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阿黄在河边试探了几下,终是跃入了水中,刨着前爪往云舟游去。

“姑娘!你这是……”杨嬷嬷在远处惊呼一声,便跑了过来。

“嬷嬷,救阿舟!救她!”不等杨嬷嬷扶起她,谢南烟便哑声急呼,“阿舟还在河里,嬷嬷你快把她救回来!”

杨嬷嬷还没有见过谢南烟伤成这样的,她来不及多问什么,便踏入了河中。

鲜血染上她的衣袍,杨嬷嬷越发地觉得不安,甚至隐隐后悔,若是能信公子说的,跟着公子来这儿,只怕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河水没过胸口,杨嬷嬷瞧了一眼阿黄游动的方向,那边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在水中浮浮沉沉。

她不敢多做迟疑,便奋力朝着那个人影游去。

蓦地,水中忽然有人揪住了她的腿。

杨嬷嬷狠狠一踢,却被那人往下拽了一下,整个人都没入了河中。

她惊惧之间,从袖中摸出了匕首,蜷起身子往那人的手疯狂地一阵乱刺——鲜血涌出,揪紧她脚腕的手终是无力地松了开来。

杨嬷嬷登水上浮,在水面上换了一口气,她匆匆一望阿黄那边,波光粼粼,已看不见阿黄与云舟的踪影。

她回头望向岸边,看见一条黑影掠到了谢南烟身边。

“姑娘!小心!”杨嬷嬷奋力游回了岸边。

“南烟姐姐,怎会是你?”那人影温柔地将谢南烟扶起,杨嬷嬷游近之后,才发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明寄北。

谢南烟看不清楚眼前人,可她知道,只要小北在,这里就是安全的。她连连摇头,“小北,你快带人把阿舟救回来!”

杨嬷嬷爬上了岸来,还未说话,谢南烟便厉喝道:“谁让你回来的!你把阿舟救回来了么?”

她担心地看着谢南烟,“姑娘,我先送你回去医治,这里就交给明将军吧。”说着,她看了看明寄北带来的一队弓骑兵,“明将军人多,公子定能吉人自有天相的。”

“阿舟跟那畜生还在河里!”谢南烟猛烈地摇头,“你们都去!都去救她啊!”

“南烟姐姐,你听嬷嬷的回去医治,这里都交给我!”说完,他便给嬷嬷递了个眼色,“嬷嬷,快送南烟姐姐回去。”

杨嬷嬷搀住了谢南烟,她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刺得谢南烟一颗心狠狠地揪着,她紧紧捏住了杨嬷嬷的手臂,急问道:“你身上的血是谁的?”

明寄北沉声道:“南烟姐姐,你放心,我一定能把云舟救回来。”说完,他翻身上马,大手一扬,“听我号令,沿河搜寻云公子下落!”

“诺!”

明寄北翻身上马,带着一队弓骑兵,沿着河边一路飞驰寻去。

谢南烟无力地瘫靠在杨嬷嬷身上,她瑟瑟发抖,抓住杨嬷嬷的手又紧了紧,已然分不清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烟烟……”

脑海中还回响着她的那声轻唤,云舟平日温润的笑容依稀浮现心头,一幕一幕都像是拿根绳子将她的心狠狠勒住。

“到底是怎么回事?河里那人……到底是谁?”杨嬷嬷忍不住问道。

谢南烟恨然咬牙,“年思宁这个畜生!设局对我做禽兽之事……若不是阿舟赶到……只怕我已经……”

河面上缓缓浮起了一具浑身血污的尸体,被河水冲着往下游漂去。

果然是那个挨千刀的!

“畜生!这样死了真的便宜他了!”杨嬷嬷啐了一声,瞪向河中,只后悔方才没多刺那畜生几下!

“他……真的死了?!”谢南烟咬牙问道。

杨嬷嬷点头,唾骂道:“死了,就让他的尸首在河里喂鱼!让那些乌龟王八狠狠咬他个稀烂!”

“阿舟呢?”谢南烟紧张地问道。

“公子跟阿黄都漂远了……”杨嬷嬷如实回答,“不过我刚才看见了的,公子还活着,一定会没事的。”

“当真?”谢南烟紧紧地抓着杨嬷嬷的手,一片冰凉。

“公子是个好人,老天会保佑他的。”杨嬷嬷安慰谢南烟,“姑娘,我们先回去把伤治一治吧。”她心疼地看见了谢南烟耳垂上的沁血牙印,“若是公子回来瞧见姑娘伤这样了,定会心疼的。”

谢南烟沉默不语。

杨嬷嬷还想再劝几句,却听谢南烟肃声道:“嬷嬷扶我回去,找医官快些把我的毒解了,我要亲自去找她回来!”

“好。”杨嬷嬷轻舒了一口气,暗自在心头念了许多遍“阿弥陀佛”,只希望公子可以安然归来。

河岸边的芦苇郁郁葱葱,延绵十里。

轻浪拍石,渡头寂静,只停着一艘大船。

船舱中灯火通明,隐有清雅的琴音逸出。

“汪!汪!”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狗叫声。

从船舱中走出一名小丫鬟,站在甲板上仔细瞧了瞧外面,不悦地道:“哪里来的野狗,你们几个去瞧瞧?”说话间便示意边上的小厮下船去瞧瞧。

“汪!”

阿黄警觉有人靠近,便又咬了一声,疲惫地咬着云舟的领衣想拖她上岸。

可是它本就有伤,这几日也没养回多少肉,根本就拖不动云舟。

“果然有只野狗!”小厮倦了倦衣袖,“来来来,哥几个把它给拿了!宰了熬锅狗肉汤锅!”

几个小厮打着火把越走越近,最先的那个把棍子捏个紧,准备一会儿看准了就给那狗头上狠狠一棍。

“呜——”

阿黄舔了舔昏迷的云舟,它朝着最前面的小厮摇了摇尾巴,清亮地叫了声,“汪!”

哪知那小厮竟一个木棍打了下来。

阿黄慌乱地避开,只能任由那棍子打到了云舟的肩上。

剧痛让昏迷的云舟醒了过来,她忍不住猛烈地咳了咳。

“这里有个人!”

小厮大慌,借着火把的余光将云舟看了个清楚,她浑身是血,面色惨白。

阿黄呲牙瞪着这几人,疯狂地大叫起来,“汪!汪!汪!”

“外面怎么了?”从船舱中悠悠走出了一个碧衣女子,她眉目清冷,眼角还有一颗极小的红痣。

“七小姐……这里有个人,好像伤得很重,只怕一会儿就要断气了。”小厮老实回答。

小丫鬟连忙劝道:“七小姐,等表少爷一会儿采办好东西回来,我们就要开船回京的,这些事还是不要管了好。”

“楚家的人果然都是一个样。”碧衣女子冷冷说完,远远地看了看在水中一直吠叫的阿黄,“连狗都懂救人,你们……呵……”她凉然笑笑,“把人救了,谁敢动那黄狗一下,就不必跟我回京了。”

“七小姐,大人可还在京城等着你,若是救人,只怕要耽搁了……”丫鬟小声提醒。

碧衣女子冷声道:“你若真当我是楚家七小姐,你就不会多说这句话了。”

“奴婢……”

“退下。”

碧衣女子说完,便掀帘走回了船舱。

这边阿黄瞧见这些人没有再打它的意思,而且还开始动手把云舟抬到岸上,它便停了吠叫,小心翼翼地跟着这些人把云舟送到了船上的客舱中。

“烟烟……烟烟……”

云舟轻唤着谢南烟的名字,她紧紧握拳,痛得紧紧咬住了牙关。

她想,这一次她是一定活不了了。

阿黄趴在床边,舔舔云舟的手,发出一声呜咽。

碧衣女子走了进来,云舟的染血外裳已经脱下,可身上的轻甲还在——若是寻常人,定不会在内里多穿这样一件轻甲。

她看向了一旁的丫鬟,“你还站着做什么?”

“等表少爷回来医他啊。”丫鬟回答。

“呵,出去吧。”碧衣女子摇头自嘲地一笑,瞧见丫鬟不情愿地看了看她,“怎的?没听明白?”

“七小姐,男女有别……”

“出去。”碧衣女子不想再听她说话,“管住你们几个的嘴巴,便什么事都不会有。”

“是,七小姐。”丫鬟瘪嘴退了出去。

碧衣女子坐到了床边,阿黄警惕地坐着看着她。

她对着阿黄微微笑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家公子的。”说完,她便仔细看了看轻甲的线结,她身上有伤,必须把这轻甲给拿了才能医治。

阿黄没有感觉到这女子身上有杀气,便趴了下来。

碧衣女子找了找,终是将轻甲从云舟身上剥了下来。

突然,从轻甲里面掉出了一团物事。

碧衣女子捡了起来,竟是一件小虎头肚兜。

“她……竟是个姑娘家!”碧衣女子很快发现了这件事,可很快地,她发现了云舟背心处的那个伤口还在流血。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为何做男装打扮?还伤得这般重?

或许,她也是个身不由己的人。

碧衣女子知道此时并不是深究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将云舟小心翻过来,将她伤处的内裳撕开。

她长舒了一口气,这利刃自带槽口,是寻常郎中也医不得的。

只是,她运气好,遇上了她。

这几年住在表哥家里,跟着表哥学了不少医术,这伤口她会医。

她拿出了针囊,先行针给云舟止血后,便走出客舱,拿了药箱回来,继续给云舟治伤。

“驾!”

与此同时,沿河搜寻云舟的明寄北带着弓骑兵找到了附近,他分明记得,方才还有一只狗子在河中扑腾,到了这里就没了踪影。

“这附近芦苇丛多,河水不似之前的湍急,我想她定是被冲到芦苇丛里面了,你们几个去那边搜,我去这边搜。”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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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文~这次是真·情敌上线了~猜猜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