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十七岁的许渺觉得自己仿佛躺在一叶扁舟,荡漾在浩瀚的星河上。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许渺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裙,惊呼了一声。

脑海里又想起昨晚的那个吻,她的初吻,脸兀自就烧起来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可这个房间是如此陌生,身上的睡裙也没见过。

许渺下了床,光着脚推开门走了出去。

有佣人连忙迎了上来,“许小姐,您醒了?粥早给您准备好了,热一下现在吃吗?”

许渺愣了一下,看着客厅陌生的布置,问道:“这是哪里啊?”

“大嫂,你醒了啊。”

阮俊这时候从阳台那走过来,“老大去公司了。这是老大在外面的公寓,平时应酬晚了都会在这里过夜。您昨晚耍酒疯呢,送去陆家怕惊动了老人家,就找了个理由把您接到这里来了。”

许渺只觉得喉咙干哑得不行。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陆知昭朦胧的放大版五官,好不容易褪去的灼热又烧到了脸上。

耍酒疯……她昨晚到底还做了什么了呢?

许渺不敢问,呆呆地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发呆。

阮俊见她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憋着笑,安慰道:“大嫂,说真的你昨晚那样比平时正经的模样可爱多了。”

许渺用手捂住脸,甩了甩头,忍不住委屈巴巴地问道:“我昨晚干了什么吗?”

“也没干什么。”阮俊摸着脑袋,坏笑起来。“真要说干,只能说你差点把老大给干了吧。”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说。”阮俊耸耸肩,添油加醋道,“只是昨晚你闹着和老大睡觉,你们一个房间,后面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佣人把粥端了过来,许渺盯着碗,一时被这巨大的信息量惊呆了,半晌没动勺子。

阮俊实在是憋笑憋到内伤,依旧一本正经道:“大嫂,我到楼下等你。你吃完饭梳洗完毕了下来,我送您回去。”

还好今天是周末,她不需要上课。

许渺却似乎是没听见似的,直到阮俊又提醒了她好几遍,许渺这才嗯嗯哦哦地应了一声。

这一天就一直没见到陆知昭。许渺坐在书桌前翻着课本,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都是他的气息他的味道,她明明是想要忘记,却又忍不住想要往脑海里深挖出细节来。

到了晚上李婶敲门喊她去吃饭,许渺这才在饭桌上见到了陆知昭。

她心虚,只瞟了他一眼,就把头埋在碗里默默吃饭了,看也不敢看他。

她酒劲虽然过了,但是胃口却不大好,只吃了几口饭就上楼回房间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外面敲门。

“请进。”

许渺正在作业本上漫不经心地写着字,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李婶又上来送燕窝了。

直到他身上那特有的檀木香味铺天盖地地袭来,许渺才反应过来,是陆知昭。

她猛地转身站起来,惊讶地看着他,支支吾吾地打了声招呼:“陆……陆先生。”

陆知昭瞟了一眼她桌上的作业本,许渺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一行行名字上。

他的名字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整页,变换着不同的字体。

也抒写着她少女怀春的情绪。

许渺张了张嘴,连忙把作业本合上,羞得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陆知昭抓起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抬起来,把作业本翻过来看。

“瘦金体好看。”

他指了指其中一行,朝她勾了勾唇角。

“你觉得呢?渺渺?”

许渺低着头,背着手倚在桌边,脸上发起烧来。

陆知昭凑近她,吹了吹她颊边落下的碎发,低声哼笑。

“喜欢我?”

她用力把嘴唇抿紧,扭过头去。

陆知昭把椅子拉开,坐了下来,正好就对上她低垂的双眸。

“不敢说?”

他长手一捞,一把将许渺拉近,搂在怀里。

女孩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双手也不自觉地搂住他的脖子。

她的脸离他就几公分,他的呼吸尽数喷在她脸上,这暧昧的距离让她差点窒息。

陆知昭的视线缓缓从她的眼睛,滑到嘴唇,他微微扬起下颚,凑近她,却不去吻她。

“渺渺,你昨天在床上可是很大声地说喜欢我呢。”

他来回扫视着她的眼睛和嘴唇,如呓语般低沉的嗓音像是来自梦境。

许渺索性闭上眼睛,摇摇头,声音颤抖。

“请您不要说了。”

“渺渺,你不记得了吗?要不要我和你复述一遍……”

陆知昭勾起唇角,盯着她的狼狈,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她突然睁开眼,一层水雾盈盈蒙上她黑白分明的双眸,那样干净。

许渺搂紧他的脖子,用嘴堵住了他的后半句话。

他一时被她的主动惊到了,没有回应她。

许渺松开他,连忙道歉:“对不起,陆先生……”

她正要起身,陆知昭迅速把她按在桌旁,深深吻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瘫软在他怀里。

“很好,渺渺。不要怕。”

他的手穿过她柔顺的长发,将她的脸按在胸膛里。昏黄的壁灯下,他半边侧脸晦暗不清,低沉的声音像是一只只小虫,钻进她的耳朵里,痒痒的。

许渺颤抖着,静静听着他的指令。

“就像这样,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她在四九城社交场合的亮相始于十七岁。那以后,陆知昭开始频繁带许渺出去应酬。

她的酒量,就是从十七岁开始,一点点培养起来的。

他教她品酒,见识各种各样的酒,她仰慕他的才学。

他告诉她不要一口把酒吞下去,教她如何小口小口地抿酒,如何爱上喝酒的滋味。

当年的她不明白,还以为他带她出去,是他向她表忠心,表示今后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

却不成想,这养成游戏,却才刚刚开始而已。

就像饮酒一般,等到成年后的许渺发现以后,一切已经太晚了。

她早已酩酊大醉,醉倒在他温柔的吻里,醉倒在他身下,醉倒在他画下的地牢里。

*

许渺戴上墨镜,将自己裹在风衣里,在电话里故意说着下午要去其他公司谈合作的事。

阮俊默默在前面听着。

到了公司,赵音早已换上了和许渺相同的衣服。

两个人长得本来就有些相似,身形又近乎一致,带上墨镜和帽子,远远竟也分不清。

下午,赵音上了其他公司派来的商务车。

过了不久,许渺和周幼青上了车赶往机场。

周幼青抱了抱许渺,“保重啊,渺渺。”

许渺拖着行李箱,一步步走进安检。

再见了,北京。

再见了,陆知昭。

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她满心期待。

而现在,只剩下一地疲惫。

(文章又被锁了,哎,好多都不能展开来详细写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这件事,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而新的生活,能否展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