到脊梁骨一冷。

她抬眼,就见定止那平素无悲无喜的眸子透了些警告。

林苏于是不敢去逗定止的心肝狐狸了。

“喂。”她转而问定止:“你有没有查过晚来的身体状况,我怎么感觉他最近食量忽然增大得有些不正常。”

定止目光投向容晚来,沉默片刻后道:“这几日我一直都有查他的经脉,除了灵气增长外没有别的异样,也许是在借助食物催化灵脉的形成吧。”

林苏“啧”了一声,手又不老实地摸向容晚来的脑袋:“小胖狐狸,我可真羡慕你,吃吃睡睡就能增进修为。哎,人家妖怪吃唐僧肉能长生不老,我要是吃了你的肉能不能也拥有通过吃睡修炼的本领啊?”

容晚来都懒得搭理这个坏女人了,立起的两个耳朵耷拉下来,闭上了眼。

“吃饱了就睡,猪呀你。”林苏揪了揪容晚来的耳朵。

“林苏。”定止淡淡出声。

林苏乖乖拿开了手。

“今日我在宴卉楼察觉到有妖气,进去后发现有妖在饭菜里下蛊。我已在一个女子身上留下追踪印记,晚上那妖大概率要去取蛊虫,你留意着谢府,不用管我。”

“下蛊?”林苏讶异道,她忽然就想起了白天赫连尘的话:“所以你觉得和谢府出事是同一只妖?那叫什么,蛊妖?”

“目前只是猜测,需要我见到宴卉楼下蛊的妖后方能确定那是不是只蛊妖。”

林苏突然蹙起了眉,注视着定止:“你不是……”

想到赫连尘也在一旁,她随即改口道:“你一个人可以么?我同你一起吧。”

定止抬眸:“翎言给你说了?”

“嗯。”林苏道。

定止平淡道:“无碍,那不是什么厉害的妖,我去去便回。”

林苏还是不放心,抬手在定止腕上一点,留下了一缕她的灵识:“你遇到事情我会立刻赶到。”

“晚来……”

定止看了看就这么短时间便安稳睡着的小狐狸,目光转向一直听定止林苏打哑谜而面露茫然的赫连尘,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晚来最近睡眠也很多,如果蛊虫那边有异动,我过去时你替我照顾一下他。”

赫连尘连忙使劲点头。

定止也没想到宴卉楼那妖这么快就去取蛊虫了,晚饭刚过没多久,定止在房中修炼,容晚来在他身边缩成一团睡得正香,尾巴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突然,定止睁开了眼,他白天留于蔺莺身上的印记产生了异动,大概率就是蛊虫正被牵引出人体。

定止飞身而出,对旁边的厢房喊了声:“赫连尘。”

赫连尘立刻应声:“师尊我在!”

“我出去一趟。”

赫连尘明白了定止是要他看顾容晚来,于是边下床边喊道:“好的师尊,我这就去照顾晚来!”

定止于是拂袖而去。

然而他没有留意到,在他前脚刚离开谢府之时,突然平白一阵阴风掠过了他的房间。

赫连尘很快穿好鞋,桌上拿了本书便跑出来。

他先是礼节性地轻敲了下门,然后推开走了进去。

看到屋内的情形时,赫连尘骤然一惊,原地愣了片刻,一股冷意涌上了心头。

窗户大开,窗帘随风翻卷着,而床上却空空如也,桌椅、衣柜、地板都没有小狐狸的影子。

——容晚来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