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一亮,夏春便醒了。
她没有让谷雨替她梳妆,找出,来时的衣服,穿在里面。
外面套了一件长裙,简单扎起马尾。
梳洗过后,就抱着猫打算将它还给小五。
刚出门,一抬头碰到从主屋里出来的吕凌越。
这让夏春有些诧异,这还是她来这浮幽阁几日,头一次见他住主屋。
之前他还一直在避嫌。
夏春脚步停下来,站在门口。
吕凌越从主屋的台阶走下来,站在东屋她住的耳房门口台阶下。
仰头看向她,而后抿着唇低下头。
她以为他是来给她道别的,见他不说话,便走下几级台阶。
将猫放到他怀里说道:“二公子回来了,这猫正好原物奉还。”
吕凌越被迫接过这只猫,就见她要转身出去。
他一时有些慌乱,便张口说道:“前几日我真的有事,不是故意诓你。”
她停下来,道:“什么?”
吕凌越喉结动了动,将那只不甚听话的猫搂紧了,才重新说道:“你别走好不好?”
夏春被这几个字震得头皮有些麻,怎么听都觉着怪怪的。
像医院里生离死别的人一样。
一个不开窍的医生,反射弧确实挺长。
她调转头,见他表情很诚恳。
才走到他身边,吕凌越后退一步,给她腾出些空间。
“二公子,我已经在府里打扰几日,我这亲人怕也是找不到了,也不好继续呆在这里。还得劳烦你,送我去猎场碰到我的地方,夏春就在这里先谢过二公子了。”
吕凌越知她心里还是觉着他失信于她,心里不痛快。
之前答应让她治病的,却接二连三推迟。
见她这样不留余地,他心里一沉,声音有丝落寞之感,道:“若连你也放弃给我治疗,那凌越日后,便只能与青灯古佛常伴了。”
你自己乐意,关我何事?
这话可让夏春不乐意了。
明明是他自己推三阻四,左躲右闪,不愿意治疗,怎么反过来,倒跟她这个医生见死不救一样。
本来也没多少好心情,她脸一下子就板了起来。
“我说二公子,您这可有些冤枉我了。饶是我有再好的医术,也医不了你的心病。你既然几次三番排斥治疗,现在这么说又是何意。”
吕凌越本来是想激一激她,没想到激过头,给激怒了。
慌忙摇头,拉住就要离开的夏春,道:“夏春你别生气,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一定好好接受治疗,你别恼我好不好。”
夏春作为一个典型的白羊座,火一样的性子。
气性上来还真有些不管不顾,“二公子,上次给你治疗就算是报你救命之恩了,后面咱们就江湖随缘吧,以后若还能碰着,我再考虑给你治吧。”
吕凌越昨日听小五跟他说完,就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
虽然两人认识没几日,但他也摸出了她的性子。直来直去,定是以为他故意躲着她。
匆匆从庄园赶回来。
回来的晚,她已经睡下了。
耽搁到现在,他并非有意为之。
现在见她更生气了,尽一时没了法子。
他嫌少哄女孩子,之前妹妹生气,他送些小零食小礼物就好了。
确实不知如何哄一个,跟他性格差异很大的女孩子。
顿时两人僵在了那里。
一阵冷风吹过,夏春瑟缩了一下。
抬头见吕凌越的脸微微拧着,她气消了些,心里竟有些自责。
这是干嘛,到底是在跟谁赌气。把一个公子哥怼的这般无措,实在罪过。
半晌,夏春深吸一口气。
拉着吕凌越离开风口,进了她的屋子。
吕凌越把猫放下来,小家伙哧溜一下就上了床。
但他只立在门边,不进也不退,就那么看着她。
夏春招招手,坐在梳妆台前。
翘起二郎腿,双手搭在膝盖处,对着他说道:“凌越,在我生活的地方,我是一个全职的大夫。不会也不想,让任何一个我经手的病人,带病离开。你这个病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因你从心里排斥自己,所以才让它拖到现在。这次你若放弃了,那以后,怕是再没人能帮得了你。”
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
她也实在不忍,看一个如此画一般的人,成为一个全须全影的废人。
好歹来这地方走一遭,若真在这里自杀了,或者用其他方式回去,那她断不可能再跟他,有见面的机会。
医者父母心,她确实不太忍心。
吕凌越听完他说的话,有些惭愧。
垂在两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
抬起头望着她的脸,说道:“只要你不离开,你怎么治疗我都没意见。”
说话的同时,耳根浮起了一丝淡红。
心里到底还是有了杂念……
终于是得到了一个,让夏春满意的答案。
她又对他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旁边。
吕凌越走过去,看了眼,她坐了一半的长凳,和铺散在上面的裙子。
将裙角拿到手里,慢慢坐下去。
“为什么送我只猫?既然认定我会生气,又何必多此一举?”
夏春瞥向床上的小白猫,轻飘飘地问着。
“只是觉着你在府里会无聊,没想到这只猫却让你决意离开。”
吕凌越实话实说,表情里充满歉意。
夏春轻哼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这也就看你实在长太好看,不忍浪费这么个好苗子,不然我今日还真就走了。”
“……”
她话里说的直白,坦然的仿佛是在说,今天的一道菜很好吃一般。
寻常。
可听到吕凌越耳里,可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脸烧的更热,“你们那里的人说话,都这么……直接么?”
夏春点点头,“是啊。”
转头瞟见他满脸通红,她抬手捂住嘴。
这又说过头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娘肯定长的特别好看,才能将你和你弟弟生得这么俊。”
驴唇不对马嘴……
吕凌越轻轻咳嗽了一声,也没接她的话,只是说:“日后等我娘回来了,带你去见见。”
“好啊,不过我还得去跟吕老爷说说,今日不走了。”
“不用了,我爹知道了。”
“……?”
“我已经说了。”
“哦。”
一场小误会终是解了。
吕凌越将庄园里的事情安顿好,便专门排出时间,留给夏春施针。
吕老爷为她找来一套针灸设备。
为了效果更好些,她打算都选在早上开始施针。
毕竟晨起,是最容易活跃的时候。
这古代人也是,卯时便开始起床。
可对于夏春来说实在是太早,没法子最后还是改到了晚上。
这日饭后,吕凌越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洗过澡后,躺在床上,等夏春来给他第一次施针。
没过多久,夏春就带着那些针灸设备,推门进来。
屋里点着两盏灯,挺亮堂。
他的主屋挺大,里外套间。
外面是摆着各种书和各种桌椅,兴许是用来接客或者别的什么用处。
再往里走,才是卧室。
此刻他已经躺在那里,听她进来,便将手放在被子两侧。
夏春瞥了他一眼,进里屋,走到床边。将那包着针的裹布展开,放在床头柜上。
又把其中一盏小灯移过来,方便为针消毒。
准备好这些,她才起身移步到他跟前。
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眼神里又是像她第一次给他涂药时,带着慌乱和无措,夹杂着些羞赧。
夏春问道:“紧张吗?”
吕凌越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第一次针灸,他可说不上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只是很复杂。
夏春瞟着他笑了笑,“那我要拉被子了。”
吕凌越向下扫了一眼,闭起眼道:“好。”
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
被子下的他,像那日一样,只穿着薄汗衫,已经被挽了个结固定在腰间。
下身则一览无余。
她用余光瞧见他手握拳,压在自己眼睛处。
可能是寻求一种眼不见为净的效果。
夏春咧起嘴角,这才蹲下身,触碰他感官不那么清晰的地方。
不时问他:“二公子,若我碰到什么地方,你特别痛,或者不能忍的时候,你告诉我。”
“嗯。”
他已经感觉到,她手上传来的凉意。
大腿根部,本能地一收缩。
“疼?”
“不是,有些凉。”
吕凌越诚实地说着,饶是挡着眼睛,他这白皮已然又习惯性地,染上了血色。
也太容易害羞了……
可这事,碰着谁,怕都得是这反映。
“哦,我刚用冷水洗的手,你等等。”
说完,她用力戳着自己的手。感觉有些暖意了,这才开始第二次检查。
她将他隐□□的地方,以按柔的方式试了一遍,发现有轻微的效果,“有感觉吗?”
本来她不过是按流程询问,可一回头,吕凌越不知什么时候拿开了手,眼睛盯着自己的那一处,并在她脸上来回扫视。
虽然他是个大红脸,可被他这眼神看得,夏春一下子松开了手,竟也有些难为情。
只听他低声说道:“有。”
夏春举着双手,吸了一口气,略尴尬的笑着,“嗯,挺好。”
从一旁拔出一根针,并在火上消了消毒。
重新回到那个位置又说道:“可能会有些痛,你忍忍。扎进去就不疼了。”
他倒也不是怕针,只是看着架势,多少有些,一个不小心就交代自己的感觉。
双手抓紧前襟的衣服。
针往耻骨的地方扎去,有些刺痛感。
他本能地闷哼了一声,纯粹是连锁反应。
夏春撇头望着他,“这里最疼,后面就不疼了。”
后面……
这是要扎多少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