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礼成年这么久,也大概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人都有隐蔽面,他私下里有轻度的某项倾向,喜欢支配感,只是从未展露。

他要维持他谦谦君子的模样,也不是什么顶级帅哥,做科研那些年同学也多是男性,基本没什么诱因。

现在有了。

她或许只是逢场作戏,他也不想看低这个女孩子,只知道他对她很有欲望。

舒淮犹豫着要不要再迈一大步,他便已经把她拉过来,两人贴得严丝合缝。

裴寂礼在她耳边说:“我也是男人。”

舒淮捏着他的腰侧仰头看他,接着便是嘴唇相触。

简单的一记触碰,他松开后又低头贴着她的侧脸,抱了一会儿舒淮才喃喃道:“我觉得有蚊子。”

裴寂礼没听清,舒淮把胳膊举起来,三个红肿的大包。

他失笑,拉着她出来,在灯下看了看,两条胳膊叮了四五个,腿更是惨不忍睹。

舒淮现在浑身又痛又痒,用手心磨蹭那些鼓包,裴寂礼打住,捏着她的两只手往前走,像押送犯人。

商店还开门,他进去买了舒缓的喷雾,给她喷了许多。

舒淮不满道:“你都没被叮。”

裴寂礼这几天恶补网络知识,笑着说:“因为你聪明才叮你。”

舒淮努努嘴,看他蹲在她身前专心擦药,就把脚放在他怀里。裴寂礼手停顿一阵,然后接着上药。

“真的不是因为你的血不好喝么?”

“嗯。你比较甜。”

舒淮觉得很高兴,她摸摸他受伤的手,他握住她的手掌,又开始轻抖,想要抽离又被她握紧。

“后遗症。”他解释,“像老了。”

舒淮看他的脸,白净,皮肤又好,很年轻,就是他不会护理,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干干巴巴的。

“你不老。”她很会哄人,“受伤了有后遗症很正常啊。”

他笑笑,给她上好药,问她宿舍在哪里。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建筑,“那。”

裴寂礼很绅士地将她送到楼下,果然都是即将分别的情侣,扭成麻花一样在楼下亲密。

舒淮站在台阶上,想和他平齐,可并没有。

“去吧。”他松开手,舒淮拽拽他的衣服,裴寂礼很保守,在公众场合光明正大做这种事还是很局促,她仰着头看他,裴寂礼都觉得她在索吻。

可爱又勾人。

在男女关系方面,他也没什么经验,很空白,别过头逃避,又被她拽了拽。

“裴先生…”

他心里一紧,低头,她便说:“你不打算亲亲我吗?”

果然来了。

他抿抿唇,抗诱惑能力降到最低值,把她挪到昏暗的角落,手捧着后脑开始亲吻她的唇。他想过,每天都会想念,他吻过她,那种柔软的触感,她甜的像是吞了糖霜。

他还完全不了解她,就被她用绳子牵住,围着她转了。

裴寂礼缓缓喘.息,捏着她的下巴问:“软软,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某种桃色的迷幻剂,用量太大都影响了脑袋。

舒淮贴着他的唇喃喃:“冤枉。”

吻了许久才松开,裴寂礼最受不了她偶尔流露出的妩媚和勾人。

他后退几步,手摸了摸头发,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舒淮目送他离开,心跳也很快,蹦蹦跳跳地上楼,进了宿舍才发现只是一张床板,连被褥都没有。

她发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人上来收拾,她坐在座椅上两腿相叠,指间夹着烟,又放在嘴里叼着,打开手机才看到郁棠的消息。

【我搬到宿舍了!】

【你怎么不回我,是不是又在搞对象】

【通话已取消】

舒淮把电话拨过去,郁棠接起来,不满道:“你都不陪我了。”

“对不起啊。”舒淮看着窗外,“静音了,你习惯吗?集体生活。”

“还行吧,看起来都还可以。”她在阳台嘀咕,“就是不能抽烟了。”

舒淮轻笑,故意馋她,把新买的爆珠拍了一张给她,郁棠看了馋得要死。

“算了,你呢,今天又做什么了?”

“打啵。”

“行啊。”郁棠压着嗓子问,“他主动的?”

“想什么呢,我不动他不动。”

“那你们玩什么呢,他不是包你么?”

舒淮吐口烟:“他放不开吧。”

他非得被逼到不能不行动才会过来和她亲近,好像她有多欲求不满一样。好大一个男人,怎么会有他这样的。

舒淮又吸了一口烟,忽然笑了。

郁棠便问:“笑什么呢。”

“我感觉我就好这口。”

“好哪口,勾引纯情干部深陷情.欲陷阱?你也就是碰上个老实人,不然你这个表面老司机肯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郁棠这样说完,两个人都噗嗤笑了。

两人闲聊了会儿,挂电话之前舒淮还嘱托道:“有事叫我,别自己硬扛。”

放下时东西也收拾完了,舒淮多转了五百块钱当做晚上叫人家来的辛苦费,又送了两瓶酒水。

十一点一切清静,她打开裴寂礼的朋友圈,更了一条,挺清晰的一张月牙,在她的学校。

也没有任何文案,但舒淮还是觉得,他的突然更新是因为她。

*

舒淮这几天在忙作业,就婉拒了裴寂礼的见面暗示。今天家里得知她搬出公寓,电话轰炸询问她上哪里鬼混去了。

舒淮摸摸新做的桃子色过渡款的指甲,反问舒北:“那你呢,在哪鬼混?”

她轻飘飘的声音像烟,舒北被气得心梗,挂断前让她回家。

舒淮周末回去,继母梅晚看到还含着笑要接她的背包。舒淮恶心她的香水味儿,冷声道:“别碰我。”

梅晚脸色微变,舒淮不关心,直接进了屋。

舒北不在,舒淮回家也只是拿她的手工盒。她之前唯一像女孩子的地方大概就是会编手链,在高中也看上过她觉得和裴寂礼类似的学长,用红绳编了不少桃花结,串了两个无杂质和田玉磨成的珠子,结果被人家甩厕所去了。

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她现在记不太清,今天把这些玉线掏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想给裴寂礼编一个。

他不带表,戴在手上。

舒梓麟靠着门看她整理那些珠子坠子,笑着问她:“姐,你思春了啊,打扮得像个女的了。”

舒淮勾勾唇角,“也不如你像女的。”

她瞥他一眼,舒梓麟长得瘦弱,皮肤白是白,但是毫无阳刚气,单眼皮小眼睛,鼻子也塌,舒北和梅晚隐藏的垃圾基因在他身上表现得很明显。

舒家正牌兄妹都是顶级的美人,长相随母,舒淮也嘲讽过,让舒梓麟不要因为跻身豪门就太沾沾自喜,因为他长得这么丑,都是他爸妈偷情的报应。

想到这里舒淮就笑起来。

舒梓麟的脸一阵青白交替,在她出门时还要阴她,还没伸脚就被舒淮一膝盖撞在命门,舒梓麟顿时躺到在地哀嚎起来。

舒北正回家,听到动静迈步上楼,看到儿子这样,还没等上演苦情栽赃的戏码,舒淮率先举手:“是我打的。”

她挥挥手想走,对上梅晚扶着楼梯漠然看她,在舒淮走过去的时候笑笑:“臭婊.子。”

舒淮也笑着竖了个中指,两唇微启:“拜拜,小妈。”

她走到楼下才听到舒北的怒言:“回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舒淮记忆力很好,一拍栏杆,“梅姨生日。”

舒北这才缓和神色,“你也不小了,别总欺负弟弟,今天是你妈妈的好日子,在家吃饭。”

舒淮转过身,背手后退,“前几天我还去看看她来着,她什么好日子。”舒淮跟毒蛇一样吐着信子,“我只知道五天前是她的忌日,我给三儿过完生日,你们会陪我去看看妈妈,磕头认错吗。”

外头轰隆一声,舒淮挑挑眉,闷得不行。

好像雷雨的戏剧,在即将大爆发的时候,舒淮骤然推门离开。

夏季的阵雨不讲情面,没有规则,舒淮想起很多,想起舒梓麟的阴招,想起梅晚的下作,还有母亲死时的惨状。

她因为气竭,呼吸不畅,面容扭曲的去了。

这是她一生最不漂亮的时候,舒淮看到时吓得浑身直抖。

舒淮闯了几百米,在雨里难以呼吸,站定才发觉自己没带伞,只将那盒玉线带出来了。

舒家占地不小,舒淮看着自己停靠在墙边的坐骑,还是跨上走了。这种下雨的天气不适合骑快,舒淮并没有逞威风拍言情剧的意思,小心驾驶,仍旧因为躲避跑出来的行人摔了个跟头。

舒淮觉得自己在情绪控制方面有点差劲,她从地上爬起来,把车随便丢在哪个角落,谢绝别人的搀扶。

只是有点想裴寂礼。

她跟个落汤鸡一样走上电梯,里面的人因为害怕,将位置让了出来。舒淮靠在角落,等抵达他的楼层,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在他门前站定。

她随便擦了擦自己的大拇指,还没有解锁就听到他的声音,好像十五岁第一次听见时一样清澈干净。

“软软?”

舒淮侧头看他,摸了摸胳膊,答应:“裴先生。”

他看到她胳膊上好几处擦痕。

“怎么弄的?”他开了门,把她送进去,又看到她腿也破了。

“摔了。”

舒淮在玄关站着,裴寂礼递过去一条浴巾,她随便擦了擦,鼻子痒痒的,又别过头打了个喷嚏。

他催促道:“洗个澡,上药。”

舒淮照办,出来时才发现,他给她准备的衣服是第一次那回的黑色吊带裙。

她草草套上,坐回沙发,看到他拿出一个医用箱,又下意识打了个冷战。舒淮其实不喜欢医生,就像应激反应一样往后缩了缩,他看到轻笑,说不疼,看她摔得最重的肩臂处,划痕里面还有未清的土石碎末,只好又换成酒精,改口:“估计会挺疼。”

舒淮已经后悔了半个小时了,不知道自己呈什么威风,非得赶过来找他。

头脑一热就来了,也没管什么风雨。

“怎么摔成这样?”

“脚滑。”

“脚腕呢?”

她低头看脚的时候,裴寂礼捏着棉签,几乎是大刀阔斧地摩擦她受伤的皮肉,目的就是为了把黑色的脏东西清出来,舒淮一句我操好疼在唇边呼之欲出,强忍着才没骂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