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完就跑?

温琅不太敢相信,这句话竟然从江歇口中说出。

“我什么时候说过‘唯你不可’这种话?”温琅和江歇争箱子,两个手用尽全力却无法撼动半分,她之前真不知道江歇有这么大力气。

江歇看着温琅红了耳朵,唇边涌上些许笑意:“你之前送我山地玫瑰,不就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江歇的目光里浮现歉意,如果不是他翻动旧物,看到曾经为了学种花做的笔记,还真不知道温琅送来的多肉,宛如告白。

她其实早就表明了心意,但又一次,被他错过了。

温琅听他这么说,松开了手。摔破的花盆,是她心上裂痕中的一道。江歇又提起,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我送出的没错,可也已经收回了。”在那个争执的夜,温琅把地上的花捡进袋中带走,那仿佛就是两个人分崩离析的前兆。

想到这,温琅不再正视江歇,话语冷漠,“以后都不用再提起,毫无意义。”

见江歇依旧拿着箱子,温琅索性转身去排队办理登机,他爱拿就拿着好了。

温琅难得和江歇产生互动,他高兴了没几分钟却又不知道是哪里惹恼了眼前人。见她去排队,江歇也赶紧跟上。

他不想让她走。

“琅琅,”江歇的语气有些急切,此前的从容不迫消失无踪,“不要走。”

如果她真的离开,那他们俩之间最后的联系就要消失了。江歇只要想到这点,心里就闷闷的。

“不要这么叫我,”温琅跟着身前的人往前走,目光落在显示屏上,“我们没那么熟。”

曾经她会因为这组叠字开心到快要原地跳起,而如今……

温琅低着头,把一丝心酸藏进眼底,她不愿让江歇再靠近她了。

两个人的相识和疏离其实很简单,只要拉大距离,减少联系,很快,日子就能恢复如常了。

虽然痛苦,但是她就快做到了。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人少了谁不可。

“好。”江歇被温琅的平淡刺伤,可就算这样他还是立刻应了下来。

气氛冷下来,江歇着急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温琅,帮她把箱子往前拿。

“那我不去烦你,你可以不走吗?”眼见距离柜台越来越近,江歇着急下又开了口。

“你喜欢的事业,你重要的朋友,包括你的父母都在这座城,就算再怎么厌我,也请你不要离开……”江歇的话越来越轻,直到最后一句,透着些罕见的不自信。

温琅闻言,这才侧头看了看他,他深邃的眼里,真挚和执拗伴着些许小心。

“江医生,有些话我最后说一次。”眼看就快轮到自己,温琅不由加快说话速度。

“不管我去哪里,都和你没有关系。”温琅实在不想看到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把地位摆那么低,哪怕他们已成陌路。

“不要继续在没有希望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温琅说着,心间生出些怅然。这句话她何尝没有千万次地告诉自己。

“不要高估我在你生活里的影响,”说到这,温琅因为眼眶发热而暂时停顿了一下:“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江歇行为的奇怪,温琅这一刻才终于想明白。

她跟在他身边一年,用不太光彩的方式入侵了他的生活,就如同早就知道□□的人,用作弊手段般的了解去靠近他,然后换取信任。

他之所以现在会这么着急,不过是一时不习惯身边没有她赖着、陪着而已。

但这并不是爱。

为了不打扰到别人,江歇和温琅说话时,靠的很近。

江歇侧头,减小身高差带来的距离。温琅为了能让他听清,自然而然地靠近他。

旁人看来,眼前的俊男靓女根本不像正发生争执,反而是送别前的依依不舍。

江歇因为温琅的话呼吸一滞,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去让温琅相信他的喜欢。

见温琅还是坚持办理登机,江歇知道他始终还是拦不住她。没再说什么,他沉默地把温琅的行李箱放在传送带上,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温琅正看行李重量,没想到江歇擦着她的肩膀离开了。

柠檬淡香乍一离去,温琅递交身份证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可能认同了她的劝告,所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琅看着江歇离开的方向,眼睛圆睁。很感谢他不再坚持,可心里的失落却也成倍增长着。

可能此后,他们都不会再有交集。

只是想到这,温琅不由咬住下唇。意料之中,却也还是触发了她心里残留的些许情绪。

也好。

等温琅回过神,她快速办理了手续。拿着登机牌朝人流穿行的大厅看了看,便果断转身朝安检通道走去。

一别两宽。

温琅湿漉漉的双眸,被排在她身后的女孩看见。一直欣赏俊男美女的少女见他们在机场分离,不由也跟着心痛。

小哥哥走的决绝,小姐姐隐忍悲伤,这是什么凄美偶像剧剧情!

等温琅走到候机区,坐在窗边。窗外飞机起起落落,自带分分合合的故事。刚刚情绪上的不稳定,已经被她迅速调节了过来。

她总要习惯生活里没有江歇的日子。这不正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吗?

没有再和另一个人捆绑,不必再被求而不得的情绪干扰。

登上飞机,温琅坐在窗边。她朝走道另一边的座位看了看。

去年四月,当她从哈瓦那返回首都,曾和江歇乘坐同一班,不,同两班飞机。

那时候,她心里藏着不可明说的暗恋,小心翼翼。明明她买的也是公务舱,却害怕暴露而迟迟不敢进入贵宾厅。

后来,她趁江歇睡着,小心翼翼端详了他一路。

飞机穿过不同时区,飞在平流层之上。日夜相交,仿佛飘在云巅之上。那一次,温琅以为她和江歇不过是萍水相逢。

到了一年后的现在,她终于证明了这一事实,他终究是求而不得。

正想着,一位乘客坐在了温琅身边。她朝对方友好颔首,继而把目光转向窗外。

心里乱七八糟,温琅取下背包翻耳机。耳机线缠成一团,解开的过程让温琅不耐烦。

正打算放弃,从斜上方伸来一只手。

温琅抬头一看,是江歇。

他两三下就把一团乱解开,细长的手指仿佛有魔力。

温琅因他的出现有些惊讶,一时之间没能说出话来。坐在温琅身边的女孩子认出这就是刚刚机场分别戏的男主,立刻站起身来。

“小哥哥,你坐哪?我和你换位置呀。”

嘤嘤嘤,本以为是be,但没想到还有下集。

这是什么神仙剧情?默默买了票然后跟来了吗?

太宠了吧。

江歇承了女孩子的情,微笑着道谢:“谢谢。”

他甚至帮女孩子把随身行李送到他的座位,这才返回,坐在温琅身边。

“你……”江歇的去而复返,弄得温琅心里乱七八糟。她看着江歇眼里带着笑意,心里浮上几分烦躁。

他要干什么是他的自由,她还没霸道到不让他和她乘坐同一班机。

毫无办法,温琅所幸扭过头朝向窗、闭着眼假寐。

江歇看到了温琅眼里的惊讶,也没错过她的不知所措。见她并没有赶他走的意思,他松了一口气。

把耳机小心放在温琅微微张开的掌心里,他便侧头静静看着。

机舱广播响了好几次,乘务员检查安全带,直到飞机滑行,他们之间都没有任何交流。可江歇却贪婪地沉溺在目前的平静里,眼里是温琅的侧脸,是她卷翘的睫毛。

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温琅白嫩的耳朵透着光,小巧可人,他很想去摸一摸。理智让他继续保持双臂交叉的动作,耳朵里是飞机轰鸣。

小心翼翼靠近了温琅一些,她身上的甜美直入鼻腔。

江歇本来有一肚子话想和温琅说,却伴着她的香气不知不觉睡着。有她在的地方,就是连失眠都无法侵扰的心安处。

江歇不知不觉靠在了温琅的肩膀上,而睡着的温琅,也顺势动了动,侧脸贴着江歇。

侧方位,一直静静观察活体偶像剧的妹子看到这一幕,双手紧握,在心里咆哮——又可以了!这人间,有真爱!

直到起落架打开时发出‘噔’的一声,睡眠很浅的江歇睁开了眼。温琅不知不觉,靠在了他的肩上。

她正呼吸匀称,鼻息打在他的侧脸,发丝扫在脸上,连带着心一起发痒。

这是阔别好久的依赖和信任,让江歇心头一热。他分毫不敢动,生怕打破眼前的美好。紧抿的唇放松了,江歇闭着眼等温琅醒来。

飞机降落产生的颠簸,让温琅随着波动撞到了江歇的颧骨。听身边人闷哼一声,温琅转醒。

她和江歇之间的扶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抬了起来,没了阻隔,她整个人几乎是贴在江歇身上。

往后缩了两下,温琅看见江歇的耳朵发红,口罩上还蹭了些她的粉底。

原地爆炸好了。

“你……”江歇指了指温琅的睫毛,“这里有一根快要掉了。”

掉落的睫毛挂在其他睫毛上,江歇生怕掉进温琅眼里。

他刚想伸手帮她拿下,却被温琅拍开了。

静谧中,这一声有些明显。温琅仓皇间没收敛力气,江歇的手背发红。

“我自己来。”温琅随手揉了揉睫毛,见掉落的那根黏在手指上,才停下。

很尴尬,但她却不想去挽救。

飞机稳稳停下,其他乘客纷纷起身拿东西打算离开。温琅本想出去,可江歇却没急着起身。

“温琅,跟我回去吧。”江歇跟来,原本是想路上再劝劝她。她努力的根基都在房城,突然舍弃,很可惜。

温琅没想到江歇还在坚持,不由叹气。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误以为她永远离开不回去,可温琅并不想解释。

”这句话我想还给你,“温琅站起身来,”江医生,你回去吧。“

见温琅要离开,江歇不得不站起身。他仗着身高优势,挡住身后的人。温琅不想阻碍别人,不得不走到他专门留出的空间,朝外走去。

温琅往前走,江歇安静跟随。她等在行李转盘前,江西就陪她站着。眼看箱子出来,没等温琅拒绝,江歇已经长腿一迈、手一提,把箱子拿了下来。

温琅伸手去拿,江歇却把行李换到另一手。

真是幼稚!

温琅完全不想和江歇说话,便朝外走去。

门口,接机的人举着‘欢迎志愿者’的牌子,温琅朝工作人员走去,报了名字。

“车在负二层停车场,能找到吗?”还有其他志愿者就快到达,工作人员□□乏术。

温琅记下车牌,点头说:“没问题的。”

江歇这才知道,温琅并不是要离开换一个环境,而是加入了志愿者,为境外输入病例的防控做贡献。

一想起他之前的劝阻都不在点子上,他不由懊恼地皱起眉。

把温琅送到大巴车前,负责接应的人把温琅的行李箱放进车里。

见江歇单手插口袋,目光停留在温琅身上,眼里是明显的恋恋不舍,工作人员不由开玩笑说:“这位男朋友,就只能送到这里了,我们暂时无法接待家属。”

听人这么说,温琅红了耳朵。她喃喃回答道:“不是男朋友。”

江歇见温琅反感,而他也没了继续停留的理由。只好离开。

走之前,他凑近温琅耳边,沉声道:“照顾好自己。”

距离近到温琅的碎发扫过他的脸。

没等温琅骂出口,江歇转身离开。这之前,他特意看了看工作人员身上的志愿者组织名称。

陌生的城市,江歇除了证件和手机,没带任何东西。坐在机场内的咖啡厅,他给郑砚浓打了电话。

“你去了首都?”郑砚浓正盯着黑眼圈调监控,一听江歇去了别的地方,不由站起身来。

“温琅到这里当志愿者,我不太放心。”江歇刚从一线回来,疫区的状况是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的经历。

和专业的医护人员相比,志愿者接触病毒的机会也不算少,越来越多的输入性病例,让江歇担心。

“我帮你订酒店,我助手在首都,我让他去见你,有什么需要,你都告诉他。”郑砚浓知道江歇离开的匆忙,便主动提出。

而且他越想越觉得‘及时止损’这个事和他脱不开关系。

江歇‘恩’了声,算是接受。挂断电话后,犹豫再三,拨通了导师的电话。

“老师。”江歇离开疫区前曾和他通过话,他仍在一线,没有离开。

“还好吗?”金老师笑着问。

“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江歇缓声道。

郑砚浓安顿好江歇,心烦意乱地站在落地窗前。他查了酒店视频,竟然没有那个女孩子的蛛丝马迹。

真是活见鬼了。

找不到头绪,郑砚浓开着车出去。他来到夜店门口,却看见暂不开业的消息。

想了又想,郑砚浓找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你上次解决麻烦的私人侦探,介绍给我……酬金相当丰厚……”

茫茫人海,要在几个月后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他不信他找不到那天那个长发女孩子。

温琅跟着志愿者团队到达住处,提交了详细的个人信息并且做了检查后,算是入职成功。躺在宾馆的房间里,温琅又想起了江歇。

往前推一年,她都绝对不会相信,有一天,江歇会追着她跑。

不过,又能怎么样呢?

烦躁地把马尾解开又扎起,温琅拿起志愿者手册详细翻看了起来。虽然志愿时间只有一个月,但她希望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做更多贡献。

第二天,温琅跟着其他志愿者接受了培训。懂外语又具备一定医学常识的年轻人们来自五湖四海。

目前国内疫情得到了控制,境外输入是防疫的重点。

“防护服是保护你们的最重要屏障,虽然不是每天都需要穿,但当需要的时候,请一定按照步骤仔细穿戴。”从一线来的护士给大家教授防护服的穿戴,温琅认真听着看着。

轮到她穿,十个步骤完成后,瞬间感受到了闷热。

一线工作人员,真是太不容易了。

两天里,温琅学习了机场分流程序,上门走访步骤……

课程满满当当,每天早出晚归。

到了第三天,温琅正式上岗。第一个工作,就是来到专门安置外国人的隔离点,给他们做登记,并且帮助防疫人员安排检测。

出门前,温琅小腹有些不适,看看日子恰逢生理期。她做了些准备,祈祷不要发生过于尴尬的状况。

“你好,我们是防疫人员,请配合。”温琅跟着工作人员进入第一间房,厚厚的防护服和口罩令她不适。

工作的间隙,温琅在想,江歇在一线的每一天,是不是都这么难受。

等她结束工作,已经下午两点。拖着疲惫和腰部酸软,温琅坚持做完消毒才离开。

室外太阳正大,刺目的光让她难受。向前走了几步,头晕目眩的感觉说来就来。

瘫软地倒下时,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等温琅醒来,看了看四周,知道是在医院。接着,江歇站起身来撞进了她的视线。

“感觉怎么样?”江歇按下呼叫铃,眸中尽显关切。

“我怎么了?”温琅试着回忆,只记得眼前出现闪着雪花般的黑。

“生理期外加脱水和低血糖。”江歇见护士进来,指着温琅说:“她醒了,麻烦叫下医生。”

等人出去,江歇拿起放在床头的塑料袋递给温昂。

“我先出去一下,等会就回来。”看瓶中液体还多,江歇便离开了。

温琅看着他,自然注意到了他发红的耳朵。

拿起塑料袋一看,是卫生用品。

江歇说是有事,其实就等在病房外不远。他之前等在防疫中心外,转门等着温琅。

见她出来,江歇自然跟上,接着,看到她晕倒。

抱她在怀里,那一刻江歇是慌张的。看她脸如纸白,他便无法呼吸。

摸了摸脉搏,看了看瞳孔,江歇连忙将人送进医院。她的包翻倒在地,唯一一片卫生棉掉了出来。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江歇再度进入病房,护士正给她拔针头。

“家属,不要低估低血糖,也不要让她这么辛苦。”说完,护士离开,江歇连连点头。

等温琅恢复了些体力,江歇陪着她离开。等车时,温琅这才发现江歇竟然穿着和她同款的志愿者T恤。

回到宾馆,温琅正要去领饭,江歇拦住她,指了指电梯:“你上去休息,我帮你拿。”

电梯门正好开启,温琅便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她很饿,需要补充能量。

等江歇把东西送上来,他把每人一个的香蕉分给了温琅。

见温琅开门,他指了指说:“香蕉补钾,记得吃。”

温琅没动,见他转身打开了对面那间房。等他进去,温琅才拿起饭。

他为什么也在这里?

他的再次出现,让温琅倍感意外。本想拒绝他的好意,但是身体却不允许。

伤脑经。

躺在床上休息,温琅满脑子都是江歇给予的照顾。

无疑,他细心又贴心。可是这些,她不想要。

稍晚,温琅听见了敲门声。打开门,又是江歇。他应该是刚回来,风尘仆仆,身上带着浓郁的消毒水味。

“牛奶,你拿去喝。”地上放着两箱牛奶,是温琅喜欢的牌子。

“提手记得保存,用它固定口罩,耳朵不会那么疼。”江歇在一线积累的经验自然比温琅多,她睡着的时候,江歇就看见她耳边泛红。

心疼。

就像是预料到温琅会拒绝,江歇打开微信二维码说:“你介意的话,可以转钱给我。”

温琅的话被堵在口中,她剜了江歇一眼,转身拿来手机。

“多少?”温琅没去扫二维码,因为她自始至终就没有拉黑江歇。她只是设定了消息免打扰。

江歇见她打开对话框,便知道没被拉黑。

“没几个钱,再说吧。”他并不是为了要钱,而是找一个再加微信的机会。如今目的达到,立刻转身跑回房间。

温琅看他莫名其妙,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把牛奶拿进来,她转了些钱过去,包括住院费、卫生棉还有牛奶,只多不少。

好久都没有再打开对话框了,他们的对话停留在最后四个字。就算现在看到,还是觉得刺目。

有些事,温琅不想再经历一次。

当断不断,必遭其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喜欢,晚安好梦,明天继续感谢在2020-04-1311:16:54~2020-04-1420:2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rewell、陈翔的小迷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