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了几天假。”辉子一愣:“你到底和那个刘亚鑫怎么了,两个星期了,他来看都不看你一次,现在闹的公司也不去了,彻底分了?”

 “彻底分了,公司那边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以后我慢慢告诉你。”“哥,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辉子扔了衬衫,索性坐到窗沿上,认真的说:“今天早上姐就来电话问你的事,她说昨天你给她打了电话,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连身后事都交代了,好象要死的一样,让她一个晚上没睡好。”

 陈涛苦笑,说:“哪有这么严重,昨天出了些小麻烦,不过现在都解决了。”“真的?”“真的。”陈辉明显不信,但知道他哥的脾气,认准的事就别想从他嘴巴里锹出一点消息,只好说:“那这样,最好今天晚上你去趟姐家,见上一面好让她安心。”

 陈涛听弟弟的话,等其他人上工出门,他也收拾收拾到姐姐家去,想想有一个月没进姐姐家门了,从她出院到现在,姐弟就没见过面,说起来只有两星期,可这日子怎么好象很长很长,连姐姐家那楼梯都陌生了很多。

 虽然开门看见弟弟不是很亲,但陈洁还是给他倒了杯热白开水,里头搁了不少白糖,这个弟弟自小就爱喝甜的。

 陈涛问她最近怎么样,她淡淡的说一切都好,陈涛不提医生治病还好,一提就揭了他的痛处,顿时像哑了一样,不再言语,两个人没话说,只好听尴尬的坐在那,恰巧姐夫那书店收摊回来,看见大弟来了,一边热情的招呼一边做桌上吃晚饭,桌面上就剩下他吃饭的声音。

 “亚鑫兄弟呢,最近都没看见他。你们公司里忙吧。”姐夫扒拉一口饭问。陈涛虚应了一声,不想再提他,就继续说起刚才说的第一医院的大夫。

 姐夫很认真的听他说完,接着叹气,说妇儿医院的医生贪,都快把家里钱掏空了,这年头,真有病也治不起,生不出孩子不是什么着急的事,要是陈洁肚子忽然争气了,说不定能怀上,也不用去医院花冤枉钱。

 陈涛一听,二话不说把兜里信封交出来,临出门前他就拿了一万块出来,想给姐姐看医生用。

 陈洁脸色很难看,没说一句话就进房间去了,姐夫赔笑说她为了养身体每天很早睡,他把钱揣进兜里,不住向大弟道谢。再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陈涛站起来敲了敲姐姐房间门跟里头道别,姐没出来送,倒是姐夫一路送到楼底下。

 回家时间挺晚了,到南苑19路还有末班车,上下班高峰气挤的要命的车厢,到现在已经空的要命,终点站下车的只有他一个,小区路上没其他行人,天气冷,有家的人早窝在家里不出来,想到宿舍里黑洞洞的房子,他往辉子店的方向走。

 老远就看见快餐店门口明晃晃的灯,晚上9点,吃晚饭的人走了,夜排挡还没上场,店里没生意,伙计们也不多,三三两两聊天看电视呢。

 范兵看见陈涛进来,忽然神色慌张起来,连忙拦住他倒水,搬椅子,起先陈涛没反应过来,一瞄后面包厢的门开了半边,看见里面又围了一大群人立刻明白。

 也不顾小山东左右解释,走过去用力推开。满屋子人被吓了一跳,纷纷抬起头来,有陈涛不认识的,见过面的,说过话的,以及最熟悉的,陈辉坐在门右边位子,手上满把的牌。

 陈涛没说话,又把门关上,径自朝店大门走,范兵急了,追上去使劲喊:“大陈哥,你别急啊!这真不能怪辉子,他们是店里熟客,都是不能得罪的人,辉子也是没办法。”

 陈涛推开他,快步往宿舍走。他心里很乱,很烦,横冲直撞上四楼,跑到自己房间,猛跑急的胸口发闷,差点喘不过来。

 横躺在床上,闭上眼,所有人的脸齐齐都跳到眼前,从来没觉得自己做人这么失败过,要爱情没爱情,要亲情没亲情,刚刚和刘亚鑫这么不明不白分手,和姐姐闹的跟邻居一样生疏,最后弟弟还来这么一出,自己到底是怎么在混的,难道真的是哪里做错了什么,搞到现在是众叛亲离的下场。

 大门口有动静,陈涛睁开眼直起身子坐起来,辉子已经推开门探头进来,他没在入门一步,只是靠着门框站着。

 “…哥,对不起。”辉子说话的时候没敢抬起头。“你没对不起我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你已经二十几岁的人了,凡事好自为知,别人管不了你什么,我也一样。”

 陈涛慢慢站起来,把手机钱包放在包里:“我明天就要上班,这里离公司太远不方便,明天开始我就住公司的宿舍,跟你打声招呼,你一个人住这要好好照顾自己。”抬头,辉子已经站到他面前,叫了句:“哥…”

 陈涛不理他,摸到桌子上那个笔记本,忽然有些犹豫,辉子立刻伸出手死死抱住他,陈涛用力挣脱,然后将他往后使劲一推,辉子倒退好几步,差一点就坐地上,忽然他一跺脚,冲出房间,回来时手里提着把菜刀。

 “哥,是我不好,没和你守信,我挨罚,你剁吧,剁下我他妈几根手指,让我记个教训。”他大手一拍,重重落在桌子上,死拉着陈涛拼命喊。陈涛接住他硬塞过来的菜刀,神情恍惚,那刀刃磨的钲光发亮,在灯下泛光。再看桌板上那只手,根根手指又有力又结实,他怎么忍心下手。又看陈辉一脸决绝掘强的表情,没由来感到心悸。

 为什么会这样,所有的一切为什么会这样。辉子决然的脸,刘亚鑫痛苦的脸,姐姐哭泣的脸…他们在脑海里旋转,在分裂…

 陈涛高高举起那把刀,重重摔下去…辉子闭上眼,只听见吧嗒一声,感觉没有想象中的疼,睁开眼睛一看,伤口上的血一点点涌出来,那把菜刀旁有半根断指,可不是自己的。

 陈涛咬着牙,用手紧紧捏住左手小指关节处,正在极力忍耐痛苦。“哥…”***陈辉一咬牙撕下汗衫一片紧紧绑住哥的手指,用毛巾裹了断指头扶着陈涛打的赶到第六医院,一路上陈涛疼的钻心,受不了时就胡乱的咬住弟弟肩膀,辉子尽管疼的咧嘴也不哼哼一声。

 到医院,医生立刻给陈涛神经麻醉,推进手术室。因为是单纯的切割伤,加之送医及时,两个小时后,陈涛的显微断指再植手术很成功,他被送到病房,辉子在病房守了整整一夜,不吃不喝也没有合眼。

 陈涛麻醉过了,疼的直冒冷汗,他拿毛巾给哥擦脸,强忍着心里难过,不停的给他说笑话,陈涛用完好的右手慢慢抚摩着他的头,谁都没有说话,只凭着眼神就能把心里话都掏给对方。

 最终睡意悄悄降临,陈涛不知什么时候合上眼,慢慢睡去。第二天早上,陈涛睁开眼,最先看见姐姐坐在他床边抹眼泪。

 陈洁一看弟弟醒了,赶紧扶他坐起来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好的手就这么伤了,要是以后落个残疾可怎么办啊。

 早上我接到辉子电话就赶过来了,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为我想啊,我一手把你平平安安养大,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陈涛不知道说什么,四下里一看,辉子趴在窗台边上眯眼打瞌睡。

 “这孩子守了你一夜,我让他回去好好睡一觉,他就是不肯走。你们两兄弟都大了,个个不听我的话了,你看你这手…”陈洁看了看陈涛左手上的绷带,怕他疼不敢下手,不知不觉眼圈又发红了。

 “姐,是我不好,老让你气。”“傻瓜,亲姐弟哪来隔夜仇,我什么时候记着你的事了,就是前阵子心里绕不过弯,脸上没藏住,你也知道我的脾气,偏偏你也愣,都不会看脸色,不让你来就不来了,都不会说些好听话,尽想着送钱过来,我们姐弟两什么时候靠钱打发日子了,想起来我就生气。”

 陈洁边说边从床头柜上拿了罐冰糖黄桃,小时候陈涛不太生病,可一发烧就高热不退,全靠姐姐背到医院挂盐水,每次吊完一瓶,姐姐都会给他买黄桃罐头吃。

 如今看姐姐拿小叉子支了一块送到嘴边,顿时觉得十分怀念,陈涛一低头,就把一整块咬到嘴里,两个人面对面都发出会心的微笑。“姐姐,我上次说看医生的事,你有想过吗?”陈涛喝了糖水说。

 “前阵子我住院,现在你住院,我对这医院算是烦透了,这事还是搁着再说吧,我刚刚在超市找了份工作,没孩子在身边拖累也好。等过两年吧。”“是不是怕糟蹋钱,我可以…”“胡说什么,你就是老想着这个才让我生气。”

 “我这不是你教出来的。”陈涛小声嘀咕,问:“那姐夫呢,这事要是影响你们两的感情,怕是…尤其是姐夫,听他说的话,真的想要个孩子。”

 陈洁叹了口气说:“人总有私心的,你姐夫想要孩子,可不一定比的过我,你不用担心他嫌弃我,这两年他都是靠你们几个帮忙,有什么话好讲,昨天那些话无非是想问你要钱,你以后耳根别太软,平白把自己辛苦挣的送到他手里,我们家现在不错,比你这样子强多了。”

 她有看了看陈涛带血的手,担心的说:“你伤成这样,以后要怎么上班,那公司怕是待不长了吧。”

 “不知道,我还得给公司里打电话,看看能批几天假。”正说着呢,辉子冷不丁歪了歪脑袋,从窗台上磕了下来,立刻从惊吓中醒过来,姐弟两看他狼狈的样子都哈哈大笑,陈辉被他们笑的脸红耳赤的。

 姐弟谁也没想到,久违的陈家小聚餐是在医院围着床边小桌吃饭,可这顿饭吃的那么轻松,那么和乐融融,窗外的阳光撒的病房里一片温暖。中午姐姐要赶去超市上班,陈辉就更加不肯走了,硬要留下来陪哥。医生来查房时说陈涛的手接的不错,至少能好九成,可听说陈涛是搞电脑的,些微露出点为难神色,说要是恢复的好打键盘应该没问题。

 辉子因为医生一丝为难闷了一下午,吃药喝茶端水所有事情一点也不肯让哥哥动手,晚上的饭,他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喂给哥哥吃。陈涛哭笑不得嚷嚷:“我不过是伤到一根手指头,不是还有右手拿东西,我自己来。”

 “不成,都是我的错,你就让我好好照顾你。”陈辉边说边拿勺子舀了饭,细心的拌了红烧鱼汁,喂到他嘴边,陈涛拗不过他,只好一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