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宴宁从家里被放出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这个星期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卫清源那一系的得力干将、内阁成员之一的财务部长爆出了性·丑闻,承政公署已经将他拘捕进行调查,二是第八星系发生了一桩严重的星际海盗袭击事件。

这两桩事看起来都和索宴宁没有关系,但又有关系。索向卓从政后,把索氏所有的产业都挪到了索宴宁名下。索宴宁只是个挂名老板,索氏集团有专门的团队打理,索宴宁乐得清闲当个甩手掌柜,偶尔去公司转一转,做做样子。不是在圈子里的纨绔索少,而是冷静果断的索总。

但他虽然不掌权,怎么也是最大的老板。星际海盗袭击打劫的飞船里有两艘是索氏制药的物资,里面是大批的药品和设备。

因为这帮不长眼的星际海盗,索宴宁几天内被拉着开了不下五场视频会议。

他原本只一心扮演公司的吉祥物,偶尔被逼着演稳重精英的戏码就算了,几天内次数太多消受不住。

一群老头和一群聘请的精英就着各种问题争辩了一个小时,他实在不耐烦了,托着咖啡,语气严肃认真又带着随意:“我记得我没有这么穷,那两飞船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吧。”

他很少在会议开口说话,声音不大,好歹话一出口,全场静了一会儿。

一个眼熟的老头顿了顿,解释:“索总,两飞船东西说多确实也不算多,没了不是什么大事,但那条航道怕是……”

“那我们先暂停那条航道,等星际特警把那群海盗抓了,再重新开启。”索宴宁说。

“索总,第八星系是最偏远最落后的星系,我们暂停了航道,那里的星民怎么办?那群海盗猖狂不是这一两年的事了,星际特警短时间内也拿他们没办法。”一个年轻人连忙阻止,索宴宁记得他叫约翰。

“嗯,那就加派机甲防护?将防护武器提升到最高装备。”索宴宁提建议,“来一个打一个。”

老头又不干了:“我们这些药品本就属于做慈善,挣到的利润微乎其微,加派机甲防护那得花多少钱?我们势必是要亏本啊。”

索宴宁摸着下巴很认真想了想:“我们不是很有钱吗?慈善做到底吧,亏钱也不能让坏人得意,努努力把坏人都抓了交给星际特警也可以。”

老头满脸不可置信:“……”

以约翰为首的年轻人:“……”

稳重精英的索总形象彻底破灭,在他们眼里他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纨绔了。

但是难得他们终于不吵了,索宴宁微笑:“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散会,拜拜,各位今晚睡个好觉。”

熄灭了屏幕,索宴宁看了眼时间,已经傍晚了,布鲁克为了庆祝他“出狱”在流云台约了局。

他换了一身衣服出门,没想到竟然在半山岛山下遇见了程敬尧。

“嗨,蠢蛋。”索宴宁放下飞行器整一面的玻璃跟他打招呼。

程敬尧被他气笑了:“滚!”

索宴宁也没有生气,笑眯眯对着他挥了挥手。

玻璃正要升上去,程敬尧用手挡住了,没好气问他:“去哪儿?”

“流云台啊。”索宴宁说。

程敬尧拍了拍飞行器的车门,示意他开门,索宴宁微微挑眉,但还是开门让他坐了进来。

他做这个好人车夫,偏偏乘客还要吐槽:“你这飞行器真骚包,全阿瑟星找不出第二辆。”

索宴宁倒是不介意:“这不是很好吗?一看就是我,从没有人敢拦我的飞行器。”

程敬尧嗤了一声,懒得跟特权败类说话。

“你在流云台约了谁?严述之?”过了一会儿,索宴宁主动问。

“关你什么事?”程敬尧毫不犹豫。

“那就是了,我也很久没有见到述之了。”索宴宁弯了下嘴角。

索宴宁很擅长把正常的话勾出若有似无的意味深长,引人生出些许隐秘的遐想,但仔细辨认又没有什么特别。

程敬尧被他“述之”两个字激起了鸡皮疙瘩,警惕地问:“你要干嘛?”

“你们不是好兄弟好朋友吗?述之没跟你说?”索宴宁语气随和,“我正在追求他。”

程敬尧:“???你真疯了?你疯了能不能祸害别人去?你和述之?你想想可能吗?”

他看不惯索宴宁的腔调和做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看索宴宁怎么不正经,这会儿更是受不住。

“为什么不可能?”索宴宁不以为然。

程敬尧正要开口,“碰”地一声整个飞行器一个趔趄嗡嗡地响,警示灯亮了起来,不停地闪。

“受到袭击!受到袭击!”

“卧槽,你这飞行器不是号称价值几百万西吗?故障了?”程敬尧因为这震动,脑袋也嗡嗡嗡响,“能不能别只改造外表,性能也得提上。”

流云台藏在一片风景优美的山上,他们刚到山下,他没反应过来,以为飞行器不小心撞上了石头或者大树。

索宴宁倚在椅背上,抬眼看着面前的屏幕,冷静又随意地说:“我们被袭击了。”

“碰!”又有重物在飞行器上方炸开,飞行器转了一圈砸在了地上。

“受到袭击,已开启全面防护,防护甲还剩60%。”语音持续播报。

索宴宁这一架飞行器特别设计过,经得起撞击,承受得住一般□□,但终究有限度。

“谁会在这里袭击你!”程敬尧的脑袋磕在了防弹玻璃上,捂住头,“太疯了吧?”

流云台再偏僻好歹也坐落在阿瑟星,还是诸位少爷常年光顾的地方,谁会这么冒险?顶风作案?

“你怎么知道是袭击我而不是袭击你?”索宴宁反问。

索宴宁开启了内部防护圈,圈子很小,他用力一拽一把将程敬尧拽了进来。

程敬尧摔在他面前:“这是你的飞行器,而且我没有你这么讨人厌……啊!”

最后一波爆炸冲击力极大,火舌窜了几米高,轰然将整架飞行器包围,飞行器承受不住被热浪弹开,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又砸在山林翻滚了好几圈,最外层的防护尽悉碎裂融化。

程敬尧训练有素,本能地抓紧东西缩着身体保护自己,仍被撞得整个人都要碎了,他咬紧牙,额头不知撞到了哪里,血淅沥沥往下流,模糊了视线。

他的耳朵一阵轰鸣之后就听不见其他声音,只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索宴宁……

索宴宁呢?

程敬尧再看不惯索宴宁也只是三观不合看不顺眼,没到厌之恶其死的地步。军人的本能促使他恢复感知的第一时间就搜寻身边的活人,但他想动却动弹不得,四肢完全不受控制,只能笨拙地扭头找索宴宁。他努力地瞪大双眼,终于从缝隙发现了躺在地上的索宴宁,索宴宁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身上一摊红,已经昏迷了。

程敬尧失去意识之前只有一个念头,索宴宁不会死了吧?

阿瑟星联邦总医院在傍晚时分迎来了两位重要的伤患,只半个小时,星际联邦国务卿索向卓和星际联邦军部程尤度上将前后脚抵达了医院。

紧急安排了最好的专家团队为两位公子做手术,院长亲自在门口迎接两位尊贵的稀客,满头大汗地跟他们介绍病人情况。

程敬尧醒来就见到自己的父亲和严述之都在病房里,病房外面围了一圈人,他的脑袋一阵钝痛,但很快就想起发生了什么,问:“索宴宁呢?”

程尤度脸色阴沉,皱着眉:“他跟你一样做完手术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时代的医学发展迅速,换个内脏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大不小的手术,更别说他们两人都还没到达那种程度。但对于两个家庭两个家族来说,这是很严重的大事。

程敬尧稍微松了一口气,思索道:“我也不清楚,我在半山岛山下慢跑遇见了索宴宁,懒得回去开飞行器,就搭他的飞行器去流云台。刚到山下,就莫名其妙被袭击了。”

“有人发射了三枚低空悬浮导弹。”严述之说。

“什么?嘶,三枚低空悬浮导弹??!”程敬尧满脸不可思议。

普通的飞行器毕竟不是军用特殊飞行器,连一枚都承受不住,索宴宁那花里胡哨的飞行器竟然承受了三枚?比他们部队的普通军用飞行器还要更上一筹。

索氏的产业覆盖范围很广,医疗、生物基因、人工智能是它的主要业务,这些年也致力于高新科技的发展,但程敬尧没想到索宴宁平日里吊儿郎当的……

“他是有多怕死啊……”程敬尧忍不住感慨,“得多恨他的人才设定了三枚导弹,啧啧啧。”

“索宴宁的飞行器有防追踪防锁定功能,但我在你的鞋底发现了追踪器。”严述之语气温和,“那三枚低空悬浮导弹被设定了程序,你只要接近流云台那座山的范围就会启动。”

程敬尧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些导弹是冲着我来的?不是索宴宁连累我,而是我连累了索宴宁,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可以这么说,如果你当时不是在索宴宁的飞行器里……”严述之没有说下去。

但程敬尧明白他要说的话,如果他当时不是在索宴宁那架天价抗造的飞行器里,他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程尤度咬着牙关,一想起这件事刚毅的脸庞微微颤动,连连爆出粗口,“他个x的,老子不把这狗杂碎揪出来老子跟他姓。”

“你和什么人接触过?什么人可以在你鞋子里贴上追踪器?你有没有什么印象?”严述之问。

程敬尧想了想:“应该没有啊,我从部队出来,刚回家没一会儿,就遇到了索宴宁。”

部队里到处都是检测仪,不可能被人贴上追踪器,只能是出来之后。

“你从部队出来,到遇见索宴宁之前,除了家人,还和谁接触过?”严述之问。

程敬尧皱着眉:“没有了。”

“我去看看索宴宁。”严述之没有继续追问,“你继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