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认为紫苜不会打猎,侍卫们伺候他射鹿,也是小心翼翼。

 琰王与他骑一匹马,鹿到了弓箭的范围,琰王手把手地教着,将松松的弦拉满,射了出去。

 “好箭法!”琦岳夸奖着心中爱慕的人,跟在他身后的叶风也是一脸神秘。

 “紫苜,你去林子里面转转吧,我有些话要和二皇子说。”其实听雨在场并无关系,只是有些事情还不能让琦岳知道,琰王也不想破坏了听雨的计划。

 听雨乖巧地上马,在侍卫的牵引下,向树林深处行去。

 “皇叔,为什么你可以爱一个人这么深?”琦岳的话语有些酸涩。

 “太在乎一个人,那个人就会变成你的弱点,你会一无所有的!”

 “等你真的遇上一个人,你就会明白了。不怕失去一切,只想与他相守的感觉,就是我现在的感情。”琰王看了一眼听雨,有些伤感。

 “情感之事,以后再说,你请我密谈,又是为了什么?”

 “八驸马!”

 “哦?”琰王认真地问道。

 “八位驸马中,有几个已经表明了立场?”

 “王贤和杨言平都老了,支持谁也无所谓,其余六个,持观望态度,始终没有表态。”

 “果然是老狐狸,知道将自己的价值抬到最高的时候再出手。”琰王不奇怪,八位驸马是先皇挑选的辅国英才,自然不能轻易攻陷,若是他们八人分裂成两派,只怕国家内乱,指日可待。

 “首先要得到的还是柳云飞的支持,柳云飞手握重兵,不能与他为敌。”琰王也不再掩饰幽火的身份。

 “幽火是我们的人,他或许可以让柳云飞变成本派人马。”

 “这样最好,父皇的态度一直很古怪,太后更是奇怪,得到柳云飞的支持,即便最后不能顺诏继位,我也可以勤王入京,逼琦年将皇位交给我!”

 

 在琰王和琦岳探讨前途的时刻,琦年也一样的忙碌。

 他支开琮公主和杨洛凡,就一些隐秘,与自己的线人交谈。

 杨洛凡不喜欢听雨,可是看见琮公主的骄横的时候,居然觉得听雨也是个可爱的人。

 虽然听雨的心思阴毒恨辣,可他确实很擅长将自己伪装,利用他的娇弱外表,激起他人的同情。而专横的琮公主,骄傲专横任性都写在脸上,只凭这一点,杨洛凡便不能对她有好感。

 ——杨洛凡对听雨的讨厌,源于情,听雨占据了杨洛凡喜欢的睚眦的全部。

 不过琮公主也不喜欢杨洛凡这等民间女子,两个人并进,却连看对方一眼的兴趣也没有。默默无言,只是将不满在心中发泄。

 

 “公子,你为什么总是将自己的脾气压抑?”牵着马的侍卫好奇地问着,适才的情况,大家都看得明白,若不是他出手阻止,只怕琮公主的面子就真的挂不住了。

 “因为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得罪公主殿下!”听雨神秘地笑着,他看了看周围,突然说道。

 “若是我没有猜错,马上就会有两个女人从我的身后赶过,我想下马等他们。”

 “是。”侍卫将垫子放好,侍候他下马。

 他刚刚坐在侍卫为他铺的皮垫上,侍卫尚未将马系好,两匹马便扬着尘土飞过,又在经过他的时候勒住了马蹄。

 “你果然很悠闲,失去了皇叔的庇护,我可要新帐旧账一起算!”公主下马,手上握着马鞭。

 “你若是识相,就快些向本公主跪地求饶,像狗一样被本公主骑着绕树林爬一圈,本公主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此放过。不然的话,我——”

 “公主殿下,您不怕琰王殿下吗?琰王将我视若珍宝,你还敢碰我——”

 “闭嘴,你个卑贱的家伙,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公主顶嘴!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和本公主说话,看来,本公主也要好好教教你了!”从不曾被这样顶撞的琮公主愤怒了,她的马鞭毫不留情地挥下去,想在绝色的脸上留下添花的一笔。

 可惜,她的鞭子被人抓住了。

 抓住鞭子的人是侍卫,听雨到底不便出手,杨洛凡也是纯粹看热闹。

 “放开我的鞭子,你个奴才,居然敢冒犯主子!”琮公主骄纵惯了,丝毫不知危险。

 侍卫是睚眦训练出来保护听雨的,听到自己的主人被这样侮辱,已是怒发冲冠,险些就要发作了。

 听雨给了侍卫一个眼色,琮公主还有些利用价值,不能伤她。

 手掌中已经准备好毒粉的侍卫只得罢手。

 丝毫不知自己适才就在生死线上的琮公主愤愤地收回鞭子,但她的恶毒言语也没有停住。

 “下贱的东西,你可以得到皇叔的宠爱,也全亏了你天生一张漂亮的脸!可惜,等你年岁大了,这脸不再讨人喜欢了,你还能做什么?你的主子,也只是喜欢你的脸和你的身子,年纪大了,便不能再伺候主子了。不过呢,本公主大人有大量,等你被皇叔嫌弃的时候,我就将你收做太监,伺候我,保你下半生无忧。”琮公主又补充说了一句。

 “反正你这种人,也和太监没什么两样了,不,你比太监更加卑贱。至少,太监不用在床上伺候男人,也不会不管什么地方,只要主子想要,就得脱衣!”

 “你说够了没有!”紫目扫来,竟有凌人的气势,听雨越加讨厌这位公主了。

 “不错,我确实卑贱,我依靠我的脸取悦男人,可是,公主殿下,您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您享用天下百姓的血汗,却不曾做过任何事情回报天下!我是下贱,我用我的身体换得富贵。公主殿下,您又是用什么换得今天的锦衣玉食?因为您的尊贵血统?”

 “妖言惑众!我出生皇家,因为我命好,上一生积德多,这一生就应该享福!倒是你,不知道尊卑天定,居然妄想攀附皇家!果然是下贱至极!”

 “不错,出身高贵的人是上一生积了大德的,他们这一生,也确实应该享福。”听雨冷哼着,公主却没有听出他话语间的讽刺。

 “这句话才是人话,你以后要多学人话,这样才能早些做人。”话虽这么说,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琮公主还是故意地踢了一下,听雨为了示弱,只好装作摔倒。

 杨洛凡也觉得公主太过分,听雨摔倒的时候,她扶住了他。

 “没事吧。”杨洛凡也是第一次碰到听雨的手,不免一惊。

 江湖人大多舞刀弄枪,手指关节难免会粗糙,但听雨的手指已经不单单是纤细无明显的骨关节突出了,他的手,完全没有练武的痕迹。

 皮肤光滑细腻,腕力也是寻常,任何一个练武之人,都可以轻易捏碎他的腕骨。

 “我没事,谢谢。”听雨将自己的手抽回,他不想被杨洛凡看出问题。

 为求速成,他的武功一直有绝大的缺陷,加上受了伤,真气混乱,已经控制不住了。

 前几日,只要有机会,他便会与幽火交欢,除了身体的饥渴,也是想利用幽火的拥抱,将体内的混乱平复。

 本来,脉象已经大有好转,他转居琰王府,不想,这几日,竟然更加混乱了。

 听雨开始有些担心了。

 事情从一开始就不顺利,他怀疑后面的发展也会脱离自己的控制。

 今天晚上,他们也要在营地过夜,自己恐怕不能坚持了。

 幽火在不经意间,说出了事实,听雨果然做了引火烧身的蠢事。

 听雨仔细计算着,确定会站在自己一边的,只有叶风、琰王和琰王身边的侍卫们,琦岳只将自己当作情欲工具,杨洛凡这个女人绝不能信任,琮公主只是个掀不起风浪的小丫头,可是看着很碍眼!

 最不能控制的还是莱特,这次,果然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好在莱特也是个深思之人,料想他也不会太早发难。

 

 听完幽火的回禀,太后诏柳白氏进宫。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太后温柔地说道。

 “丽珍,我为何事召见你,你想必也很清楚。我知你们夫妻伉俪情深,也不想生生给你们送第三个人,可是,柳家人丁单薄,可不能在云飞这一代断了脉。”

 “太后,这——”柳白氏欲言又止,幽火给了她一个暗示。

 “禀太后,在下已经查遍医术,并无办法治愈柳夫人的病。若想为柳氏一族开枝散叶,还请柳夫人早做纳妾打算。”

 “丽珍,连幽火都这么说了,你是个识大体的人,应该不会反对我纳妾的建议吧?”

 “纳妾之事,妾身早就在物色人选,只是云飞,每一次都不同意,我也不敢多提。”柳白氏明白两个人的暗示,温柔地回答着。

 “妾身也是无奈,每每长辈问及家事,妾身总会被责怪不识大体。”

 “这倒无妨,你既然接受,哀家也就可以放心了。”太后顿了一顿。

 “其实,我也是可以直接下旨赐婚的,可云飞到底是我的侄儿,你又是他的发妻,我若不事先知会你们,到时候,你们家中混乱,我也为难。”

 “全凭太后做主。妾身不能为柳家延续香火,自不敢有何怨恨,只希望妹妹进门以后,可以早日为柳家开枝散叶。”柳白氏笑了,不知道她的秘密的人觉得她笑得贤淑,知晓她真实一面的人,只觉一阵恶寒。

 “幽火,你送柳夫人回府,哀家要去飞天阁。”

 “是,太后。”

 

 飞天阁内,皇帝的伤势在白云轩的精心料理下,已经好了很多。

 太后进入,白云轩行礼,而后退下。

 公公退出的时候将房门带上,但是他并不知道,借为皇帝调养之名长期滞留飞天阁的白云轩等人,已经作了机关。

 他们身在偏殿,却可以听见里面的对话。

 “皇儿,有一件事情,哀家一直想知道原因。”太后坐下,看着她的长子。

 “哀家也确实恨过你,为了皇位,你害死了你的亲弟弟。但生在皇家,便不能逃脱这种宿命,哀家怨过,却也能原谅。哀家指望你继承大统后,励精图治,青史留名,也算告慰夏儿的在天之灵了。可是你——”

 “母后,孩儿让您失望了。”

 “失望,你让哀家绝望!你继位以来,不曾有半点作为,只知道宠幸那些卑贱的人,不立皇后,不册嫔妃,专和那些地位卑贱的人——你将皇家的颜面都丢光了!”太后愤愤道。

 “是为了夏妃这个女人,对吗?先皇在世的时候,这个女人和她的孽种占尽宠爱,先皇甚至想要违背祖训,改立那个孽种为太子!好不容易,哀家和你熬到先皇归天,你也不辜负哀家的期望,将那两人杀掉,可是你,居然还活在那个女人的幻影中,你分明就不能忘记那个女人!”

 “母后,你对朕有什么不满,请尽管抱怨,但是,你不要再在朕面前提起那两个人了,朕不想听!”皇帝激烈的咳嗽着,太后也有些害怕了。

 “皇儿,我这次来,也是为了另一件事情,你的两个皇子,竟没有一个成大器!琦年心胸狭窄,急功近利,自不是帝王之才;琦岳沉湎酒色,感情用事,不能守成难成大事,琰王手握重兵,虽知道他狼子野心,却也不能轻易动他!这千秋江山,又该交给谁?”

 “母后心中早有打算,又何必惺惺作态?”皇帝冷笑着,将太后的心思说穿。

 “朕听说,母后最近很是宠爱一个叫幽火的御医,不知道母后有意给他什么地位?莫非,母后想要册封他为皇太父?”

 “皇帝,你太无理了!哀家的事情,不用你管!”

 “幽火这一次殷勤过头了。”听到这对母子对话的白云轩调侃着。

 “虽说我也觉得幽火骗太后的行为有些过分,可是居然被人册封这个官职,不知道听雨会怎么想?”

 “这些话若是不小心传到公子耳中,先生的晚上消遣,只怕要变成严刑拷打了。”采薇笑得幸灾乐祸。

 “你们真是恶毒。”

 

 幽火打了个喷嚏,他小声嘟囔道。

 “果然,总是在外面会受风寒。也不知道他怎么样,是不是也得了风寒。”

 “先生在说什么?”柳白氏关切地问着,幽火自然是搪塞。

 “没什么,夫人,您刚才说到哪里了?”

 “妾身感谢先生为妾身做的事情。妾身可以顺利,也全亏了先生。”柳白氏看幽火只着单衫,又打了喷嚏,不免有些担忧。

 “先生,你是不是——”

 “没事。”幽火怎么会说真话,因为刚才的喷嚏,他想到了夜晚的事情,一时间意乱情迷,眼前晃着听雨白皙柔软的身体,更加怀念那窄小火热的甬道的滋味了。

 升腾的欲望非要压下去,于是就有了这种奇怪的模样。

 “妾身班门弄斧了,先生本就是国手,又何须寻常医师?”柳白氏也没有多想,继续说下去。

 “那么,纳妾的事情,还有需要先生帮助的地方…”

 

 晨月公主是先皇长女,年岁比皇帝尚多五度春秋。

 她已经四十八了,与大驸马王贤也算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一对,虽没有儿女,感情也一直很融洽。

 ——祖训,为了断掉驸马篡权的念想,公主与驸马成婚以后,不可生育。

 王贤也不是没有动过纳妾的念头,但没有付诸实践。夫妻和谐自然是一个原因,但另一个原因才是关键:妻子是公主身份,若是哪一天,公主不悦,天威难测。

 对公主,王贤没有任何不满,到底也是几十年的夫妻了,虽有些事情上一直不得不低眉顺眼,可也没什么大的芥蒂。

 唯一讨厌的,是公主身边的丫环,王萍儿!

 王萍儿是公主的丫环,跟在公主身边三十五年,对王家上下,无不欺压,就算是驸马,也不止一次被这个丫环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