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连骑营因?为主将回来,士气高涨,一扫先前的萎靡不振。

“哟,今儿?就派你们这样儿?的上来啊?这是还没开始打就已经放弃了?信不信我吹口气你们就得倒一片。”

吴深经历过了“我以为我死了结果哎我没死”的事件后,变得极其嚣张,颇有一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和这都没死我肯定出人头?地的自信。

大早上,他就已经站在连骑营最前面,手拿□□,对着南水的兵大放厥词。

“区区一个连军功都没有小兵,就敢在你爷爷面前口出狂言。”

南水兵中有人冷哼一声,一扫剑身,杀气腾腾,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没有将令,兵是决不能?擅自行动?的,这一点无论?是哪国?都是一样。

此刻,两军之间?打口水战,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以扬己军威风,挫敌军士气为目的。但这种战术也有风险,很可能?和对方?吵着吵着,能?把己军的威风挫灭,令对方?的士气高涨。

一般来说,会派一个头?脑灵活、做事稳重的老兵来做,因?为经验越丰富,越能?临危不乱。

但连骑营很不凑巧……除了王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而千清虽带了五万精兵,却并?没有要参与战争的意思,看?上去只?是来坐镇以防万一的。

总不可能?让王后来做这样的事,更何况王后那样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和人吵架?

于是这差事就往下传,传着传着就到了吴深身上。

因?为大家一致认为他这种莫名的自信,有一定的几率能?把对方?气死。

“我没军功咋了?我没军功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吴深抬起剑,挑衅地指着对面,“敢过来吗?”

“你这么?厉害那你敢过来?”对面反唇相讥,也不动?。

吴深粲然一笑,说:“你当我傻啊?”

言下之意就是,我当你傻才喊你过来,你喊我过去什么?意思,你当我傻?

“……”

对面哽了一下,感?觉这话不能?细想?,一细想?可能?会想?提刀砍这群北元兵。

不过对面并?不是头?一次上战场了,很快就调整了心态,继续和吴深一来一回地挑衅着。

两军之间?的气势渐起,在吴深的刺激之下,南水先有些按捺不住了,想?砍人。

连骑营反倒一幅游刃有余的模样,看?上去一点儿?没被激怒。

这种逐渐危险起来的气氛,在有人骑马而来时,发生?了变化。

连骑营的主将来了。

南水兵全都一振,如果杀了对方?将军,对方?必定大乱,杀一群没头?苍蝇那可就简单多了。

“王后。”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而后,连骑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为马上的开路。

王后?

南水兵均是一愣,眨巴着迷惑茫然的眼睛,望着马上的人渐渐靠近。

直到近了,众人才看?清,马上的人身量纤细,一头?青丝被风撩着飘起几许,卷翘的睫毛垂着,自上而下地扫了他们一眼。

……

南水兵安静了。

北元实在狡诈。

他们心想?。

竟派出这么?个女人来。

白?泽鹿很快便?收回了视线,说:“速战速决,诸位觉得如何?”

吴深第一个说:“好?!”

张凛紧跟其后:“万死不辞!”

很快,连骑营的人全都纷纷应合起来,一声比一声响,气势很快便?起来。

南水兵:“……”

你们说速战速决之前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南水兵再一次被羞辱,再加之几次对战损耗都比连骑营大得多,到了此刻,也抱着济河焚舟的决心。

虽说是速战速决,但最后,王后还是花了整整三日,才彻底攻占下了展西的边境。

为北元的大军开了路。

营帐内。

“我们小王后以少胜多,用三百人的连骑营赢了三千南水军,你说等回去了,那群狗奴才是不是要改口唤你将军了?”

千清一边帮白?泽鹿褪下战袍,一边说,“哎,这也算是一战封神了吧?要不回去真分你一万兵。”

白?泽鹿笑了一下,说:“当年夫君以十万敌三十万,一战封神,我不过三百敌三千,这便?封神,只?怕让人笑话。”

“谁敢笑话?”

千清揭开她的里衣一角,露出肩背上渗血的绑带,眉头?心疼地锁紧,小心翼翼地取纱布,“还疼吗?”

“不疼。”白?泽鹿含笑说。

千清一圈一圈绕着纱布,手下动?作极轻,好?一会儿?才取下来,看?着再次撕裂开的伤口,他肉疼地“嘶”了一声,就跟这伤口在自己身上似的。

他仔细地清洗伤口,重新上药,他反正是不相信小王后的“不疼”“没事”“无妨”“别担心”这一类话的,因?而上得非常小心。

但就算再小心,伤口也不会因?为这样就不疼。

就算她不说。

他也知道。

“现在展西边境占下来,大军已经出发,我明天也得动?身和他们汇合了。”千清放下药,拉起她的衣服。

闻言,白?泽鹿安静了一下。

她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已经放弃展西那盘棋了。

而今后,展西有没有新政权,都不应该是她要想?的事情了。

“嗯。”白?泽鹿语气如常。

千清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后颈,从后面圈着她,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等打完,我们就回家,行吗?”

白?泽鹿舔了一下唇,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好?。”

第二日。

千清带领五万精兵与北元大军汇合,前往展西的主战场。

展西与南水已经打了太久,两国?都是日暮途穷的状态,根本经不起北元的强攻,不出半月,北元打了胜仗的消息就已经传回京城了。

在京城独自熬着的季英当晚回到季府就燃了一夜的灯,继上一次这么?高兴,还是因?为他以为北元不用打仗了。

荒谬的是,发起这次战争的是南水,被侵占的是展西,但到了最后,反倒是北元几乎没出什么?力就得了十二座城池——南水败后割去沿边境的七座城池,而展西则让出了边境五城。

北元不仅疆域扩宽,贸易获利也多了一分。

称得上是满载而归。

季英的嘴脸也从战前的“这仗究竟有什么?好?打的”变成了战后的“劳烦诸位猜测一下南水下一次犯病是什么?时候”。

不过虽然京城有了消息,但将士们想?要回京却还得有一阵。

战后的各种事宜都需要处理,北元的使者派出,与两国?进行谈判,争夺最后的利益。

白?泽鹿在展西边境守了一个月,除了中途遇到过一行南水的送粮兵以外,还算顺利。

不过南水的送粮兵就不怎么?顺利了。

那晚连骑营吃得很好?,睡得也很香。

千清是在第二个月中旬才回来的。

他裹着满身风雪,就连发上都是白?霜。

连骑营所有人都出来迎接他们的王。

包括王后。

“泽鹿。”

千清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王后,不由自主地低声唤了一句。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白?泽鹿乌眸微微弯起,应道:“嗯。”

千清似是怔了一下,而后,他唇边噙着一点近乎温柔的笑意,“我来接你回家。”

“好?。”

白?泽鹿含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