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过年仅仅只剩两天,就传出来延禧宫中赛音察浑病了,本来只是有些微微发热,一夜之间就转成了伤寒。

不说马佳庶妃这样做额娘的多么痛心,就是康熙也把一半的心都放在了延禧宫中。

这个年是过不好了,除夕之夜,马佳氏憔悴的脸色就能看出来她有多么心里交瘁。

看着康熙与太皇太后也兴致缺缺,妃嫔们都不敢在这除夕夜里说笑、生怕哪个地方做的不对,就碍了康熙等人的眼。

不论心中如何想的,皇后眉宇间也有着似有似无的哀愁,“马佳氏放心,太医院的太医都医术高明,相信赛音察浑一定会很快康复的。”

眼角余光瞥见康熙好似很满意,赫舍里氏脸上的笑容更显得和善,“本宫那里还有不少药材,这就给你送去,让太医看过后,能用得上的尽管用,若是不够了,再问本宫取。”

马佳氏站了起来,深深地服了一礼,“妾身多谢皇后娘娘,赛音察浑病愈再去给您谢恩。”

“不必如此,”赫舍里氏愉悦的扫了一眼马佳氏的肚子,“孩子还小,就算是病愈之后也要好生养着,不用着急,你安心照顾阿哥和你怀的这一胎就是你的功劳了。”

这话让康熙听起来就是赫舍里氏这个做嫡母的进了自己的本分,可让马佳庶妃听起来是在说自己只能照顾孩子。

马佳庶妃心中有各种需要屏蔽的话翻涌,却只是抬起头来,好似有千言万语一般瞅了康熙一眼。

“妾身知道了。”

“马佳氏就尽早回去照顾赛音察浑吧!孩子在额娘身边才能安心。”

康熙接受到了那个委屈的眼神,立刻就表态了,马佳氏不仅为自己生下过二子一女,如今还怀着一胎,不能太被皇后折了面子。

马佳氏怯怯的抬起头来看了赫舍里氏一眼,只见赫舍里氏仍然端着那端庄贤淑的笑容,“皇上说的是,这是我想的不周到了,马佳妹妹如今大着肚子,可不能劳累,就尽早回延禧宫吧!”

后一句话是对着马佳氏说的,听着皇后的话,马佳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赫舍里氏那贤惠的外表下藏着深深的恶意。

她有些后悔,赛音察浑如今还病着,自己还怀有身孕,不应该为了一时之气杠上皇后的。

这除夕家宴也就这么一处风波,看着主子们都没有兴致,等着放了烟火就早早的散了。

康熙带着赫舍里氏去了坤宁宫了,像这种时候多是惹人忌恨,虽然有规矩摆着,可有多少人心中酸楚难当呢?

至少,布尔和就不仅仅看见一个两个,佟佳氏的帕子都被揉搓的不成样子了。

坤宁宫

自从前朝索额图违逆康熙之后,坤宁宫这里的宠爱就渐渐淡下来了。

每当逢五逢时的时候,康熙倒也是会来坤宁宫坐一坐,可留宿已经很少了。

赫舍里氏不愿意使那些固宠的手段,更不愿意为了康熙留下就推出一个宫女去,因此她才看着那些眉清目秀的宫女不顺眼。

这些日子以来,坤宁宫的宫女大多数已经被换成粗笨的,就算是在内殿伺候的宫女,她们的长相也只能说是端正。

康熙进了坤宁宫之后,只觉得哪里不对,可等有宫女上茶之后,康熙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对于像康熙这样从小在美人窝里长大的人来说,这些宫女也仅仅只能说是不伤眼睛。

“朕记得你身边好似有那么几个长的眉清目秀的,如今怎么都换了?”

赫舍里氏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怒容,“那两个不太会伺候人,已经重新送回内务府了。”

康熙听了也就作罢,本来他也就随口问一句,以康熙的性子,他是不会主动要自己妻妾身边伺候的宫女的。

赫舍里氏是不知道这一点的,她心中只觉得:果然,果然那几个小贱人就是背着自己勾引皇上。

“皇上可是累了。”康熙揉了揉鬓角,赫舍里氏连忙上前伺候。

只是看着赫舍里氏的肚子,康熙哪里舍得?那里头可是自己的嫡子。

“不必了,让梁九功来吧!你也让宫女伺候你,把这一身换下来吧!看着就沉!”

赫舍里氏笑眯眯的应了,见康熙高大的身影已经准备往浴室去,她看了看身边的白嬷嬷,赫舍里氏使了个眼色,那眼中的狠意清清楚楚的显露了出来。

白嬷嬷点点头,也只能怪那几个人命不好了。

回到延禧宫中的马佳氏只觉得今日受了一顿气,又看见伺候赛音察浑的宫女不仔细,又发了一顿火,一时间肚子抽抽的疼。

“快去请太医!快去!”大宫女白芷首先发现了马佳氏的不对劲,连忙想让人去请太医去。

“不用了。”马佳氏觉得肚子慢慢缓了下来,“不必兴师动众,免得别人再有话说。”

白芷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办?

“我记得前几天赵太医开了些安胎药,就拿上一包煎了吧!大过年的,还是别添晦气了。”

马佳氏安慰着自己的宫女,“我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立马告诉你,到时候再请太医也不迟。”

白芷被说服了,刚刚要不是看见马佳氏疼得那么厉害,她也不愿意这个时候请太医的,不说太皇太后皇上等人会不会觉得晦气,恐怕值班的太医也没有几个。

白芷点了点头,立马翻箱倒柜的去寻那些安胎药再去了。

等到马佳氏喝了药,又用蜜饯压了压,看见自己主子舒展了眉头,白芷才放下心来。

延禧宫这一夜就没有消停下来,开始是马佳氏动了胎气,熬了安胎药喝,后半夜赛音察浑起了高热。

伺候的嬷嬷们没有注意,硬生生的等到第二天清晨,白芷去看自家小阿哥才发现了。

康熙做在延禧宫的正殿上首,他的神色不辨喜怒,“这就是说,你们把出痘当成风寒治了?朕要你们有何用?”

康熙甩了跪在地上的太医们,一头脸的茶水,他的阿哥就是被这帮庸医给治坏了。

“皇上,求您给赛音察浑做主啊!这些奴才没有一个能认真照顾主子的,要不是白芷,恐怕这些奴才还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阿哥起高热了呀!”

马佳氏哭的楚楚可怜,她跪在地上,一言一语里都是一个作为母亲的悲伤。

康熙闭了闭眼睛,把马佳氏扶到椅子上坐下,“既然敢奴大欺主,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把阿哥身边的嬷嬷宫女太监都送去内务府,让内务府好好查一查,有差错的全部杖毙。”

这话一出,下面跪着的太医们都打了个哆嗦,生怕下一个要被拖下去杖毙的人就是自己了。

“你们好好给朕治,不要开那些太平方,阿哥若是好不了,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康熙盯着眼前的太医们,话虽然轻飘飘的,没有人敢轻视这话里的份量。

“妾身谢皇上!”马佳氏哽咽着说着就晕了过去。

康熙一边让太医给马佳氏诊脉,一边让延禧宫各尽其职,这一下子整个延禧宫都动了起来。

康熙没有守在马佳氏身边,他亲自去赛音察浑住的地方看了看,小年夜里还是肉嘟嘟的小脸,如今却消瘦了不少,脸上还有高热的红晕。

康熙看了一阵心疼,难道真的是朕养不住儿子吗?

不,朕是皇帝,朕的阿哥是皇子龙孙,绝不会被这小小的困难所打倒。

“赛音察浑,你是皇阿玛未来的巴图鲁,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康熙喃喃自语,轻轻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吩咐梁九功新安排来的嬷嬷好好伺候,转身离开了。

作为一个阿玛,他当然是想要守在自己的儿子身边,可是作为一个皇帝,查清楚这背后到底有没有暗手才是重中之重。

布尔和没有去延禧宫,也是因为康熙不让后妃随便走动,延禧宫阿哥出痘,已经传遍了后宫。

天花!这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病,布尔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绿柳,咱们启祥宫里头的宫女太监不准随便进出,不准与外面的人随意往来,也要保证多洗手,这几天与外人接触过的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是,奴婢明白。”谁能不害怕天花呢?

可这痘症从何而来?一直到现在,这紫禁城中可还没有传来有人出痘的情况,唯一有的还是延禧宫。

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当然是人祸!”钮祜禄氏的眼中满是嘲讽,“咱们那位主子娘娘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每回怀孕都像是疯了一样,这回只不过是她的常规操作。”

钮祜禄氏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不用这个表情,若是本宫连自己的宫殿都管不好,那就不必提别的了!”

“主子还是谨慎为妙!”钮祜禄氏身边的宫女看着似乎也有二十多岁了,再等几年,恐怕就能被人称呼一声姑姑。

“我知道,”难得看到钮祜禄氏她这样带着撒娇的表情,“如姐姐,我说的可是真话,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钮祜禄氏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乳嬷嬷如何了,如姐姐,过几天你再去见见她吧!”

“主子可不能再这样称呼奴婢了,奴婢担当不起的。”这名被钮祜禄氏叫做如姐姐的宫女温柔的给钮祜禄氏顺顺头发,“这样让奴才额娘听见了,可是要教训奴婢的。”

“知道了!”钮祜禄氏笑眯眯的,一点也没有在外面的骄傲,她也仅仅在自己的亲人面前表现出如此样子来。

这位如姐姐,是钮祜禄氏乳嬷嬷的女儿,也就是钮祜禄氏的奶姐,钮祜禄氏入宫之前,就带了这个奶姐,可见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