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烟翻出了云舟的小院后,她停下了脚步,对着假山后的黑影道:“小北出来吧。”

明寄北探出了半个脑袋,看着谢南烟微乱的发髻,涩声道:“南烟姐姐,你还是先回去重新梳下头发吧。”

谢南烟知道自己定是很狼狈,可有一事她必须先办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

明寄北急道:“我没有跟着你,我是跟着师父回来的……”

想到南烟姐姐喜欢跟云舟厮混,明寄北就怕师父撞见了生气,所以才悄悄赶来提醒。

谢南烟知他说的是真话,“不是就好。”说着,她将散乱的鬓发往耳后捋了捋,正色道,“正好,小北,帮我去查个人。”

“南烟姐姐吩咐就是!”明寄北点头。

谢南烟想了想,她低声道:“这几日,你带上阿黄,把孙不离从京城找出来。”

孙不离在渔村生活了十六年,阿黄一定认识孙不离,带上它定能找得快些。

明寄北愕了一下,“孙不离不是已经死了么?”

谢南烟摇头,“人还活着,只是我觉得有些蹊跷,我必须查个清清楚楚。”

“好!南烟姐姐就等我好消息吧!”

“小心些。”

谢南烟嘱咐一句,明寄北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汪!”

明寄北回到军营的时候,阿黄正在吃杨嬷嬷给的大骨头,不知怎的,每次看见明寄北,阿黄总会把骨头护得紧紧的。

“小爷又不吃你的骨头,你护那么紧做什么?”明寄北瞪了一眼阿黄,刚欲去牵它的绳索,阿黄又咬了一声。

只见阿黄皱了皱鼻子,呜咽警告。

“回来小爷给你添一根肉骨头?”明寄北蹲了下去,跟阿黄商量。

阿黄只是呜咽,没有皱鼻子了。

“两根?”明寄北暗暗腹诽,这阿黄是成精了么?

阿黄干脆地叫了一声:“汪!”

这应该是成交的意思。

明寄北冷嗤道:“先干活,不然一根都不给你吃!”

“小北这是要带阿黄去哪里?”杨嬷嬷听见阿黄在营中叫得不太寻常,便掀帘进来瞧瞧。

明寄北笑道:“嬷嬷别担心,我就带阿黄出去溜溜。”说着,他对着阿黄道,“阿黄,你说是不是?”

“汪!”阿黄摇了摇尾巴,它身上的肉长了不少,连毛色都黄亮黄亮的。

杨嬷嬷一脸狐疑,阿黄平日见它可不是这样的。

明寄北牵着阿黄往门口走了几步,回头道:“南烟姐姐也知道的,放心,我会保护好阿黄的!”

“这天色也不早了,记得早些回来。”杨嬷嬷又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明寄北一边说着,一边牵着阿黄掀帘跑了出去。

杨嬷嬷无奈地叹了一声,她也走出了营帐,掀帘便瞧见了墨儿打扫完谢南烟的大帐,端着水盆走了出来。

她远远看着墨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几年跟着谢南烟,墨儿的气色比她在杂戏班要好太多了。

她越看越高兴,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休息。

即便是不能听墨儿亲口唤一声娘,只要每天都能看见她,杨嬷嬷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边明寄北牵着阿黄跑出了军营,进了城后,他渐渐地缓下了步子来。

阿黄歪头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缓下了步子。

“阿黄,你说南烟姐姐那么好的人,怎的就会看上一个……”明寄北有些事始终没有办法想明白,“是,她待南烟姐姐是不错,可终究不是……”

“汪!”

这次不知阿黄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它叫了一声。

明寄北苦涩地笑了笑,“我怎的会跟你说这个……”

“汪!”

阿黄又叫了一声。

明寄北惑声问道:“你瞎叫些什么?”

“汪汪!”

阿黄突然疯狂地摇起尾巴,若不是明寄北牵着,只怕早就钻进左边的一条小巷子了。

明寄北警惕地给阿黄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小心牵着阿黄拐入了巷子。

阿黄不停地嗅着,越靠近巷底,阿黄的尾巴就摇得越快。

“不会那么容易就找到了吧?”

连明寄北都不相信,在京城找个人起码要半月以上,还不见得能找出来,不可能一只黄狗几下就找到了。

阿黄在巷底人家的门前停下了,它想去抓门,却被明寄北给紧紧揪住了绳子。

“回……回来啊!”明寄北压低了声音,想把阿黄拉回来,哪知阿黄根本就不理他。

它用力探前,爪子刨了几下门,又被拖了回来,它终是忍不住大声吠了起来,“汪……汪……汪汪……”

“阿……黄?”

终是惊动了里面的人,说话之人声音轻柔,分明是个年轻姑娘家。

明寄北暗叫不妙,将阿黄扯回,可那人已经把房门打开了。

“呜……”阿黄的声音阴哑了下去,它不停扭腰摇着尾巴,“嗷呜……”

“阿黄,真的是你!”

那姑娘激动地一唤,阿黄哪里还拉得住,瞬间扑了过去。

姑娘紧紧抱住了阿黄,由着阿黄在脸颊上欢快地舔着,“阿黄!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还以为……”她终是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明寄北,这个是从未见过的陌生少年。

“姑娘……呵呵……”明寄北故作镇静地看着她,悄悄地往前挪了一步。

姑娘警觉地往后一退,正欲抱着阿黄躲回院子里面去。

“小爷只有对不起你了。”明寄北蓦然出手,一记手刀劈到了姑娘脑后,抱住了昏厥的她。

阿黄以为明寄北欺负她,不由分说,一口咬在了明寄北的腿上。

若不是穿着甲靴,这一口下来,定会被阿黄撕下一块肉来。

“别……别,阿黄,有话好说!我没有欺负她,我只是带她去见南烟姐姐……”明寄北连声求饶,“再给你加根骨头……松口!松口!”

这几个月来,这个“烟”字,阿黄听云舟提了太多次,它知道这是个安全的字眼。

它皱了皱鼻子,暂时松了口。

明寄北将这姑娘背了起来,皱眉道:“看,小爷好好背着呢,对不对?”

“呜……”

阿黄发出警告一样的声音。

明寄北足尖踢起了阿黄的绳索,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又反手托住了背上的姑娘,“你看着……小爷一定不会让她摔下来……我们先回营……”

阿黄警惕地盯着他,明寄北每走一步,阿黄就跟一步,就怕明寄北又对那姑娘下手。

半个时辰后。

阿黄的狗盘里面果然放了三根大骨头,阿黄却没有啃的意思。

它紧紧盯着杨嬷嬷,看着杨嬷嬷检视了一番那姑娘的脑袋。

“阿黄对她很亲,我想,阿黄定是认识她的。”明寄北在旁边小声解释,“南烟姐姐让我带阿黄出去找云舟的舅舅,舅舅没有找到,只找到了这个姑娘……”

杨嬷嬷舒了口气,回头看向一旁的明寄北,“人家好歹是个姑娘家,也怪不得阿黄要咬你,下手那么重。”

明寄北惭愧地揉了揉后脑,“嬷嬷,我下次会注意了。”

“还下次,你这样以后哪家姑娘敢嫁你?”杨嬷嬷多了一句嘴。

明寄北神情一僵,“我……去请南烟姐姐吧。”

“都那么晚了,就让姑娘歇着吧。”杨嬷嬷赶紧唤住了明寄北,“明日姑娘与公子都要入宫面圣,等她忙完了,定会来军营的。”

明寄北点头,迟疑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姑娘,“那她……怎么办?”

杨嬷嬷叹了一声,“老婆子照顾着,不会有事。”

明寄北舒了一口气,退出了营帐。

阿黄看见明寄北走后,终是大口啃起了骨头。

杨嬷嬷含笑看着阿黄,“小北不是有心的。”

阿黄竖起耳朵动了动,似是听见了。

“这个姑娘不会有事的。”杨嬷嬷再说了一句,回头仔细打量这个姑娘,她温柔地给她顺了顺鬓间的发丝,只觉她的肌肤比常人还要冰凉。

她究竟是什么人?

天色渐亮,昏迷了一夜的姑娘缓缓转醒。

“这……是哪里……”

“汪!”

阿黄激动地摇着尾巴,趴在了榻边。

杨嬷嬷轻声问道,“姑娘醒了。”

听见了陌生的声音,姑娘很是害怕,瞬间缩了起来,“你……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杨嬷嬷。”杨嬷嬷慈祥地笑着,“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瞧,阿黄并没有咬我。”

姑娘怔怔地看向了阿黄,眼中隐隐有泪,“阿黄……”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杨嬷嬷想要安慰一二,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姑娘迟疑地看看杨嬷嬷,又看看阿黄,见阿黄欢快地摇着尾巴,她哑声道:“我叫……桑娘。”

“你就是公子经常提起的桑娘啊?”杨嬷嬷是记得这个名字的,这一路上,云舟不止一次提过,甚至那日在焦烬的小渔村外,云舟哭得那般伤心,口中唤得最多的就是舅舅与桑娘。

桑娘听得茫然,“公子?”

“对,云公子!”杨嬷嬷有些得意地道,“当今探花郎,西海县,云舟。”

“云舟……舟……”桑娘也有些激动,她差点就呼出了那个久违的称呼,可很快她便忍住了。

因为她想起来,孙不离曾经提醒过她,到了京城要小心说话,宁愿做一世哑巴,都不可随便说话,以致祸从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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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文~差不多姑娘们都齐聚了,可以上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