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希羽发了条链接过来，唐天湉打开了，发现是学校论坛的帖子。
内容和她俩有关，有人拍到了今晚她俩告别的场面，昏黄的路灯下，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唐天湉仰头踮脚地看郑希羽，而郑希羽垂眸的样子显得很温柔。
帖子内容很简单：ttt追到zxy了？？？
但楼下的回复就不简单了，这是N大论坛的匿名区，向来以八卦和嘴臭出名，不少人在下面明嘲暗讽。
【这不爸爸带女儿嘛！】
【校花拒绝了多少人啊，居然好这一口】
【这两人看着都不像弯的啊，一个短发都没有】
【体院女的得有一半是弯的吧，体力这么好，校花肯定很喜欢】
【猥琐男滚一边去，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人家两爱咋咋，我觉得这照片甜死了！】
唐天湉顺手给最后一条点了个赞。
作为偷拍来说的话，这照片是不错，神态抓得好，看着是挺甜的。
唐天湉保存了照片，退回到微信里，问郑希羽：
-你很介意这个？
郑希羽很快回她：
-我已经申请删帖并举报了，但太晚了，管理员应该明天才看得到。
唐天湉点了点头，看来是挺介意的。
任何人被人发照片到匿名论坛，都会挺介意的，毕竟素质低的人到处是，被人评头论足的感觉非常恶心。
郑希羽把事情说清之后，唐天湉身体的难受劲便下去了，她这会挺冷静的。
因为从小到大，照片被人发到各个地方这种事，她经历过很多次了。
以前她会和人吵，后来发现在网上吵架毫无意义，傻逼隔着网线，并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于是唐天湉便想通了，她权当自己是个草根明星了，享受了美貌带来的便利，便应该承受美貌带来的麻烦。
之前说这件事的帖子不是没有，都被她和她的朋友们及时上报删除了。
没想到今晚被郑希羽看到了，还主动跟她聊起这个事。
唐天湉决定开导一下小学妹。
-什么时候看到的帖子呀？
-熄灯前。
-就因为这事睡不着了？
-嗯。
啧，真实诚，唐天湉咂咂嘴，继续跟她聊天。
-你平时逛论坛吗？
-不逛，是队友看到了问我，我才知道的。
-哦，那其实你多逛逛就发现了，这种东西他们就是瞎诌，也没几个人信。
-队友问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哈哈哈哈你如实说嘛。
-她跟我熟，所以问我，我可以跟她说。但其他人不会，我没有解释的机会。
唐天湉脸上的笑意凝固了，摸着手机半晌没打字。
居然在意到了这种程度吗？
不想跟一个人传绯闻，要么有对象，要么心里有其他的人，要么讨厌传绯闻的这个人。
哪个都挺不适合这会拿出来在微信上聊的。
微信上的郑希羽冷冰冰的，唐天湉看不见她的表情，猜不透她的情绪。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唐天湉发到。
-周六。
过了会儿，郑希羽回过来。
明天是周五，约周六也正常。
唐天湉道了晚安，不想再修照片了，关了电脑躺回了被窝里。
但脑袋里很清醒，在不断模拟周六见面时，她该如何和郑希羽沟通。
第二天唐天湉起得很迟，直接睡过了上课时间。
干脆翘了第一堂课，在宿舍待着，整理了下活动月的宣传资料。
差的照片已经解决了，唐天湉可以选最好看的，印在铜版纸上，发给每一位同学。
剩下的……唐天湉又盯了许久，收了自己的心思，打包塞进了文件夹里。
这一天平平无奇地过去，到了晚上，有人突然在宿舍楼下叫唐天湉的名字。
李桐先蹦了出去，和楼门一个方向的阳台在对面，她蹿进对门宿舍，风一般地喊：“我看看，看看，又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学弟。”
对门同学笑着道：“是个女生。”
“女生？”李桐皱起了眉头。
“反正看着像个女生，挺帅的。”对门同学推着李桐往阳台走，“你看看嘛。”
李桐过去瞅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又风一般地蹿回了自己宿舍，并顺手关上了门。
“糖豆~”她叫唐天湉，“我觉得你今天可能得采取下行动。”
“不理，喊累了自然就走了。”唐天湉最厌恶人公开表白，摆个蜡烛什么的，土爆了。
“是个女的。”李桐道，“短发，特短，皮衣马丁靴穿得特酷，还挺帅的。”
唐天湉头都大了：“要喜欢你下去。”
“我不，我要喜欢女生，也喜欢你这样的。”李桐凑到她跟前，“软乎乎，萌萌哒。”
唐天湉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五分钟后，对门宿舍同学杨茜茜来敲她们门：“天湉，她还没走呢，围了好多人。”
唐天湉翻身下床开了门，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吵着你们了。你们宿舍还有谁在？”
“张艺在呢。”
“叫她过来，我这儿新到的零食，你们尝尝。”
杨茜茜欢快地去叫人了，两人进了唐天湉宿舍，唐天湉搬出了一大箱零食。
“慢慢挑，慢慢吃，我刚好有作业要问你们。”
女孩子在吃上站了统一战线了，那氛围就会无比和谐。
李桐把脑袋都快塞箱子里了，专找之前没吃过的。
几人热热闹闹地说了会作业，吐槽了下老师，很快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走。”唐天湉拍了拍手站起身，“去看看人还在不在。”
三人立马尾随跟上，到了阳台，唐天湉也不躲，大大方方地瞅了眼。
底下人流正常，人已经不在了。
“搞定。”唐天湉打个响指，喜气洋洋。
“挺尴尬的，是我五分钟都待不下去。”张艺道。
“是啊，她还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呢。”杨茜茜转头问，“天湉你认识她吗？”
“应该不认识吧。”唐天湉道。
“应该？”
“关键我没看着人啊，也不知道是谁。但肯定跟我不熟，熟的话起码发个消息给我不是。”
李桐笑着道：“你那消息不通，拉黑人上瘾。”
“简单但有效。”唐天湉拉了李桐准备回去了。
张艺叫住了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唐天湉抬手，说得十分顺畅：“性向是流动的，我看人，不看性别。人我喜欢怎么都成，人不喜欢怎么都不成。”
“你好棒。”杨茜茜给她鼓掌。
“你也可以。”唐天湉冲她眨了眨眼。
两人回了宿舍，门一关，李桐把唐天湉拽到椅子跟前坐下，声音压得低低地问她：“你真打算让大家这么误会下去了？”
“什么误会？”唐天湉抬头看她。
李桐比她还急：“你喜欢女生这事啊。”
“我刚不都说了嘛，性向是流动的。”唐天湉推了她一把，“什么年代了，思想开放点。”
“不是，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李桐道，“待会肯定有人发贴说有女的跟你告白，这事传得多了，大家就默认了。万一以后你遇到喜欢的男生，怎么办啊？”
“告诉他呗。”
“……”
“他觉得我一个双性恋，世界这么大，还能选择他，肯定很荣幸。”
“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很正经。”
李桐拍了下桌子：“行吧。”
没过多久，果然匿名论坛首页又飘上了关于唐天湉的帖子。
李桐跟唐天湉说的时候，唐天湉正在看书，往嘴里塞了颗跳跳糖：“嗯咯，宝贝帮我举报一下。”
“举报了，我以前看你帖子还能凑凑热闹，现在都是直接举报。”李桐盯着她，“你……”
“我也不能咋呀是不是，你看看人家明星，除非绯闻闹大了，才让工作室发个声明。我这多大点事啊。”
“诶，你这心态出道去吧你。”李桐不理她了，窝回自己被窝里。
唐天湉继续翻书，但没再看进去。
她又想起了郑希羽，昨晚两人聊的话。
按照郑希羽的性格，今天大概会一整天都盯着论坛看有没有删帖，如果又看到了这新的一条，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唐天湉自己真无所谓，但不想带害别人。
于是打开了微信，给弱叽叽小猫咪发消息：
-明天想吃什么？
郑希羽大概又在训练，挺久后才回她。
-学姐，抱歉，后天临时加了比赛，明天一早我要随队去C市了。
唐天湉扔了手机，彻底不爽起来。
她怀疑郑希羽故意躲她。
但又不能去发条消息直接问，人家只要回答个我没有，唐天湉就会更加尴尬。
她急迫地想跟郑希羽把这件事说清楚，并问清郑希羽的态度，这决定了她俩以后还要不要联系。
唐天湉越想越急躁，心火一烧，一把拉开了帘子，冲李桐道：“桐能不能麻烦你去隔壁宿舍待五分钟，我要打个电话。”
她们宿舍唯一完全隔音的方法就是把前后门都关了，一个人待在宿舍里。
李桐瞅着她表情，知道她在发怒的边缘，立马翻身下了床：“可以可以可以。”
抓着手机趿着拖鞋就跑了。
没人愿意承受唐天湉的怒火，这人平日里怎样都好，唯独生起气来，跟个小阎罗似的。
四下寂静，唐天湉拨了电话，怕自己在床上不好发挥，特意下床站到了地上。
电话很快接通了，郑希羽道：“喂。”
音调有些微的喘。
“在训练吗？”唐天湉问。
“对。”
“不是说训练不能玩手机吗？”
“休息了，怕你有事。”
怕你有事，唐天湉撇撇嘴，觉得这人大概不像面上表现的那么纯良憨厚，必要时候，会得很。
“我能有什么事？”唐天湉道。
“我今天一直关注着论坛，中午的时候那帖子删除了。但是……”
“你真这么在意这事？”唐天湉打断了她的话，“跟我捆绑在一起是不是对你造成了不便？”
说到这里，唐天湉的声音分外冷静，只要郑希羽给出一个不便，她唐天湉便可以立地给出八百个解决方案。
当然最有效的是，咱俩以后就当做不认识。
她深呼吸口气做好了准备，郑希羽的声音却听起来有些懵：“不便？”
“是啊，”唐天湉一一数起来，“怕被人误会成同性恋，怕周围的同学说三道四，怕喜欢的男生产生误会影响感情。”
“你怕吗？”郑希羽反问她。
“我不怕啊，我这种走哪都是人群焦点的人怎么会怕这种东西哦。”唐天湉摆出了霸道总裁的架势，“只要我想要的，不管怎么样都会拿到手。”
“嗯，你不怕的话，我没什么不便的。”郑希羽道。
“？？？”唐天湉抓紧了手机。
“我现在没有喜欢的男生，”郑希羽接着道，“之后大概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