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允文为卫溪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看卫溪喝完了,才擦了嘴,放了碗。卫溪和谭允文吃饭,第一次吃得如此欢畅,以前谭允文请吃法式西餐,请吃日本料理之类,他都只是去尝尝味道,要吃川菜,他才觉得是用来填肚子的。卫溪在心里鄙视了一番说是自己的家乡情节,其实是小家子穷酸气息的嘴上习俗。

 从雅间出来,谭允文拿出手巾擦了擦卫溪额头上起的隐隐薄汗,脸上带着欢畅笑意,说道:“看你吃得这么好,以前就该请你吃川菜馆子。”

 卫溪笑得眉眼弯弯,一双清亮的眼睛黑黑水水的很是漂亮,嘴里很客气的说道:“谭先生哪能就一直顾着我,谭先生喜欢吃什么便去哪里才好。”

 “那我也喜欢吃川菜。看着你吃得高兴,我也吃得高兴。”谭允文看卫溪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极为喜欢,看他脸蛋水水嫩嫩红扑扑的,有种想咬他一口的强烈愿望。

 从雅间出来是一段挺长的转弯走道,走道里没有人,卫溪心脏狂跳,伸出手去牵住谭允文的手,谭允文很自然地回握住他的,并没有拒绝。

 卫溪欣喜异常,拉着谭允文的手往外走,抬头望向谭允文,期待地问道:“谭先生,你今晚有安排事情吗?”“没有,怎么了?”谭允文想着卫溪这样问,是想约他做什么事,所以,便很自然地这样回答了,即使原来是有事请的到这里也都变得没有事情了。

 卫溪听谭允文没有事情,眼睛放光,很高兴地说道:“谭先生,我今天下午就将教研室的事情快些做完。晚上请你看电影怎么样?”

 他想起来要请谭允文看电影,还是他中午离开教研室时受了师姐下午看电影的启发,想到能和谭允文一起看电影,他心里就甜蜜地发痒。深陷爱情中的人,即使是多一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间,他都是无比开心的。

 “那好啊!什么时候去?在哪个电影院?”谭允文没想到卫溪会请他看电影,他并不喜欢看电影,电影院里黑漆漆密闭的环境让他觉得精神压抑,里面人很多也让他不喜欢,比起看电影,他更喜欢看书,即使要看影视,他也只是在家里的家庭影院里看,或是在谭家自己的小电影院里看。

 他陪着谭诗思去电影院看电影就只有过一次,他以前交往的情人们,他从没有答应过她们要和她们一起去电影院里看电影。

 不过,卫溪这样提出来,他并不愿意拒绝卫溪,而且心里还有些隐隐的期待,那样漆黑的环境里,只有屏幕上变幻的画面,还有就是身边温暖可以触摸的人。

 谭允文答应了他,让卫溪雀跃不已,不过,谭允文的问题,也让他有些沮丧,他觉得自己太过毛躁莽撞了,还没有买票就这样提出邀请,只好低下头老实说道:“我还没有买票。等买了票我才能给你说地点时间,…嗯,对不起。”

 “这个道什么歉。”谭允文爱怜地捏紧卫溪的手,抬起卫溪的头,在卫溪脸上亲吻了一下,用温柔的眼神望着卫溪的眼睛,说道:“我们现在一起去买也不迟,就一起去吧。”

 卫溪感动地双眼含泪,觉得能遇到谭允文,是他一生最幸运最幸福的事情,即使没有父亲,即使早年失去母亲,即使成长的经历并不值得回味,他都不觉得不幸。

 上天总是公平的,在给你一些东西的时候,也会取走你的另一些东西。卫溪愿意献出另外的东西,只要能和谭允文在一起,即使是短暂的时光,他也觉得满足。卫溪还没来得及表示自己的感动,就被别的声音打断了,让他瞬间陷入了尴尬。

 “允文,你不是回美国了吗,怎么你在这里吃饭?”孟诚看到谭允文很是惊讶,这才注意谭允文身边的人,他刚刚的确看到谭允文亲他身边这个男孩子了,这个男孩儿让他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比起惊讶谭允文出现在这里,他更惊讶谭允文居然和一个男孩子这样亲热,以前谭允文的女伴他见过不少,但从没有见过谭允文和那些女人牵着手的,而且谭允文是个绝对的直男,什么时候喜欢起男的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允文,这位是谁?也不介绍介绍?”

 谭允文有些尴尬,但瞬间脸上就带上了笑意,走到卫溪前面略微将卫溪挡住,也不放开卫溪的手,说道:“今天早上才从美国回来的,还没来得及联系大家。这位你以前就见过的,是以前就住在我家的卫溪。”

 谭允文的笑意很深,语气里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思,孟诚和他打交道这么多年,早能听出他的避讳意思,便不再纠缠在这个事情上。

 听谭允文说这个男孩儿是以前住在他家的卫溪,他才想起来以前谭诗思的生日会上的确是见过的,只是,那时候还没见到他居然这样巧笑嫣然地漂亮,当时只觉得很干净秀气。

 孟诚转过话题,笑着说道:“我们还没吃饭呢,你从里面出来是已经吃过了?”他身边挽着个妖娆的女人,身后居然跟着周杉周延,还有几个男男女女,有一二十岁的也有三四十岁的,那些卫溪都不认识。

 周杉周延走在孟诚后面,这里又是走道拐角,后面的人都没有看到谭允文亲卫溪的情景,不过,谭允文没有放开卫溪的手,他们后面的人不可能看不到谭允文握着卫溪的手,卫溪被这么多人盯着审视着,有些紧张。

 谭允文在他手心轻抚,让他不用紧张。“怎么大家都在,居然中午有时间约到这里来吃饭。”谭允文说着,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却没有将卫溪介绍给众人认识的意思。

 周杉笑着说:“周延说这里川菜做得很好,要请大家来这里吃饭,原来还念叨着要叫你,我说你回美国了他才没有给你打电话。既然是周延要请,我们谁敢不给他面子不来,是吧,臭小子?”

 周延哼了一声,表示是这样,他看到谭允文牵着卫溪的手,眼光闪了闪,对谭允文和卫溪说道:“谭叔叔,你虽然吃了,还是赏脸再吃一席吧!卫溪也是,也留下来。

 我请客的次数有限,你们可别错过了机会。”上次卫溪被打,第二天周延就给他郑重道了歉,卫溪心里虽然不服,但是他也没有鸡蛋碰石头的勇气和傻气,就只好口头原谅他了,心里其实还是存在着疙瘩。

 今天见了,虽然并不高兴,但是,他还是脸上带上笑意,当作以前什么也没有发生地对周延的邀请表示感谢,然后还和周杉打了招呼叫了声‘周叔叔’。

 谭允文笑着拒绝了周延的邀请,说道:“以后你请客我绝对不再错过了,但今天确实有事,卫溪也得回学校去了,他还有工作要做,今天就只好遗憾错过。没想到你小子还知道请客了,的确不容易。”

 周延很不服气地回答:“反正我是用我爸的钱,不请白不请。以后我爸要罚我,叔叔们可得帮忙劝着,这顿饭,我可不白掏钱啊!”大家都笑,周杉在周延头上轻拍了一下,笑道:“你少惹点事,以后惹事,别说你爸,大家都要罚你。”

 又说笑了几句,谭允文才带着卫溪离开。一群人都注意着和谭允文在一起的卫溪,想着一向洁身自好的谭允文居然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现在这种风气是不是太盛了。

 看到谭允文卫溪在一起,周延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发闷,并不好受,之后请客吃饭也只是面上应承着高兴,心里却并不爽快。

 周杉想到卫溪那孩子的确受了不少苦,谭允文宠他是应该的,只是,谭允文和卫溪之间流动的那种即使是外人也看得清楚的浓烈感情,让他有些担心,他还不明白那种担心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这两人的感情并不像父子情,让他觉得很不妥,他却说不上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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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研室里养着几盆花,大多是喜阴植物,卫溪去了教研室后师姐很多时候都叫卫溪帮着照看。

 卫溪还没有走出餐厅就接到师姐电话,说是早上将花搬到阳台上去晒太阳了,现在外面已经聚集了乌云,怕是马上要下雨,问卫溪已经吃完了饭,让他快点去教研室将花都搬进来,不然花被风吹雨打了怕会死掉,教研室以前就因为这种情况死了花,师姐像死了儿子一样地哭了大半天,之后也看着空花盆长吁短叹,大家无论是劝她还是笑话她,都无法让她止住伤心。

 卫溪接到了师姐的任务,只好向谭允文道歉,说不能一起去买票,他回去在网上订。谭允文刚刚听着卫溪接的电话,后来又听卫溪说了是师姐让他回去搬花,他没想到卫溪对教研室师姐的事情这么上心,搬花即使晚一些能有什么,而卫溪却宁愿推掉和他约好去电影院的事情也要立即赶回去,谭允文心里涩涩的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维持着微笑答应:“那我送你快些回去吧,你决定好了时间地点给我来个电话,我们先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再去。”

 “嗯。”卫溪有些抱歉,其实和谭允文一起去电影院买票也没什么,但是,他却有他自己的考量。先说师姐这边,假如你晚了一步去搬花,花真的死了,以后让师姐难受自己在她面前有愧终归不好;

 再说谭允文这边,卫溪平时不怎么看电影,而且自从上大学他是一次电影院也没有去过,即使学校里的小电影院,他也一次没去过。

 他对电影并不很喜欢,总觉得情节老套无聊而且也浪费时间金钱。还有就是源于他高中的一次经历,一次一位同学硬拉他去看电影,他觉得拒绝别人让人难堪不妥,只好去了,然后那电影可想而知,虽然露点不多,但对于当时无比纯洁也是无知的卫溪来说,真是太大胆了,他甚至以为这就是别人口中说的三级片,那次电影震撼了他的心灵,让他对去电影院看电影就有了一些排斥。

 要和谭允文一起看电影,他对电影内容便关注起来了,不能看那种太激情的,不然,他会觉得不好意思,而且看完他觉得自己肯定会很尴尬,所以,他要回学校在网上先查查今晚各大电影院放映的电影类型还有电影内容,要符合他和谭允文的,他才会决定去看。

 谭允文不知道卫溪是在担心这些问题,一门心思以为他对他师姐比对自己还在意,心里闷闷地不高兴。

 送卫溪去了学校,谭允文便开车离开了。刚进教研室,外面黑压压的天空便有了一道闪电过去,十月了还下雷雨并不常见,卫溪开门进去跑到阳台上赶紧端花盆,生怕端慢了花被雨打坏。

 来回六七趟总算搬完,身上就起了一层汗,站在阳台上感受十月的风,雨点在不久之后就来了,学校里到处是绿树,雨打在树叶上和打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一点不同,卫溪就站在阳台上听了一阵雨打树叶的奏鸣曲。

 他喜欢下雨,最早的原因来自于小时候,那时,晴天家里的大人都要出门干活,即使是身体柔弱的母亲也要下地帮忙,大家干活累了饭菜就做得简单,而下雨了大家就只好停下地里的活计待在家里,有了闲,家里人就愿意去买两斤肉回来做着吃,饭菜也做得很用心,所以,对于小卫溪来说,下雨就意味着吃好吃的,所以,从小他就喜欢下雨。

 等长大一些了,他变得越来越安静,他喜欢下雨就带着几分诗人的忧愁和情殇,觉得那种天地之间被雨水笼罩,自己和他人被雨水隔开的遗世独立让他喜欢。

 然而此时,他站在阳台上,不时有雨水被风吹着进了阳台打在身上,他并没有以前的那种天地俱寂,世上唯我一人的感觉,他捏着手机,想着谭先生开车开到哪里了,这么大的雨会不会影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