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国舅见她说的如此坦然,便觉着是自己狭隘了。

“那夏姑娘可是已有婚配?”

夏春又摇摇头,“还没有。”

“哦。”这个答案让他放心了不少,老二要真能让他看诊,那兴许就有戏。

毕竟这小子虽然顾忌她的名声,不愿跟她同住一院。但至少看俩人在大门口处的互动,他还没排斥这个女人。

不然以他那性子,怎么可能带回来。

吕国舅想到此,心里生出一丝希望,便又是给夏春一顿许诺,“夏姑娘若真能治好犬子的病,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老夫无以为报,日后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吕老爷别跟我客气,我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您和两位公子就是我的贵人,这点小忙不足挂齿的。”夏春连连摆手,哪还有什么日后,能呆几日都还不确定。

“夏姑娘客气,我是很乐意的。”小五没大没小的在一旁插话,吕国舅反手就又是一巴掌,“你个不知礼数的,还不快叫夏姐姐。”

吕国舅对这个小儿子生猛的很,让一旁的夏春下意识地缩起了肩膀,心里嘀咕,这兄弟俩怕不是一个妈生的吧……

小五不乐意了,悄悄瞄了夏春一眼,见她在那里忍着笑,自己越发不好意思,“爹,我都这么大人了,不要面子的吗?”

“面子,你想的倒是挺多。”

吕国舅转头立时换了个脸色,笑嘻嘻地对夏春说道:“这小五就得敲打着才听话。”

夏春干笑几声,应和着:“是是,五公子还小。”

这一对父子大概就是一对冤家,从他们碰面的几个小时内,他已经是第二次被他爹打了。

一旁的小五不是冲她使眼色,夏春扫了一眼接收到他的信号,才又说道:“给二公子治病这事,兴许还真需要小公子帮忙才行。不知道五公子愿不愿意?”

小五终于有了些存在感,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可以的。”

夏春刚刚在听完吕国舅说的话后,就想了个讨巧的法子。既不会真伤到吕凌越,又还能看看他的病情,“既然你二哥不让外人近身,这件事就只有你做最合适。”

吕国舅见她这般就说,猜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就问道:“夏姑娘有什么想法可直说无妨。”

“嗯,既然二公子住在寺院里,那想必那里蚊虫也是多的。小公子找一些蚊虫,趁夜将它们放到你二哥的裤子或被子里,后面的事情便交给我好了。这样也不会让他有危险。”

夏春早些时候接触过一些户外爱好者,常常因为被蚊虫叮咬内里,到她那里检查。

小五砸吧着嘴,眯着眼揉了揉下巴道:“夏姐姐这主意,有点意思。”

从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吕国舅就一直认真听着,觉着真是有些小看她了。她聊天的时候思路清晰,甚至对于老爷们儿讳莫如深的事情,都能侃侃而谈。真是大气的很,不禁有增加了几分欣赏。

几个人商量定后,小五就出发去了寺庙,时间紧迫,来不及耽搁。

夏春这才被送回了浮幽阁。

脱掉碍人的衣服,瘫在床上,思考这电光石火的一天。

都经历了些什么?

难不成大老远被撞到这里,就是为了给这二公子治隐疾?

真是挺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她生活的时代,现在有没有人发现她消失了。越想越困,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第二日她是吵醒的,哐哐哐的敲门声不间断地响着。夏春有一瞬间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对门口喊道:“谁呀?这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也不看自己什么行头,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小五。

他见门开了,才刚叫出一句:“夏姐姐。”

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后,迅速噤了声。慌忙转过身捂起眼睛,小声道:“夏姐姐你还是先去穿好衣服。”

夏春经他这一提醒,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着装。

自己只穿了件到臀部的半长上衣,□□消失的穿法,她本没觉着有什么,但看小五这样子,还是一把将门关上,懒懒地说道:“等我几分钟,马上就好。”

这才转身往回走,不甚利索的将自己衣服穿好。还真费了些时间。

整理好一些,重新打开门对小五问道:“大清早的,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

“什么大清早,这会儿都快晌午了。”小五撇过头瞟了一眼,见她穿戴整齐了,这才放下手转过身说着。

夏春看着外面,阴云密布,也看不出个时间。

难怪她睡在里面觉着天尚早。

悻悻地靠在门框边,看着他道:“怎么啦?”

小五挠着脑袋,像是做了错事一般,“昨天我不是去寺庙了么。”

夏春点点头,“是啊,没成功?”

小五摇头,“不是,是放的虫子有点多,二哥今天下身都没法套裤子。”

“……”

“爹让我带夏姐姐去寺庙。”小五有些心虚的样子,他回来已经被他爹训了一通。

“你放了多少只虫子进去?”夏春预感不在少数。

小五咬咬下唇,“十只。”

说完感觉夏春眼睛都瞪直了,才赶紧又解释道:“我不是怕一只不管用么。”

“……”

真是个靠谱弟弟。

十只……是想咬死他二哥么!!

夏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头发也顾不上梳,随便打理了一下,便让小五带她去庙里。

中途经过一个药店,她进去拿了一些基础草药和针灸,才又匆匆往庙里去。

夏春生在医学世家,父母一直是国内权威的中医药大夫。她从小耳濡目染,后来自己又成了大夫,自然都融会贯通。

大概半个时辰到了寺庙,夏春被小五扶下车。

进庙之前,小五还不忘嘱咐她道:“夏姐姐一会儿,千万不可说是我放的虫子,不然二哥怕是会打死我。”

夏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夏姐姐我又不蠢,放心吧。”

给小五吃了定心丸,二人这才往吕凌越住的禅院去。

……

吕凌越今天本想吩咐人,去帮夏春找家人的。怎知睡了一觉起来,腿又痒又肿,好在昨天小五来这里住,才让他请郎中来看看。

没法穿裤子,只能用被子裹着,躺在里面。

没多久,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往这边来,吕凌越便猜测是小五带着郎中来了。

果真,门被推开了,前面进来的是小五,后面进来个披着头发,穿裙子的姑娘。

怎么是个姑娘?

这时吕凌越还没看清她的脸,因为她没有扎起来的头发,挡住了脸。

他不知道小五这是哪一出,将被子拉到胸口处,就拧着眉问道:“让你找郎中,你怎么带来一位姑娘?”

话响起的时候,夏春正好抬起头。对不远处躺着的吕凌越咧嘴一笑,说道:“二公子,是我呀。”

“夏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吕凌越更是一头雾水。

正要质问小五,哪知对方直接告饶:“是爹爹让我带过来的,夏姐姐是个郎中。”

“……”

吕凌越一时有些语滞,她再是个郎中,她也是个女孩子啊,这叫怎么回事。

“别怪小公子,是我主动请缨的,我说了要报恩的嘛。”

夏春这会儿功夫,将那些带过来的药和针,摆在满屋子仅有的一个木桌子上。

才要撸起袖子解药包,刚撩起一个胳膊,见兄弟俩都盯着她异样的看着。夏春舔舔唇,尴尬地道:“我就是觉着着袖子太宽,碍事。”

不过到底还是在他们的注视下,把刚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

走近吕凌越身边:“二公子让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吕凌越压紧被子,黑着一张脸:“夏姑娘不必如此,我让小五找个男郎中来更合适些。”

“怕什么,我看这类可多了。”

吕凌越还是不肯放开。

夏春深吸了口气,假意绷起了脸,双手交握着放在腹前:“二公子是看不上我这样的女郎中?”

吕凌越张了张嘴,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伤着的地方,确实不太适合女孩子看,有失体统。”

小五在一旁强自将双唇吸回嘴里,憋着笑,心里感叹,这位二哥真的碰上克星了。

“二公子小人之心了,在我们大夫的眼里,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都是病人,我都不计较,你又何须挂怀。”夏春依旧绷着脸。

她心想,我一久经沙场的医生,治不了你一个小雏男,可还行?!

吕凌越实在不知该如何说,支支吾吾间,嘴开开合合。

一时气氛有些微妙。

她说的是没错,可抬头看了一眼夏春穿着长裙的模样,他还是脱口而出,“不行,我不能误了姑娘的清名。”

夏春捂嘴乐了,“什么清名?经我手康复的男子可不在少数。你是头一个这么不情不愿的,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

吕凌越被她的话激红了脸,双手只是抓着被子,求助似地往后面看去,小五哧溜一下跳出了门,“啊,爹让我把夏姐姐送过来就去买东西,我先走啦。”

话音刚落便消失在门口。

“……”不仗义的小五。

夏春看向门口,走过去要关门,被吕凌越制止了,“夏姑娘还是别关门的好,不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不清。”

她站在门口处,停顿几秒,故意说道:“哦,二公子是想,治病被寺里的和尚围观么?要是的话,那我就开着。”

“……”

吕凌越真是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他现在要不是穿不上裤子,早一溜烟走了。

“还要关吗?”夏春依旧站在那里,外面的风吹进来,她未扎的头发随风飘起来,缠在她脖颈处。

吕凌越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无奈地说道:“那还是关上吧。”

夏春挑了挑眉,眼里藏着笑,看来有戏。

这才将门合起来,没多久外面居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庙里的榻铺还不是床,是那种通铺石炕,吕凌越靠在墙上,抬眼望向逆着光的夏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是一定要帮我看么?”

夏春点点头,“二公子不要紧张,你就把我当成是个男的就好。”

抖开药包,她觉着屋里有些暗,寻到桌角处的一盏灯,拿起火柴棒不会用,只能将灯提到吕凌越跟前,将火柴棒递给他,摸着后脖颈道:“这个,我有些不太会用,还得劳烦二公子把它点着。”

吕凌越眼神微抬,接过火柴棒,哧的一声,火柴亮了。他移到灯边,手伸到里面,将油灯点着。才吹熄了火柴棒,灯光下两个人的脸都清晰了。他迅速扫了她一眼,夏春发现他耳根子有些红。

果真古往今来,男人都一样。

将灯放在没有被子的地方,夏春坐在他腰侧被角处,给他打预防针,“那我开始了?”

吕凌越有些踟蹰,“……我,我没穿裤子,要不等我穿上再看?”

真是没了脾气!他现在也不好跟一个,给他看病的姑娘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