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覃戈那似是而非的表白,章茗侧目端倪着他,这人今天怎么那么奇怪,像活在她梦里似的。

她盯着天花板,“你不是喜欢乔馨吗?”

覃戈哑然一笑,无奈解释道:“我怎么可能喜欢她。你别误会,是我家里人喜欢她,不是我,我就是把她当朋友,甚至是妹妹,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好像你跟林内那样,可以做朋友,可以共事,但不能成为彼此的另一半。”

“嗯。”章茗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她眼皮困倦地微微闭上了。

“章茗,章茗,你别睡。医生说你还不能睡。”覃戈轻轻搓着她的手,生怕她睡着了。

章茗又睁开了眼。

覃戈问她:“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章茗嘴角微颤,她不能说喜欢他,她的思绪往前倒,停在了大学四年级的时光。

她说:“曾经有过,不过他选择了权势,选择了前途,把我抛弃了。”

章茗在说她大学时的初恋,覃戈则以为章茗说的是小宝的父亲。

虽然没有在她口中听到希望的答案,寂寥的心却依然燃起了希望,只要她现在是单身就好。

覃戈握紧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他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

“章茗,我们离婚四五年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心里没有装进过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我承认刚重逢的时候,我以为你跟林内在一起,我快嫉妒疯了。我不是真的想报复你,我只是忍不住……想靠近你,想引起你对我的注意,想你在乎我。”

两行清泪滑向耳际,她感觉自己就像浮在天际的那一抹云彩,被太阳温暖地描上金边,虚幻迷离,如果这是一场梦,她不想醒过来。

“你怎么哭了。”覃戈忙给她抹去眼泪,不由心疼万分。

他想给她安稳的生活。

“如果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你要不要考虑重新接受我,我会爱你宠你包容你,保证对你三从四德,从一而终。”

覃戈说得很真挚,想想他铮铮铁汉,竟然说出这样的情话,章茗本来还有些懵的,此时却被他逗得“嗤”一声笑出声。

“但是,我还有个拖油瓶的小孩……”

“我会把小宝当作亲生闺女那样对待。”

“你妈妈那关你怎么过?”

覃戈见章茗真情实感地跟他讨论将要面临的困难,他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希望。

“我覃戈是个男人,不是妈宝男,我不会听从我妈的摆布。况且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斗不赢父母的子女……”

“……”

覃戈见章茗沉默了,他怕她拒绝,不敢逼得太紧,他说:“你不用马上答应我,你可以给我一个考验的周期,给彼此一次机会,可以吗?”

对于章茗来说,覃戈表白的太突然了,她心里很乱,毕竟她现在不是孑然一身,她有孩子,她不敢轻易涉险,她再次回避了话题,“我渴。”

只要她没有明确拒绝,那便是机会。

覃戈忙给她润唇,“那你别说话了,我说,你听,好吗?”

他给她讲以前在部队里的趣事糗事,章茗侧耳倾听,洋溢在一片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幸福里。

……

章茗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外面阳光正好,房内很安静,环顾四周并不见覃戈的踪影。

护士刚好来给她例行检查,“排气了吗?”

章茗摇头,“没有。”

护士说:“那还不能吃东西。你老公呢?”

章茗口干舌燥的,也懒得费口舌解释那不是她老公,她并不知道覃戈去了哪里。

这时候覃戈从外面抱着一束鲜花进来,听见护士找他,忙问:“怎么了?”

“你扶病人起来,在房间里走动走动,可以帮助排气,还可以避免肠黏连。”

覃戈在楼下医院内部超市买了一束小雏菊,他把花放进花瓶里,过来摇起病床。

章茗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头发,“总是让你看见我最落魄的时候。”

“这是老天爷给我机会。”

覃戈打来热水给她洗脸,然后把她扶起来,在病房里走动。

刚起来的时候,刀口疼,腹部不敢用力,全靠覃戈把她捞在怀里。

太亲近了,章茗心虚,忙转移注意力,“医保报销不了VIP病房的住院费,你尽快帮我转普通病房吧。”

“你不用操心这个。”片刻停顿后,他又说:“是我把你气进医院的,医疗费用应该我来负责。”

章茗笑,“那我岂不是变成碰瓷的了。”

“是我想被你碰瓷。”覃戈将她搂紧了一点,昨天她没有拒绝他想要重新开始的请求,他似乎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康庄大道在向他挥手。

?

章茗身体上并不排斥跟他接触,这是她唯一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身体在本能上,对他甚至是依赖的,她问:“你不用上班吗?”

“我这个班,可上可不上。”他推开阳台门,把她扶到阳台上,“上班没你重要。”

章茗低下头,嘴角是几不可查的笑意,“那你不上班,平时都忙些什么?”

“我之前呀?去做义工,去敬老院教老人打拳,摄影……都比我在办公室里呆坐着有意义。”

“你是不是后悔退伍了?”

“曾经后悔过,但现在仔细想想,如果我还在部队,就没办法跟你重遇,想开了就好。”

章茗看向远处,那是中心公园的后山,绿植繁茂,她说:“我喜欢你穿军装的样子。”

覃戈被她挠得心里痒痒的,声音又柔和了几分,“改天偷偷穿给你看。”

在阳台上站了会儿,又往回走。

两人正说着话,章茗突然立在原地不动了。

覃戈问她:“很疼吗?那不走了。”

章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嗯”了一声,“排气了。”

覃戈忍住笑,“回床上躺着,我去给你买吃的。”

之后,覃戈接了公司的电话,要回去开会,他把护工张姐请来照顾章茗。

两天后的中午,正在吃午饭,章茗接到方芳的电话。

方芳告诉她:“袁总不同意换主设,他们领导说时间来不及了,决定不另请其他设计公司来竞稿,你对这个项目比较熟悉,还是要你来负责。”

这一定是覃戈的意思。

章茗喝着莲藕排骨汤,说:“我知道了。”

“你那边大概什么时候出院?”

“还有两三天就能出院……”

方芳给章茗鼓劲,希望她不要退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出院后在家再休息两天。我们开会研究了你们另外一套没有汇报的方案,我们都认为几乎没有弱点,我让安萩迪在排版上换一种方式,下次汇报,我会去给你撑场。”

“谢谢方总。”

挂了电话,章茗把剩下的汤喝完。

张姐削好苹果递过来,笑道:“覃先生这人真挺好的……”

张姐很想知道覃戈和章茗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又不好意思问,她站起身收拾桌面,这是覃戈亲手做的饭,亲自熬的汤,“现在会做饭,知冷知热的好男人,太少了。”

章茗微笑着,她默默吃着苹果,没有作声。

张姐又叹道:“还是这VIP病房里好,楼下现在可乱了。”

“楼下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吧?今天上午有几个恐怖份子在大街上拿刀砍人,见人就砍,死伤无数,楼下一层楼都住满了伤员。”

这件事本来跟章茗没啥关系,但第二天下午覃戈借了轮椅,推她去楼下B超室检查,刚巧碰见市里的领导来慰问伤员,跟着领导来了不少记者,覃戈和章茗就在无意间,被拍进了新闻画面里。

那天汤月坐在沙发上跟麻将好友聊微信,大厅的电视开着,她也没看。

反而是家里的佣人小芸边给汤月按摩肩膀边看电视。

“大少爷……”小芸突然叫了一声。

汤月以为覃戈回来了,抬头看向大门处,并无人影,“干什么呀,小芸?。”

“太太,您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上电视了。”

他们家曾经聘请过一个台湾管家,把家里佣人训练出了一种民国风范,覃家恐怕是这海安城里,少有保留着这“封建”称呼的人家。以前章茗刚嫁过来的时候,就极度不喜欢这种氛围。

“什么呀……”汤月撑起身,往前看,电视画面里,一名女记者站在医院大厅报道新闻,而背景里一男一女渐渐消失走远……

覃老爷子的妹妹从北京来作客,今天晚上覃老爷子那边设了家宴,汤月上午还给覃戈打过电话,问他回不回来,覃戈说工作很忙,就不回来了,她不禁疑问,“你看错了吧?”

“没看错,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小芸弯腰捡起遥控器,“我给您找回放。”

汤月对于小芸称呼章茗为大少奶奶很不满意,“小芸啊,章茗已经不是我们覃家的人了,以后称呼上,要注意点。”

小芸唯唯点头,她找到新闻的回放点,“太太,您看这不是大少爷和……那个女人吗?”

……

将晚时分,章茗半躺在病床上,看手机里叶子静发过来的工作安排表。

听见门口有声响,她以为是覃戈买饭回来了,她也没抬头,继续编辑微信回复叶子静。

“高级VIP病房,呵,我儿子可真舍得为你花钱啊。”

打字的手指兀地停顿,章茗抬眼看向前方,几年不见,覃母还是那副养尊处优,自以为优雅的尊容。

汤月见章茗不接话,以为她心虚,再见她一副我见犹怜的虚弱样子,一时更是气恼,说话难免刻薄了几分,“我听人说,你带着个拖油瓶一直没再婚,怎么,想回来找我儿子接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