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卫溪就没有起来,身体低烧,虽调了闹钟在八点,但他躺到了十点半才勉强爬起来,身体发热,便下楼喝了杯牛奶,给老师打了个电话,又爬回床上躺着去了。

 卫溪再次醒来的时候,除了有些头昏,身体乏力之外其他都是好的。只是,手上插着吊针针头,所盖的被子不是原来那一床,抬起手来,发现睡衣袖子也变了,估计全身衣服都被换了吧!

 知道是谭允文回来了,卫溪躺在床上闷闷地,皱着眉心,心里隐隐地难受,有些空,又像是满满的涨得难受。

 房门半开着,听到外面有人爬上楼梯的声音,即使声音再细微,卫溪也能辨别得出来,那是谭允文的脚步声。卫溪闭上眼睛装睡。谭允文端着水杯和百合莲子粥进来,看到卫溪没醒,便将托盘放在卧室的小几上,走过去摸了摸卫溪的额头,没有发烫了,便松了口气,俯下身在卫溪额上吻了一下,又走到窗户边,将落地窗最里层的窗帘拉开,外面还有两层轻薄的窗帘,秋日的阳光透过那两层轻薄的白纱和橘黄窗帘照进来,给房间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橘黄色,温暖而宁静。

 谭允文转过身的时候,发现卫溪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望着他,眼里并没有看到他的喜悦,反倒是略带沉重的忧伤调子。谭允文走到床边去,坐在床沿上,轻抚卫溪输液的右手:“宝贝,醒了!漱一下口,吃些东西吧!”卫溪摇摇头不说话。

 “做了百合莲子粥,熬得很烂,现在吃刚刚好,是温的,不太烫。”谭允文说着,放开卫溪的手,走到小几前将那水杯端起来。卫溪看谭允文端了水来,便爬起来靠着靠背坐起来,接过水杯喝了水漱口,谭允文已经拿了漱盂来,卫溪苦着脸将水吐了。

 谭允文收拾好东西,又拿了纸巾给卫溪擦嘴,这才端了百合莲子粥来,卫溪瞥了眼谭允文,伸手要接过来自己吃,谭允文却不给他,一勺一勺自己慢慢喂。卫溪闷闷地不说话,谭允文喂到嘴边来就张嘴吃下去。吃完了一碗粥,卫溪甜得发腻。

 谭允文用纸巾又给他抹了嘴,问道:“还要吃一碗吗?”卫溪咬着牙不说话,不理他,又埋进被子里要睡。谭允文神色也有些黯然,张了张嘴想解释两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着将托盘端了出去。

 不一会,谭允文和家庭医生一起进来了,卫溪头此时仍然埋在被子里,谭允文怕把他闷坏了,也不介意有外人在场,坐在床边去将卫溪蒙着头的被子拉起来,劝道:“宝贝,别闷着了。李医生再给你看看,把手拿出来了。”

 卫溪心里苦得很,听到谭允文这样的温言细语像是安抚小孩子的话,心里更苦了。把被子打开,谭允文眼神温柔地望着他,李医生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李医生又给卫溪做了简单的检查,说没有事了。谭允文知道卫溪不喜欢打点滴,既然已经没事了,便让医生把针头拔了。谭允文拿酒精棉球捂着卫溪手背上的针眼,李医生向两人点头示意后就出去了,出去时还顺手将房门给带上。

 “宝贝,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气。”谭允文握着卫溪的手,说着请求原谅的话。卫溪看着他,眼眶有些红,心里堵得说不出话来。

 星期一早上,谭允文突然给他说要去美国处理事务,卫溪便觉得奇怪,谭允文以前要离开,总会提前好几天就和他说,这次也太急了点吧!没有预兆的就要突然离开。

 卫溪担心谭允文是不是公司出了事情,忐忑不安,给谭允文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以为谭允文是在飞机上,卫溪便也没有怀疑,然后给他公司董事长办公室去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是他的助理,以前谭允文去美国的时候,这位助理总会跟着的,这次却没有,听对方说谭允文只是去处理很简单的事务时,卫溪便放了心,但又想到谭允文是不是要故意离开几天,所以才走了。

 卫溪想到前一天傍晚和关遥在公园遇到的事情,之后谭允文就有些反常。卫溪还不会认为自己是万人迷,随便谁就该喜欢他,加上他处的环境相较单纯,一直就是在学校里,所以,他并不会对同性或异性有特别重的警惕。

 但谭允文不一样,他经历的事情多了,而且太了解人心,一眼就知道关遥对卫溪打了什么主意,加上前段时间,他和卫溪之间的年龄问题让他更加有了警惕和危机,他虽从不缺乏自信,但对于感情的事情,谁又能有完全的把握,想测试一下卫溪对他的忠诚,他故意离开了,花重金请了顶尖的侦探,希望能够在他离开的这一周时间里好好观察卫溪并给他汇报。

 只是没想到他才离开一天,卫溪就和关遥走到一起去了,而且还去郊外吃烧烤,还喝醉了,还上了同一辆车。

 谭允文心急如焚,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为什么要耍这样的心计,给卫溪和别人机会呢,要是卫溪真的变心了,那他该怎么办?

 谭允文给卫溪打电话,手机语音提示一直是关机,他给侦探下了命令,让一定不能让这两人有更进一步的关系,而自己便马上坐飞机回来了。

 卫溪从周一开始手机信号就有一点问题,开车时候,他会戴上耳机,用手机接听广播,以前效果总是很好的,这两天总有一点杂音,卫溪觉得奇怪,想手机是不是出问题,应该换一个新的。

 那时候,他还不会去想身上被人安装了监听器的问题。到关遥公司,空调开得太足了,卫溪将外套脱了下来,和老师打了一个电话,此时手机信号就特别好,卫溪也没有特别注意,只想着手机信号怎么一时好一时差。

 工作讨论中,卫溪将手机关了,之后就没有开。讨论完后,卫溪穿好外套和关遥一起下楼。在地下停车场里,那时候里面已经没有多少车,卫溪总觉得自己有被人看着的感觉,他还怀疑自己神经质,以致精神不集中,都没有说出拒绝关遥的话来,就和他一起上车,答应和他一起吃饭了。

 确定自己被人监视,是在到烧烤店里吃烧烤的时候,那里已经接近郊外,房屋稀疏,道路也比较窄。

 卫溪和关遥上三楼吃烧烤时,在卫溪他们到之后还来过几批人,有一个人就特别奇怪,有谁会一个人到全羊烧烤店里吃烧烤呢,卫溪当时看到坐在离自己桌不远处的那一个人,也只是觉得奇怪,可是,每次当关遥给他倒酒,或是给他拿肉拿纸巾的时候,卫溪就会觉得那人给他的感觉不太好。

 卫溪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为了看那人的反应,关遥给他倒的每一杯酒都不经意喝了,他酒量奇差无比,才喝了八九杯头就昏了,加上也吃得太撑了,两人便结账离开。

 卫溪脚步不太稳,关遥半扶着他,卫溪头昏沉沉的,半闭着眼靠在关遥身上,斜眼看到那人正不经意间向他和关遥看过来。

 卫溪有一瞬间心跳乱了,他有些慌张,又觉得自己的猜测出了问题。靠在车上的时候,卫溪和关遥处在停车场的昏暗里,而那边的三楼却是明亮的,卫溪能明显看到那人在往他和关遥这里看。

 卫溪心里的不舒服更甚了,那一瞬,他是真的想做傻事。在车上,卫溪想到可能是谭允文在怀疑他,故意安排这么一出,故意离开,他心里就发闷,头也由昏变痛,之后实在忍不住了,胃里便翻腾起来,让关遥停车了,他冲下车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才好些了。

 车外空气里带着秋日夜晚的寒冷,冰凉的霓虹闪耀着,路人匆忙的脚步,麻木的脸孔,没有情绪的眼睛,让卫溪觉得世界恍惚,这些让他感觉悲伤,感觉更加寂寞。

 没有爱上谭允文的时候,他觉得孤独,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有了谭允文之后,他时时刻刻想他,便觉得寂寞,寂寞地心都痛了。

 关遥递来纸巾,卫溪看到关遥关心的神情,有些触动,也许,关遥是真的在追求他的意思,所以,才这般不断邀请他。

 在卫溪心里,关遥是个不错的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很优秀,但是,他已经有谭允文了,心里不可能在装下任何别的人,那么在没有造成任何更大的伤害前,和他保持距离,拒绝他吧!

 卫溪回到家里,家里的昏黑冷清让他心里的寂寞更深,让他整个人浸在里面,几乎要呼吸不过来。卫溪动也不想动,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之后再醒来的时候,估计就已经得了重感冒。

 谭允文刚下飞机,就接到侦探来的电话,说卫溪昨晚和关遥在哪里分开了,之后就回家,回家后到现在都一直在家里,今天早上没有去上班。

 谭允文得知卫溪没有和关遥一起走,心放下来很多,又听说卫溪没有去上班,便又担心起来,卫溪除了重病,平时绝对按时上班的。

 谭允文到家的时候,有些疲惫,上楼来到卧室里,卫溪躺在床上沉沉睡着,脸有些红,眼睛紧紧闭着。谭允文看到这样的卫溪,心里就愧疚起来,觉得自己这般折腾到底是在做什么。

 坐到床边,疲惫的谭允文就想躺在卫溪身边睡了。但触手卫溪的额头,发着烫,卫溪体温平时比较低,发烧时也不会太烫,但对卫溪来说,已经很严重。

 谭允文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说明了卫溪的症状,让他过来。卫溪只是感冒发烧,打了一针退烧针,挂了一瓶生理盐水葡萄糖。

 谭允文在卫溪身边躺了一个小时,卫溪睡得熟都没有要醒的意思,睡着了也往谭允文身边蹭,梦里轻轻呓语,叫着谭允文的名字,谭允文心里的愧疚愈深,想着等卫溪醒来,一定要向卫溪说明情况,要向他道歉,不然,这件事,一定会成为两人之间的芥蒂。

 谭允文将卫溪身上的被子盖好,这才起床,下楼让等着的李医生再给卫溪看看,医生检查后,说是有点微烧,估计再过一会儿就好了,卫溪睡好了自然会醒过来。李婶做了饭菜,谭允文招待李医生吃了,之后,就自己为卫溪熬起百合莲子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