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双鹰再次飞上了天空,盘旋不去。

血珠从剑锋上滴落,年思宁从竹林深处带着兵士们缓缓走出。

原以为来人会是能打的高手,却不想只是上来送命的探子。

年思宁回到了小竹屋外,将长剑擦拭干净后,收回了鞘中。他侧脸看向了小院内,只见杨嬷嬷端着洗漱的水从小竹屋中走了出来。

年思宁眸光一沉,心道:“不过是个傀儡,何必伺候这般好。”

“扑哧!扑哧!扑哧!”

一只白鸽突然飞了过来,稳稳地落到了年思宁的肩头。

年思宁从信鸽的信囊中取出了传书,匆匆一看后,便吩咐身后的兵士道:“去村里找辆马车来,我们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诺。”

年思宁等兵士离开后,便按剑踏入了小院,径直来到小竹屋的门前,叩响了房门。

“将军。”

好不容易云舟可以静静看会儿书,哪知又来人打扰了。

谢南烟不悦地道:“何事?”

年思宁朗声道:“大将军有令,这几日先带云公子回渔村看看。”

云舟大喜,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当真?”

谢南烟不懂师父到底是怎么意思,她将屋门打开,年思宁便将飞鸽传书递了过来。

“何时启程?”谢南烟看了看传书,淡淡问道。

年思宁点头道:“马车备好,立即启程。”

“也好。”谢南烟思忖,刚解决了几个那边的人,此时离开,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云舟更是高兴,“那我去收拾行装了!”

“坐好!”谢南烟厉喝一声,云舟只得乖乖地坐了回去。

年思宁忍不住笑了笑,故意道:“云公子莫急,这马车都没来呢。”

“回家怎的不急?这几日舅舅一定担心死了!”云舟严肃地道,“只要跟舅舅说一声,他安心了,我便也能专心读书,还是你们大将军……”

“读书!”谢南烟打断了她的话。

云舟憋住了话,长长叹了一声,低头翻了几页书,这会儿是无论如何都读不下去了。

年思宁心里高兴,笑意漾满了脸庞。

“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谢南烟冷冷反问年思宁。

年思宁连忙拱手对着谢南烟一拜,退了出来。

“砰!”

房门这次是被直接锁上了,年思宁虽然吃了闭门羹,可瞧见她对云舟那态度,着实让人心里舒服。

他含笑摇头,便按剑走出了小院。

云舟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便静静地坐着,等着她开口。

谢南烟瞥了她一眼,一脸凝重地走到了衣柜边,默然收拾行装,并无开口说话的意思。

云舟探了探脑袋,“烟烟。”

谢南烟宛若未闻,继续收叠着日常行装。

云舟站了起来,垫着脚尖往前轻轻地走了几步,“烟烟。”

余光已经瞥见了云舟的靠近,谢南烟当做没有看见,麻利地将包着行装的包袱扎紧,放到了一边。

“烟烟。”云舟已近在她的身后,她轻轻地戳了下谢南烟的肩头,“你说句话好不好?”

谢南烟回过了头来,认真的问道:“阿舟,你哭的时候,你舅舅都是怎么哄你的?”

云舟愕了一下,没想到谢南烟会问这个。

“告诉我。”谢南烟似乎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云舟仔细想想,“自我记事起,我就很少哭了。就算我哭了,舅舅也不会哄人,哭了又有什么用?”

谢南烟眉心微蹙,“那你是怎么好的?”

“我还有桑娘啊!”云舟提到了这个儿时玩伴,就得意地翘起了嘴角,“我不高兴了,她就会捡几个好看的海螺给我。”

“海螺?”谢南烟眸光复杂,静静地看着她。

云舟说到兴起,她坐到了谢南烟身边,佯作吹海螺的模样凭空吹了一下,“就这种,可以吹出不同的声音。桑娘说,只要能吹响海螺,海螺便会把我的不开心带走,我吹得越响,带走的就越多。”

谢南烟摇头不语。

云舟总觉得此时的谢南烟不太对劲,“烟烟,你怎么了?”

谢南烟再摇了摇头,蓦地将收拾好的包袱往云舟身上一抛,“衣服我可不抱,你一会儿自己抱上去。”

“好!”云舟笑然点头。

谢南烟看了一眼书案那边,“还有我的……”

云舟赶紧将包袱挪到了边上,快步走书案边,将谢南烟的肚兜小心收入怀中,她忙解释道:“我只是帮你收着,等到了渔村,我会给你重新洗干净的。”

谢南烟含笑望着她,不说话,眸光却意味深长。

云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瞄见了书案上的画像,赶紧叠了起来。

谢南烟快步走了过来,按住了云舟的手,将画像拿了过来,“画就不必拿了。”

“为何?”云舟惑然。

谢南烟没有回答,只是拿了火折子出来,烧了个干净。

云舟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烟烟,你为何要烧了?”

“太靠近我的人会死。”谢南烟说完,收起了火折子,强笑道,“况且,画得不好看,我不喜欢。”

云舟不懂。

她确实从未真正了解过谢南烟,除了杨嬷嬷昨日跟她讲过的那些外,她对谢南烟的过往一无所知。

“烟烟,我们是朋友了,对不对?”云舟问道。

谢南烟笑道:“我才不想跟你做朋友。”说完,她低声嗔了一句,“傻子。”

云舟听得分明,她不恼谢南烟这句话,甚至很快便意识到了谢南烟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

云舟干咳了两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快正午了,有些热,我去窗边吹会儿风。”说着,便快步走向了窗口。

谢南烟突然牵住了云舟的手。

云舟的心蓦地一跳,“烟烟?”

谢南烟往前走了一步,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以后的日子,信我。”

云舟怔怔地看着谢南烟,她轻轻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谢南烟的眉心微展,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云舟警惕地抽出了手来,紧紧捂住双颊,甚至大拇指还按住了自己的耳垂,背过了身去,大有看你怎么轻薄的衅意。

谢南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舟,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辙了?”

云舟紧张地道:“烟烟,再胡闹下去,可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谢南烟贴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云舟,她的下巴搭在云舟肩头,微微歪头轻撞了一下云舟的耳朵,“说来听听,我看我怕不怕?”

“这世上从来没有姑娘这般的……”云舟急道,可真的是奇怪,分明谢南烟这回没有亲她,被她撞的耳垂还是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谢南烟忍笑道:“阿舟,你想到哪里去了?”

云舟觉得自己又中套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亲不到小脸,就亲耳垂,亲不到耳垂,还可以亲后颈的啊。

云舟又羞又怒地转过了身来,“你……你又欺负人!”

谢南烟得意地笑了笑,“那又如何?你还敢亲回来?”

云舟不敢再轻举妄动,万一又中计呢?

谢南烟毕竟是熟读兵书的将军,云舟自知在她面前根本活不过三回合。

忍!

云舟倒吸了好几口气,终是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谢南烟将房门打开,负手踱步走了出去。

杨嬷嬷迎了上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老婆子我来不及做好午膳了,这里还有几个包子,姑娘与公子可以在路上吃。”

谢南烟接了过来,笑道:“嬷嬷,包子要吃,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

杨嬷嬷大惊,“为何?”

“今日这里来了人,以后便不会太平了。这清宁村已经不是幽静地,嬷嬷你留在这儿,我不放心。”谢南烟淡淡说完,又加了一句,“嬷嬷放心,墨儿那边我自有分寸。”

杨嬷嬷点了点头,“只是可惜了这儿。”她看向了牛棚里的老牛,“老牛留在这儿没人喂养,如何是好?”

“可以带回渔村,交给桑娘照顾!”云舟激动地道,“嬷嬷,你放心,我有些话也不会乱说的。”

杨嬷嬷感激地一笑,双手在衣摆上搓了搓,“那我马上去收拾行装。”

“嗯。”谢南烟点头,转眸望着云舟,“你别以为可以闲着,你还欠着半本书没背好,这一路上你必须好好读书。”

“啊?也就是说,里面的书也要带走?”云舟苦声问道。

谢南烟正色道:“所以,你还等着我给你搬不成?”

“没,我搬,都我搬。”云舟缩回了房间,开始动手捆绑书籍。

谢南烟悄悄地走到了门口,看似是在监工云舟干活,可看云舟的眸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甚至还带了一抹愁色。

若是云舟回到渔村,发现渔村只剩下一片焦土,她会怎样的伤心?

她黯然握拳,心道:“师父,你是想一次绝了她的逃念,好让她死心塌地的为你所用么?”

“烟烟。”云舟突然转过了身来,眯眼笑道,“我可以在路上买根骨头给阿黄么?好久没见它了,我还怪想它的。”

谢南烟哑声道:“只此一次。”

云舟点头,“我可以在路上画画赚钱的,骨头的钱我来出!”

“不必了。”谢南烟转过了身去,悄然叹了一声,冷声道,“在我手里,你得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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