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宴宁眨了眨眼睛,屏住了呼吸,迷恋地看着严述之,慢慢地靠近。

近一点,再近一点……

严述之整个手掌直接按在他脸上,将他推远了,索宴宁也不生气,握住他的手腕,伸出舌尖在他掌心轻轻一舔。

“20分钟了,我去看看小简。”严述之把手缩了回去。

索宴宁好整以暇地坐好:“我在这儿等你,我可不是无所事事,是有正事来找你的,是不是啊艾维斯?”

自进门就无声无息权当自己不存在的艾维斯突然被点名,冷淡地出声:“是的。”

严述之:“我没有赶你走,只是让你先坐一会儿。”

目送严述之上了楼,索宴宁脸上的笑意立即收了,摸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开始无声地大笑,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停不下来。

笑了好一会儿才擦着笑出的泪花,对着艾维斯说:“他怎么这么有意思啊?”

他这几天除了监视严述之,还调查了严述之出生到现在所有他可以调查到的资料。严述之的人生符合他温文尔雅的外表,在他看来,简直清心寡欲到了无聊的境界,堪称与世无争。

长了一张出色的脸,极高的智商天赋,无可挑剔的存在,明明让人忽视不了,却又能恰到好处地融入其中,找不出破绽。

一个分明可以睥睨碾压其他人的森林之王,为什么非要披上温和有礼懂分寸的人皮?

到底是有意克制还是天生如此?

索宴宁天生重.欲,凡事都要争强好胜,也不屑于掩饰自己。他的能耐,他的出身,甚至样貌就是天生高人一等,他从来就知晓,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要谦逊?谁又能耐他何?

阿瑟星最不缺的就是披着虚伪面具装作道貌岸然的妖魔鬼怪,为了目的不折手段面目可憎,恨不能你死我活,还要故作不在乎,还要用仁义掩饰自己。

他笑他们虚伪,他们看他发疯,谁也瞧不上谁。

但严述之不一样,严述之最迷人的一点就是他骨子里透出温柔的同时又很薄凉,淡漠的同时又透着温柔。他似乎做什么事情都是这样,不急不躁,淡薄温煦。

索宴宁越了解越对严述之感到惊奇,说不上为什么,就像他第一面就对严述之产生兴趣一样,他想扒开一层层外皮去窥见内里,看看严述之到底想做什么,看看严述之到底是什么做的。

越瞧不清越想瞧清楚,越看不透越想靠近。

太有意思了。

严述之像是一颗糖,看着味道清淡,却时而发酸,时而发甜,时而辛辣,时而发苦,很难预料到下一次品尝的滋味,百种滋味复杂叠加,刺激味蕾。

他不在乎严述之对他是什么感情,接近他是为了什么,也不在乎严述之怎么看他。

爱不爱的根本不重要。

他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他想得到严述之。

从一开始只是想和严述之来一次的得到,但现在他要严述之的眼睛只能看着他的得到。

他要得到严述之所有的注意力。

他要这颗糖在他嘴里。

严述之从楼上下来,索宴宁正懒洋洋靠在沙发上,似乎在漫不经心打量着客厅的布置,实则面无表情,眼睛没有温度也没有聚焦。

注意到他回来了,他的眼珠挪向他,表情没变化,一双眼睛却倏然间含了笑意,像是阴影散去,常年不见天日的冷泉突然笼在了旭日阳光之中。

“严叔叔他们呢?”索宴宁问。

“出门了。”严述之说。

“小述,你调查出了什么新线索了吗?”索宴宁对他又换了个称呼,忽然就进入了正题。

“我以为你对我的进度已经十分清楚。”严述之在索宴宁对面的沙发坐下。

索宴宁对严述之的一举一动确实十分关注,他笑着十分轻松地说:“不过是布朗家,格罗特家,常家,司马家里四挑一,你猜哪一个家族的可能性更大?”

严述之轻轻往沙发一靠,十指交叠:“凡事讲究证据,我不喜欢做猜测题。”

“是么?”索宴宁仍然在笑,一本正经却又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我倒是很喜欢做假设,如果程敬尧死了,程尤度和程敬尧的外婆不会善罢甘休,以程家、严家、秦家的交情和关系很自然就被捆在一起。虽然很没有道理,但霍尔系和卫系自然就成为了怀疑对象。这前恨旧怨的,三方保不齐就打起来了。”

严述之奶奶和程敬尧外婆那一边的秦家在这一辈没有太出彩,但毕竟是星际联邦成立的开国元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们这三家的关系无非就是卫系想拉拢严家,霍尔系不希望卫系和严家走得近,而严家不想站队。卫系和霍尔系的赢面基本上五五开,硬要说的话霍尔系根深蒂固稍微赢了一些,但也没有赢太多。

若要改变现在的局面需要一个很大的推力,不管是卫系和霍尔系哪一个动手,其目的无非就想陷害对方,拉拢严家,或者至少让严家不可能和对方走近。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阴差阳错救了程敬尧,霍尔系将会是最大的嫌疑人,当然,卫系和霍尔系会想方设法推到对方身上,怎么都是一遭腥风血雨。

不论其他人是怎么想有什么揣测,索宴宁可以确定霍尔系绝对没有做这件事。从卫系的反应来看,他们也对此毫不知情。况且对卫系来说,不能将这一切完美地推到霍尔系头上就毫无意义,程家、严家和秦家越紧密,他越难拉拢严家。

除了争浮于表面的两系纷争,还有一些虎视眈眈的财狼,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

一个卫、霍尔、严三大鼎立局势破碎的机会。

没有人会甘愿做无用功,鹬蚌相争,有能耐坐收渔翁之利的不过布朗家,格罗特家,常家,司马家四个家族。

索宴宁打了个响指,艾维斯从空中划开一个屏幕,哔哩啪啦一顿操作,将资料划给严述之看。

全是自索宴宁住院后对四个家族及其手下家族的监控跟踪资料。

严述之简单地浏览,只有格罗特家在这件袭击事件发生后的小段时间里好几个心腹进出频繁,饶是有所掩饰仍有几个画面显出焦急的神色。

“你一开始就在怀疑他们?”严述之问。

“我比你轻松一些,我不需要把霍尔系和卫系过一遍再排除。我了解霍尔系,再说了我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个可能。”索宴宁说。

“用不正当方式获得的证据不能作为证据。”严述之说。

“证据?什么证据?我又不需要告他们。”索宴宁说,“我要报仇早就直接报了,我拿给你只是想洗清自己的嫌疑。”

再顺便卖个人情,如果严述之心情不错说不定还能做个小交易,但没想到还没拿出来呢,严述之居然就给了他没预料到的更大的甜头。

想到这里,他很轻地舔了下自己的下唇。

和严述之接吻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虽然严述之只咬了他一下,但他完全可以当做是严述之的回应。

这滋味比想象中还要美妙。

很好。

又距离目标进了一步。

“先把你脑子里的想法收一收。”严述之平静地说。

索宴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严大少爷也太霸道了吧?连我脑子里的想法都要管?”

“你不对着我发.浪,我就不管你。”严述之轻描淡写地继续浏览索宴宁用不正当手段获取的不正当资料。

“发、浪”二个不周正的字从严述之嘴里平淡地说出来明显让索宴宁眼睛亮了一分。

他故作认真地思考:“那对我来说也太强人所难了,小述,你能不能说多几个这样的词给我听听?”

严述之问:“什么词?”

索宴宁:“发.浪,发.骚,欠.干……”

他的词语储备还没说完,严述之手指一顿,没什么表情抬头看了他一眼。

索宴宁便停住了,懒散笑着说:“就这三个词吧,你能不能重复给我听?我正好录下来,可以当成睡眠曲。”

索宴宁行为语言放肆,但在穿着上从来不含糊,总是保持着人模狗样。他兴许是因为刚从家里出来,难得穿着也很休闲,宽松的领口恰到好处地敞开,露出明显平直的锁骨。他个子高,骨架也高挑,看起来并不瘦弱但严述之抱起过他,比想象中要瘦很多。

他神情和动作都懒洋洋的,半垂着眼睛放肆地流露出欣赏,像是狩猎的猎人,但他修长的脖子,冷白的肤色同样细腻得很吸引人。

严述之基本上已经习惯了索宴宁一本正经地说充满暗示让人浮想联翩的话,以及毫无羞耻毫无阻碍地说出赤.裸裸给人冲击的话这两种风格。

“睡眠曲?”严述之挪开眼,“不会影响你的睡眠?”

严述之没有认真研究过信息素匹配度,只记得生理课上学过相关知识,信息素匹配度越高的alpha和omega越容易互相影响。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被区区的信息素影响。

他的自控能力和自制能力一向很好,即便在信息素不稳定容易失控的青春期也从来没有失控过。

但索宴宁肆无忌惮的气息确实让他没办法忽视。

“我睡眠一向很好,你以后就知道了。”索宴宁说得颇有深意。

“那就好。”严述之毫无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