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地区天亮的早,耳边隐约传来洪亮的口号声,葛菲迷迷糊糊的想,来时的路上也没见着学校,怎么会有口号声。再仔细听,是部队在跑操。

睁开眼,刺目的光线令她不适的别开脸,看到对床的人时,她吓得大叫:“啊——”

蒋放将被子往头上一罩,烦躁的吼:“鬼叫什么!”

葛菲从床上弹坐起,掀开被子看里面,衣服完整还穿着睡裙,用被子卷住身子质问:“你怎么在我房间?”

蒋放照看她半宿,确定人没事儿才躺下,睡下时天都快亮了,现在别说拿出力气跟她争辩一场这是谁的房间,连眼皮儿都懒得睁。

他猫在被子里不动,葛菲更气恼了,“你,你这是耍流.氓,我,我告诉我爸去。”

“你爱告谁告谁,我现在必须睡觉!!!”

葛菲跳下床去拿手机,看眼满屋的摆设,反应过来这不是她房间。

人瞬间僵在原地,也想起半夜痛苦难耐找他求救的画面,接下来,一幕幕一帧帧从头到尾怎么来的,怎么躺下的,怎么睡着的,定格、重放,直到蒋放将鼻吸管帮她戴上,她捂住脸,尴尬的看着对床的人,耳朵臊得通红。

他照顾她一宿,她还骂他流.氓。

葛菲不好意思的走到蒋放床尾,歉意的说:“对不起啊,我忘了……昨晚上的事儿了,”又壮着胆,“误会你了。”

“……”

他没回应。

葛菲看被子下描绘出的人形,他很高大,躺在床上头顶床头脚到床尾,人一动不动,被子随着匀速的呼吸一起一伏。

“那个……蒋哥……”葛菲抿下唇,“你吃早饭吗?我去帮你买。”

这算将功补过吗?

“……”

可他还是不吱声。

葛菲走到窗边往下看,陆续有越野车在门口集合,走川藏线的旅者将随身行李放进后备箱,继而三五成群的朝餐厅走去。

人可不少,去晚了会不会没早点?

她在床头发现自己房间的房卡,又一想再进来没人给开门,顺手拿了蒋放的房卡。

葛菲回房间连洗漱都没顾上,穿好衣服就下楼了,到一层的餐厅,早餐是自助的,15元一位,葛菲刷了俩人的份儿的。

早点有白粥、饼、鸡蛋和小菜,旁边还搁着两壶茶,问服务员才知道是酥油茶,一壶甜的,一壶咸口的。葛菲倒杯甜的。

她剥了一颗鸡蛋放进白粥里,小菜清淡,饼比她想象的好吃,香甜软糯,是青稞面饼,葛菲打包好蒋放的早点,又额外跟老板多买了两张青稞饼,她问多少钱,老板问她有多少零钱,葛菲摸出兜里的零钞,数一下一块一块的不到十四元,老板说就这些,葛菲放下零钞说句谢谢。

在超市,她见过六元一瓶的矿泉水,十二元一桶的泡面。

高原地区,十四元买两张比盘子还大的饼算便宜的了,况且还好吃。

轻手打开蒋放的门,早点搁在电视柜上,回头看床上的人还不见起床的意思,葛菲走到床边小声喊人:

“蒋哥,蒋哥,吃早饭了。”

“……”

蒋放睡意酣然。

“蒋哥,”

呼……呼……

她壮着胆,伸手去拉头上的被子,阳光炽烈,熟睡的人见光眉心烦躁的紧闭,葛菲弯下腰,“蒋哥,我给你买好早饭了,你起来吃点再睡吧。”

蒋放迷迷糊糊的听耳边不清净,低吼句:“别吵。”

“!”葛菲吓得向后躲。

看来人是叫不醒了,她给蒋放留个字条贴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便出去了。

再次走出房间,葛菲在大厅遇到老板巴桑,小伙子笑起来热情又有亲和力,问她:“出去啊?”

葛菲说:“去街上逛逛。”

“找得到回来的路吗?”巴桑问。

葛菲点头,“没问题。”

快出大厅了,巴桑喊她,“你把大厅电话记着点,万一找不到路,给我们打,让卓玛去接你。”

卓玛是酒店的女服务员,力气比男人还大,可以一手提着一个箱子上楼不带大喘气的。

陌生人的好意总是令人温暖,葛菲保存了大厅的客服电话。

沿着柏油路走了二十多分钟,商铺聚集的街市进入眼帘,这儿的建筑多为石木平顶结构,木雅藏区的装修风格以木制、颜料为主,虽不奢华,但看着舒服,楼层大多在两三层,石头外墙端庄稳固,古朴粗犷,墙体向上收缩,稳定抗风,窗户立面开洞不大,窗楣以太阳和月亮的彩绘为主。店铺主要经营大小各异的转经筒、藏袍、藏刀、宗教器具等各式用品。

葛菲走进一家藏刀门店,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木香味儿,墙上挂着精致的藏刀,男式藏刀粗犷锋利,女式藏刀则较秀气,箱柜里的一把短刀吸引葛菲的注意,看长度应该是女式藏刀,刀柄为祥云,柄身镶着鲨鱼皮,便于拿握不易滑脱,刀身双面血槽,刀尖尖锐,刀刃闪着森森的寒光。

有些东西,只一眼就能感觉到是你的。

这把刀便是。

她问:“老板,这把藏刀多少钱?”

老板操着藏族口音热情的招呼,“漂亮的姑娘,你真有眼光,这把藏刀的师傅可有来头了。”

葛菲挠挠眉角,她不想知道制刀师傅的来历,只想知道这刀多少钱。

听他说了一通,最后价钱是叁仟。

虽然葛菲不差钱,但叁仟买把刀有点贵。

“太贵了。”她说。

老板直摆手,“小姑娘,这刀可是上等货,不贵不贵了。”

葛菲摇头,朝门口走,老板在后面问句,“你还口价嘛,可以的话卖给你。”

“……”她还的价钱怕他一刀劈过来。

“小姑娘,不要紧的,你还口价。”

葛菲看老板太热情,就不怕死的举起一只手——伍佰!

老板立马撇嘴摇头,“不行啊,太少了,做刀的师傅要哭的。”

“……”要哭?她比划个八,“再多,不要了。”

老板拧眉看着她,葛菲被盯得后背发毛,左右看看,心里嘀咕这些刀没开刃吧?

她有意无意的向后退,脚后跟刚退到门槛外,老板大掌一挥,冲着她豪爽道:

“卖你了。”

噗——

没把葛菲吓死!

……

蒋放是被一声汽车鸣笛吵醒的,睁开眼看到对面床,铺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躺过的痕迹。

“葛菲,”

蒋放叫一声,房内寂静。他坐起来,看到电视上贴着一张纸,走过去揪下看,白纸上的字迹很漂亮,写着:

蒋哥:

我怎么叫你都不醒,早饭我给你买回来了,在电视柜上,你醒了记得吃,要是凉了就别吃了,去楼下再买一份。我去街上转转,一会就回来。

葛菲字

他放下纸,用手背贴装饼的塑料袋,还是温热的。

别说,折腾一宿他还真饿了。

解开袋子拿起青稞饼咬一口,腮帮子嚼得鼓鼓的,白粥有些凉,蒋放端起碗一仰脖喝了半碗,鸡蛋剥皮儿两口吃下一个,抹把嘴,吃饱了。

去卫生间解开裤子拉链放水。

葛菲怀里揣着藏刀,走路都感觉威风凛凛的。到酒店二层一拐弯,也没多想,刷开蒋放的门就进去了。

厕所就在门边,蒋放正要提裤子,葛菲怕吵醒人,蹑手蹑脚的往里走。

余光里有人,蒋放也注意地上有人影,还不等反应,葛菲一转头,没等看清,蒋放心抽一下,本能抬脚就踹,门嘭的一声被他踹上了。

接近着,厕所里传来一声暴喝:“艹啊——”

葛菲抱着胸口的藏刀,心里大骂:喊个大爷!要吓死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