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云舟连将《孟子》往地上一扔,她用力搓揉了几下脸颊,惊呼道:“这本书读不得了!对,读不得了!我换本!换本!”

她走到了书案边,随手拿起了一本《诗经》,翻开第一页便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云舟念了一句,脑海之中再次浮现起谢南烟的笑脸。

“啪!”

云舟慌乱地将《诗经》合上了,叹道:“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

谢南烟背着双手踱步走入,笑吟吟地看着云舟,明知故问。

云舟哪里敢与她对眼,她佯作镇静地坐到了书案边,“我是说这首诗读完了。”

“哦?那一首?”谢南烟来了兴致,坐到了坐榻上,斜眼一瞥,便瞄见了云舟昨夜绣补的小虎头肚兜。

“烟烟,不如你来帮我背书吧?”云舟暗叫不妙,昨夜谢南烟说的是今日算账的。

“慢,书可以慢慢背,这账必须趁早算。”谢南烟将肚兜儿拿了起来,触手处再无那些咯手的线头,她嘴角微抿,“阿舟,过来。”

云舟赔笑道:“我还是背书吧,这一寸光阴一寸金呢。”

“也是啊。”谢南烟站了起来。

云舟暗舒了一口气,今日的女魔头感觉很好说话。

“这可是你自个儿选的。”谢南烟搬了一个小竹凳子过来,坐到了云舟身边,将肚兜捧到了云舟面前,“你背你的,我问我的,背不得要罚,说错话也要罚。”

《诗经》蓦地从云舟手中掉了下来。

云舟瞪大了眼睛,“烟烟,罚轻点可成?”

“不成。”谢南烟的余光瞥了一眼书名,问道,“第一个问题,你的胆儿何时变那么大的?连我的肚兜都敢碰。”说着,她故意咬了一下下唇,眸光变得有些炽烈。

云舟瞬间坐个端直,额上开始冒汗。

“我们都……一样是……姑娘家……洗衣裳的时候发现这线头咯手……我只想让你穿得舒服一些……”说着,云舟连忙指天盟誓,“我可以指天为誓,我没有乱想!”

谢南烟杵着脑袋歪头看她,笑而不语。

云舟急了,“真的!我没有乱想!”

谢南烟笑意深深,她点了下头,“第二个问题,你方才说的读完了,读的是哪一首?”

云舟低头搓了搓手,犹豫要不要念出来。

谢南烟拿了毛笔起来,“阿舟,看来你是没有背下来,所以,该罚。”

“啊!”

云舟只觉额上闪过一抹凉意,谢南烟便在云舟的额上画了一笔横线。

原来只是画花脸,云舟小时候跟桑娘不知玩过多少次了?

云舟如释重负,“我领罚!”

谢南烟眉角一挑,“阿舟,你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云舟笑道:“那……我就专心看书了?”好不容易逮到了谢南烟的话头,云舟赶紧顺势而下,“我保证,我晚上一定可以背好!”

“好。”谢南烟放下了毛笔,站了起来。

云舟以为这女魔头是真的不闹了,哪知道谢南烟将房门掩上后,竟忽地将衣带扯开了。

“你要做什么?”云舟急问道。

谢南烟不急不慢地将外裳脱了下来,又拉开了内裳的衣带,她说得极为自然,“难得有人帮我补衣裳,自然得试试看,补得合不合身?”

云舟发誓,她是真的没来得及转过身去,就看见谢南烟将内裳褪落下来。

火红色的肚兜被白嫩的肌肤衬得格外鲜红,云舟此时没有马上闭眼,是因为看见了谢南烟缠在肋间的裹伤布——杨嬷嬷说的那道伤疤虽然只能看见一点点,可从虬曲的疤痕来看,那一刀是真的入肉很深。

“还不转过去!”谢南烟原以为这丫头定会害羞转过去,哪知她竟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她算错了一次,便觉得羞涩了起来。

只见她顺手抓了榻上的线球,朝着云舟的头砸了过去。

云舟哪里敢躲?她挨了一下后,便转过了身去,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我不是故意的……”云舟小声解释,可一颗心已经被小鹿乱撞得几乎跳出胸膛来,“下回你要换衣裳,你先说一句,我保证马上背过身去。”

“哦?你还想有下次?还想让我与你同室换衣裳?”谢南烟忍笑,羞涩依旧,可逗弄云舟的小心思却冒了上来。

她早已料定都是姑娘家,云舟这丫头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不敢,不敢。”云舟的耳朵根都被羞红了。

谢南烟将小虎头肚兜在身上比了比,发觉竟一分不差,她笑问道:“你倒是熟悉,绣补得与原来一模一样。”

话中有话,这次云舟倒是听明白了。

“我只是沿着原来的线痕缝补,自然一模一样……”云舟还没说完,却被谢南烟从后面抱住了。

云舟像是一支扎入靶心的箭矢,瞬间站了个笔直。

“咚!”

谢南烟敲了一下云舟的胸膛,云舟惊呼道:“烟烟,别闹。”

“跟你一比,我倒是粗心了些,这轻甲还是大了些,改日给你换个小一点的。”谢南烟故作认真地说完,便松开了云舟的身子。

她的离开,对云舟而言,带来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失落心绪。

云舟只觉懊恼,却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自己想歪了懊恼,还是因为谢南烟的离开懊恼。

一切蓦地安静了下来。

一阵穿衣的窸窣声后,谢南烟再次走近云舟,她看着云舟通红的耳根,忍不住凑上前去,凉凉地吹了一口气。

云舟不禁一个激灵,她侧脸定定地看着谢南烟。

若说之前只是觉得谢南烟好看,昨夜觉得有那么一丝心疼,那现下的云舟就再也说不清楚到底胸臆间流动的是什么样的情愫?

她想多看谢南烟几眼,偏又害怕谢南烟看穿她的小心思。

谢南烟挨得实在是太近,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儿沁入云舟胸臆之间,云舟慌乱地移开了视线,轻咳了两声。

谢南烟窃笑一声,听见了屋外杨嬷嬷的脚步声,她故意把声音沉了下来,“你可闻到什么香味儿了?”

云舟张口结舌,“什么……香味儿?”

她若如实回答,可会被谢南烟坐实她一个“轻薄”之名?

“你再闻闻看?”谢南烟故意靠云舟更近了些。

云舟鼻翼微动,她知道答案,却不敢回答。

“我这儿的青竹很多,我若是削竹成条,打一下可是很疼的。”谢南烟佯作磨牙的样子说这句话,“有的人皮嫩得很,一下打下去,说不定马上就见红了。”

云舟倒吸了一口气,死就死了!

“有!我闻到了!”云舟鼓足了勇气回答,“每个姑娘家身上都有淡淡的体香,我方才闻到了你的!”

“啧啧。”谢南烟却敛了笑意,拿了《诗经》起来,打了一下云舟的脑袋,“你怎的跟那些纨绔公子一样的,我明明让你闻的是粥香!”说完,她斜眼看向了关上的房门,“嬷嬷可以把粥端进来了。”

“是,姑娘。”杨嬷嬷低着脑袋将煮好的粥端了进来,一碗放了两个鸡蛋,一碗放了两片鲜笋子。

云舟噤声立在一旁,又羞又恼的。

分明谢南烟要她讲的就是体香,到了最后竟又着了她的道,反倒是她孟浪无礼了!

杨嬷嬷眼尖儿,看见谢南烟的领口没有拉整齐,似是才穿上的衣裳。想到方才这小竹屋房门是掩上的,杨嬷嬷悄然一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姑娘……还是小心些吧。”杨嬷嬷放下两碗粥后,低声提醒了两句。

即便是杨嬷嬷说得很小声,云舟也是听见了的,她不懂杨嬷嬷是让谢南烟提防她什么?

“晓得的。”谢南烟故意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杨嬷嬷便只有同情地回头看了看云舟,仿佛在说四个字——自求多福。

云舟想问杨嬷嬷到底怎么了,可杨嬷嬷却快步走出了小竹屋。

谢南烟悠然坐了下来,拿起了小勺子,含笑瞄了一眼两碗粥,“奇怪了,嬷嬷为何多给你放了两个鸡蛋?”

说到这个,云舟瞬间明白了过来,她苦声道:“嬷嬷误会了,她以为你跟我昨晚……”她的话说到一半便忍住了,这让她如何说得出口?

“昨晚?”谢南烟莞尔看她,忽然恍然道,“完了!昨夜我好像是面朝你睡的。”

“是啊!完……了……”云舟急然点头,可很快她就发现这个动作似乎更不雅了——谢南烟枕在她的双腿上,又面朝里面,嬷嬷定是瞧见了,这如何不让她乱想?

云舟越想越羞,她悄悄地揪了揪谢南烟的衣袖,“要不……你告诉嬷嬷我是个姑娘家吧……不然……”

“你觉得嬷嬷会信么?”谢南烟勾唇一笑。

云舟认真地道:“她一定会信的。”

“是啊,把你剥光了瞧瞧,比我说一百遍你是姑娘更可信。”

“还是……还是不要了。”

云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这样被误会着了。

就在这时,谢南烟站了起来,捏住了云舟的下巴,“别动。”她的声音很酥,酥得云舟的整颗心都在乱跳。

只见谢南烟捏起衣角,温柔地将云舟额上的细汗与墨汁一并擦去了,她笑问道:“阿舟,你很热么?”

“嗯……”云舟沉声应她。

“下次可不要让嬷嬷瞧见你这满头大汗的模样……”谢南烟对着她眨了下眼睛,“否则,她一定会给你做一碗鹿血羹的。”

云舟点点头,“我一定注意……啊!”她还没说完,谢南烟便飞快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你……你又来!”

“画花脸惩罚不到你,我又懒得去砍竹子,只好勉强用这个法子了,谁让我知道你最怕这个呢?”谢南烟得意地笑了笑,舀起了一勺热粥,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云舟绝望地一叹,瘪了瘪嘴坐了下来,静静地将一勺鸡蛋粥舀了起来。

谢南烟忽地凑了过来。

云舟以为她还要亲她,便急道:“别!”

谢南烟忍笑吹了吹勺子中的鸡蛋粥,她慵懒地道了一句,“小心,烫。”

她眸光若水,清亮明澈,云舟在她的瞳光中瞧见自己通红的脸,她恍然了悟,她这回输的可不止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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