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屋外,杨嬷嬷干咳了两声,走到了门前,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提醒道:“姑娘,云公子是读书人,不比得沙场上的将军。”说完,杨嬷嬷也觉得自己的脸烧得厉害,她不敢再多说一句,便径直往厨房去了。

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姑娘这样放肆的。

平日里的谢南烟很是不羁,多年以来,杨嬷嬷偶尔也会想象一下,将来姑娘的夫君会是怎样一个人物?

昨夜瞧见云舟的时候,只觉这人俊秀归俊秀,未免也太瘦弱了些。旁人闺中之事,按理也不该她一个老婆子管顾。只是杨嬷嬷作为过来人,知道有些事还是要节制一些的,否则掏空了身子,可是万千药石都养不回来的。

小两口这日子还长着呢,好不容易姑娘有个意中人,可不能年纪轻轻就没用了。

云舟听到了杨嬷嬷说的话,她连忙道:“是啊,我就是个读书人啊,你对我下手,可是会出人命的。”

谢南烟是知道杨嬷嬷的话是什么意思的。

她本来还有些羞涩,瞧云舟这全然不懂的模样,她却来了兴致,双手按在了云舟两侧,欺身将云舟困在了门后。

“你知道我会对你下什么手么?”谢南烟笑意浓浓,她漾在眸底的情愫让云舟有些慌乱。

云舟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胸口,正色道:“最好是不要下手,我有的,你也有的,对不对?”

谢南烟故意舔了舔唇角,“所以啊,我是不会下手的。”

不下手!

难道女魔头想动口不成?

云舟恍然,她更慌了,“你说过的,不会再咬我了,堂堂大将军,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哦,我是说过。”谢南烟佯作努力回忆的样子,她点了下头,“可是你今日确实做错事了,肯定是要罚的。”

云舟赔笑道:“是,是,是,我认罚,只要你不打我,不掐我,不咬我,我什么都依你。”

“当真?”谢南烟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云舟隐隐觉得不对,她几乎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除了那三件以外,谢南烟还会对她如何呢?

呀!

云舟很快便反应过来了,昨夜分明还被这女魔头亲过脸颊的,万一她……云舟悄然瞄了瞄女魔头的唇。

也不知怎的?

今日的唇色很是红润,就像是鲜剥好的石榴儿,只看上一眼,就觉得“甜”。

她这是怎么了?

云舟赶紧回过神来,心中暗骂道:“云舟啊云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荒唐的?她是姑娘,你也是姑娘,唇是一定亲不得的……”想到这里,云舟赶紧掩口不语,再也不敢与谢南烟的眸光对望。

谢南烟轻笑了一声,云舟这人很是单纯,心里想什么,脸上便写了什么?

瞧她这举动,谢南烟反倒是更高兴了。

她凑近了云舟,又酥又哑地道:“说……”

要命!云舟觉得女魔头好像越来越像魔头了,这声音也开始可以蛊惑人心,听得人心跳莫名加速。

“说……说什么?”云舟低声反问。

“我是谁?”谢南烟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故意每个字之间恰到好处地停了停。

云舟咬了咬下唇,老实回答,“镇南将军谢南烟。”

“不对。”谢南烟蓦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再答错,那我真的要下口了。”说着,故意往往云舟的唇上放肆的瞧了一眼。

“叮!”

云舟从未有过这样大脑空白的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都快响得连谢南烟都能听见了。

“你……你不能亲我……”云舟最后的理智在挣扎,她水汪汪的眼睛闪烁着羞色,“我是个姑娘家……”

谢南烟莞尔道:“谁规定的姑娘不能亲姑娘?”

云舟脑子彻底浆糊了,她如何能答上来?

“啊?”

“阿舟,你这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谢南烟的右手轻轻地叩了一下云舟的心口,她忍笑道:“你怎能以为我说的下口,就是亲你?”

所以,还是她想歪了?!

云舟回过神来,只觉双颊一片滚烫,此时只想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怎能想到姑娘家亲姑娘家这种事?

“对不起!”云舟赶紧道歉,“我……啊!”突然脸上一阵温软传来,云舟慌乱无比地捂住了脸,一动不动地看着谢南烟。

谢南烟飞快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理所应当地道:“你都把我想成这般了,只好让你如愿一回了。”

“你!”云舟竟还没办法反驳她,羞声道,“你欺负人!”

“这不是你想我做的么?”谢南烟也学着她的语气,委屈巴巴地道,“明明是你一肚子污水,天天把我想成那种女魔头,我能怎么办呢?向你好生解释?你信么?”

“……”

云舟噤声不语,心底却不断呐喊:“苍天啊,谢南烟你真的是天下第一女魔头!我才是被你欺负的,现在还变成是我让你欺负的了?”

谢南烟嫣然笑笑,“你别想绕开问题,说,我到底是谁?如今知道了你怕什么,那答错了,我便再亲你一下就是,反正我又不会掉一两肉。”

云舟瞪大了眼睛,“女魔头你……”

“答错!”谢南烟故意不让云舟把话说完,她飞快地又亲了云舟左颊一口。

此时的云舟捧住了自己的双颊,掌心滚烫,脸也滚烫,羞得只想马上夺门而逃,偏偏她根本逃不出谢南烟的五指山。

“再答错,可是要加罚的。”谢南烟故作镇静,心里早就如同烈火上炙烤的玉米,噼啪一下就炸开了花,飘出一缕香甜的味道。

云舟又急又羞,这会儿不敢再随便答话。

心里渐渐地有了答案,这女魔头不就是想要她唤她“烟烟”么,她唤还不成么?

“我答!是烟烟!烟烟!”云舟鼓足了气,终是唤了出来。

谢南烟却不满意这个答案,“我问的是,我是谁?我又没问你,我叫什么名字?”

云舟急了,“谢南烟!你堂堂大将军还赖皮!”

谢南烟云淡风轻地笑道:“怎的?谁说堂堂大将军不能赖皮的?我就赖了,你奈我何?难不成你还敢亲回来?”

“不知羞!”云舟扭过了头去,双手将脸颊捂得紧紧的——她也赖皮,瞧瞧谢南烟这会儿如何还能亲她的脸!

谢南烟的眉角一跳,笑意更深了起来,她凑了过去,飞快地在云舟耳垂上亲了一口。

亲亲不一定要亲脸,还可以亲耳朵的。

谢南烟就是只修炼千年的狐狸!

耳根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云舟这次真的认输了,她觉得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赢过谢南烟。

“烟烟是阿舟的娘子!”

云舟终是把谢南烟想要的答案说出来了。

谢南烟满意地点了下头,“那记住了,不要再忘了,否则你我身份一旦暴露,晚上可就不能好好睡觉了。”

正在这时,云舟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叽”响了一声。

云舟连忙按住肚子,瘪嘴道:“我饿了。”

“我知道。”这句话说得极为温柔,谢南烟拉着云舟坐到了桌边,亲手把竹篮中的烧鸡拿了出来。

她一边剥荷叶,一边道:“村尾刘老头家的烤鸡是清宁村最好吃的东西,可若是你吃得次数多了,觉得厌了,我们可以换个村子小住。”

云舟眼巴巴地盯着烤鸡的轮廓出现,她听到这儿,愕了一下,“哈?你还有其他村子的住所?”

谢南烟撕了一块烤鸡腿下来,递向了云舟,“身为一个女魔头,自然该给自己准备点后路,万一哪天不小心栽了,好歹还有几个巢穴可以躲躲。”

怪不得祸害遗千年。

云舟暗暗嘟囔,接过了烤鸡腿来,哪里还顾得细问谢南烟“巢穴”之事?

唯烤鸡与岁月不可辜负!

吃饱喝足才是最重要的!

云舟美滋滋地大块咬着鸡腿肉,这烤鸡烤得皮香肉嫩的,比渔村的烤鸡不知好吃了几倍?

谢南烟瞧她吃得香,便也忍不住撕了一只翅膀吃了起来。

味道儿还是当初的味道,只是当初是她一个人,如今多了一个云舟,这滋味竟比当初美味了不少。

她嘴角微微勾起,笑意隐约。

别人的狡兔三窟与她的狡兔三窟可不一样。

别人是为了留一条生路,而她是为了与师父的探子捉迷藏。

当年若不是年宛娘,谢南烟便活不到今日。

在今日之前,谢南烟甚至想过,若是就在那一晚死在那些衙役的手里,或许后面的日子就不会像个傀儡戏中的人偶一样活着。

从谢南烟拜入年宛娘门下开始,她身边便出现了许多探子。

随着谢南烟的武艺渐长,她便在大陵各处的山洼里暗留了许多小屋,若是她平日被探子们盯烦了,便会想方设法地甩开探子,跑到这些地方静静地做一日普通人。

所以,久而久之,这些“巢穴”便渐渐多了起来。

想到苦涩处,谢南烟苦然笑笑,再望向云舟之时,只见云舟抱着鸡架子啃得正香。

“吃慢点,我又不跟你抢。”

“好吃!忍不住啊!”

幸而,这些日子能有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人陪着,哪怕只有短短数月,谢南烟也暗暗打定了主意,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这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