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许渺选择相信陆知昭。

他开车驶入陆宅,拥着她走近大门。

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来到陆家的情形,佣人们依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她,不懂这位新来的小姐又整得哪一出。

她一直到凌晨才回来,加上陆知瑶的宣传,现在陆家上下一定都知晓了她闹脾气的事情。

陆知昭轻声在许渺耳边道:“渺渺,你知道爷爷是最偏爱你的吧。”

他只点到为止,许渺却一下明白了过来。

这陆家,她唯一需要讨好和仰仗的人,只有陆老爷子。

一进门,坐在沙发上的陆老爷子站了起来,朝他们走过来,语气微愠。

“渺渺,你这是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吗?”

陆夫人跟着过来,正想开口责怪,只见许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扑进爷爷的怀里。

众人都愣住了。

“爷爷,我知道这里容不下我!我还是回去吧。”

陆老爷子急了,他拍着许渺的背,连声安慰道:“傻孩子,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呢!”

“我带来的衣服都被李婶给丢了,还不是嫌我的东西脏吗?可是我的东西再脏再破旧,那也是我母亲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啊。”

陆老爷子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他记得许渺的母亲。那年他落难,逃到南城,许渺的母亲孙晓雯还是个小姑娘,也懂事地帮着她父母一起照料他。小小年纪便会做饭缝纫,他的破衣裳还是她的一双巧手修补的。

“渺渺,你是陆家的一份子。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事实。”

陆老爷子抬眸,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以后谁要敢再欺负渺渺,我一定饶不了他!”

李婶闻言,低下头瑟瑟发抖起来。

佣人们都你看我我看你,相互间使了个眼色,再看许渺的时候,眼神里已多了几分敬重。

此刻已是凌晨两点,陆家灯火通明,都在等待她的归来。

足以可见,许渺在陆家的地位,已非同一般。

陆老爷子看重她,她就有资本立足于陆家。

许渺见好就收,擦干眼泪,柔声劝爷爷早点回去休息。

上楼之际,她把李婶喊住,让她陪她去房间收拾一些东西。

虽然许渺表面上淡淡的,不动声色的模样,但李婶一路跟在她后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李婶活到这把年纪,又在豪门待了这么多年,不会没有眼里劲。

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位看似无害单纯的乡野小丫头,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许渺一进屋,也不言语。她径直走向书桌,悠然自得地把桌上散落的课本一本本收进书包里。

李婶杵在一边,额头直冒冷汗,她讪笑道:“许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许渺看也不看她,拿起一本书走到沙发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李婶动也不敢动,问也不敢问,只能心虚地等待着许渺发落。

半晌,许渺突然开口徐徐说道:“李婶,我知道你讨厌我,看不起我。但是你别忘了,就算你在陆家伺候了再多年,你终归只是个下人。而我是爷爷亲口承认的陆家人。这就是我们不同的地方。现在,我给你两种选择。一个选择是听大夫人的安排,监视我,打压我,让我记恨你。一个是做我的人,好好给我做事。我是陆家未来的儿媳妇,以后好处少不了你。”

李婶的身子不住颤抖起来,她讶异地望着许渺,实在不敢相信面前这位拿着课本的少女,嘴里居然会吐出这等话来。

“李婶啊,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目光放长远点。大夫人老了,她能保你一时,又能保你多久呢?你放心,我不会真的让你和大夫人撕破脸皮。只要你默默帮我做事,我定会记住你的好。”

许渺淡淡笑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一旁的花瓶。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房间的时候,李婶说价值好几十万的昂贵花瓶。

“哗啦”

那花瓶上雕刻着的红色蔷薇,一片片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耀眼的红触目惊心。

李婶吓得腿都软了,一下瘫倒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这顷刻间化为碎片的一地狼藉。

许渺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的碎片,抬起眼居高临下地盯着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婶,突然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却让李婶更是感到毛骨悚然。

“李婶,我听说你女儿今年上高中了吧。想去私立学校,对吗?”

李婶身子一僵,瞳孔骤然放大,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许渺。

“知昭哥哥说,他可以帮你。”

许渺站起来,踢开脚边的碎玻璃,走向浴室。

“好好考虑。收拾好这里。”

许渺打开花洒,她一下子崩溃了,这才筛糠似的抖起来,紧紧抱住自己。

这时她想起陆知昭在车里对她叮嘱的话。

给人一巴掌的时候,别忘了最后给他一颗糖。

她仔细回忆刚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确定自己说的毫无破绽。

她做到了。她没有辜负陆知昭对她的期待。

许渺裹上浴巾,坐在浴缸边,激动地给陆知昭发了一条信息。

“完成了”

她内心忐忑着,像是期待着鼓励的小朋友。

没一会,他回复了。

“在房间等我。”

*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地上被擦得一尘不染。

许渺盯着那空荡荡的放着花瓶的台子,出了一会儿神。

她刚也不知为何要那样做,只是当时脑海里就是浮现出李婶曾经趾高气昂地让她别碰的样子。

她当时的模样,和后来瘫在地上的模样,真是巨大的反差啊。

许渺就在这时候不屑地笑了。浴巾倏地落在地上,她光着脚往前走,地上登时出现了一排可爱的沾着湿气的脚印。

她挑了一条紫罗兰色的吊带真丝睡裙。此刻,许渺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刚洗完澡的肌肤白里透红,还带着袅袅水雾,一头黑亮的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显得她一张素净的小脸又纯真又妩媚。

许渺想了想,还是套上一件白色针织外套裹住了自己。

手机响了一下,许渺看了一眼信息,连忙跳起来给他开门。

陆知昭一见到她,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亮。

他悠悠踱步进来,笑道:“渺渺,暖气开这么足,不热?”

许渺没听出他这句话的意思,正想拿遥控去调温度。

陆知昭按住了她的手,“我不热。我怕你太热了。”

他的眼睛往她身上瞟了瞟,“陆知翎给你买的?”

她刚只是随手从衣柜里掏出来的外套,没仔细看。听他这么一说,许渺这才低头仔细看了一下,急忙把衣服脱下来。

“我随手拿的。”

她那急着证明自己的样子真是可爱。

陆知昭好笑地看着她脱掉衣服,眼睛却不自觉地从她一下裸露出来的旖旎春光中挪开了。

“渺渺,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可是要注意的。”

许渺愣了一下,紧张地抱着衣服,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

“可很少有男人像我这样坐怀不乱呢。”

陆知昭走向梳妆台,拿起吹风机,朝她颔首示意了一下。

“过来吹头发。”

她来不及去思考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连忙小跑过来乖乖地坐好。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陆知昭认真地给她吹着头发,许渺认真地盯着镜中他的手。

他的手指灵巧地缠绕着她的头发,时而用指腹轻轻捻着,时而插过她的头发搂在手里,一缕一缕,吹得十分仔细。

吹干后的头发蓬松而又柔软,披散在她的香肩上。陆知昭俯下身,手指插进她的秀发,凑近她耳边,深深嗅了一口,动作暧昧而又轻佻。

一股热气喷在耳边,许渺不自觉地就绷紧了身体,看着镜中突然出现的他英俊的侧脸,咽了一口口水。

“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你做得很好,渺渺。”

每当他靠近她,她总是呈现出一种惊弓之鸟的状态。她越是这样,陆知昭越是忍不住去挑逗她。

那些主动扑上来的女人都略显事故和做作。

她的害怕和紧张,反而多了一层欲拒还应的诱惑。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这是他第一次交代她做事,他不过是想来看看她的状态。

陆知昭起身,拢了拢她的头发,抬脚正要走开。

许渺站起来,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又轻又软。“陆先生,明天……”

他瞥了一眼她紧抓着他衣袖的两根青葱手指,再往上,是一条白皙细腻的胳膊,他等着她说下去。

“明天您会来给我补课吗?”

他手一转,突然握住她的手,抓在手里把玩着。

“明天我有个会,陆知翎会来给你补课。”

许渺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不要。”

“不要他?”

她摇摇头。

“想要我?”

她点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

陆知昭嗤笑一声,突然一使劲,抓着她的手便把她往怀里一拉。

“渺渺,不要太排斥他。”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在她耳边的呓语。

“像接受我对你的靠近一样,接受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