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确实得到了破碎虚空的力量。

早在多年之前,她就已经拥有了蕴含空间之力的剑意。而在她筑基之后,彻底斩掉心魔,弄清了自己的身世,也搞明白了自己这一生?为何如此多舛之后,心境上的提升,使得这剑意更加的完善了。

筑基期的破碎虚空。

这正是昆仑梦寐以求的空间剑意。

就像南宫狗蛋金丹期的时间倒流一样,可称逆天。

不是伴随着境界的,天道对众生?的赐予。

这是修士自行参悟得来的力量。

杨夕尚不知昆仑求这份力量所为何来,但她已经得到了它?。

筑基的时候,剑意展开,就在身边数十里范围内破开成?千上万的虚空裂缝,吸引潜藏于这方世界各地的芥子石纷纷赶来,融入了杨夕新的肉身。

这剑意是真的好用。

只是还差一把剑。

杨夕一步跨出,来到想要逃跑的魔鬼“二乙子”身后,伸出右手,结实地揪住了它?的鱼鳞裙摆。

这裙摆没有任何飘逸的触感,弹性而有力的肌肉在亮蓝色鳞片的覆盖下鼓动,这看似裙摆的部分其实是它的尾巴。

“怪不得你打死不告诉我,自己的出身?”杨夕狠声道,“怪不得我想遍了古今人物,都想不出有你这么一号……怪不得你千方百计要我来琼州大阵……怪不得你能躲过世界重启……怪不得你只能躲在时间缝隙里跳跃,却无法现世……”

话语间,原本随着杨夕筑基成功而停止的天雷,忽然又因“世界重启”“时间缝隙”等词语,轰然落下。

“隆隆隆——”

绕着杨夕周身三丈,把一片废墟霹得土石横飞。

可那闪着蓝光的雷电,声势浩大地降下,却像找不着人似的,一下也没有落在杨夕身上。

原本琼州城里,因为忽然城毁阵消还没回过神来的人群纷纷抱头鼠窜起来。

杨夕抓着“二乙子”的尾巴,忽然一声古怪地冷笑:“想不到啊,你居然是我的心魔变的……”

人身鱼尾的组合怪,在杨夕手底下挣扎不脱,忽然扭转身子,激动地尖叫起来:“你放屁!无常剑你是不是神经病!我只是吸收了你的心魔!上辈子你就因为这个追杀我五百年!五百年啊!人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五百年?”

杨夕冷道:“人有多少我不知道,你反正是一个也没有了。”

“你有病啊!我是鬼和心魔结合的生?结果,是新诞生?的物种!六道之外的物种!你难道不是希望天道的规则被打破?”

杨夕手上一顿,随即冷笑:“我就知道,心魔是个寄生?的活物,这消息一旦传出去,天下修士头一件事儿就是先把你们这帮寄生?兽绝种?!”

然而话是说得狠绝,但刚刚二乙子说出六道之外的物种,打破天道规则之时,杨夕确有一瞬间的动摇。

就那么一瞬间的动摇,竟然就让这狡猾的东西抓住了机会。

一个摆尾,整个“裙子”往下,覆盖鱼鳞的部分整体脱落。竟然是整个“人”从腰腹处整体裂开了!

竟是个断尾求生?的节奏!

杨夕暗道不好,这东西原来是她的心魔,太了解她的想法。一不留神,竟然让它?钻了空子。

只见那半截的二乙子,整个身体忽的一闪,就像淡化了一般,渐渐虚化成?一段残影,消失不见了……

杨夕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嗤!”

先前不敢靠近的吃瓜修士们这才小心翼翼地靠上来。

梁暮眼眶挂着泪珠子看杨夕:“你活了?”

杨夕看她一眼,目光一软:“嗯,差点死了。”

梁暮高兴得不知怎么好,语无伦次道:“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你又年轻回来了,是筑基了吗?刚才那个阵仗是?还有那个丑巴巴的东西是个甚?琼州城就这么‘轰——’一下,琼州大阵……破了?”

杨夕四下张目,整理了一下眼前的情形。

她刚刚打赢了有生?以来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一场战斗。虽然整个过程是在自己的心魔中,可对外界产生了什么影响她还是有感知的。

先前,琼州城的恶鬼受魔气?侵染,聚合成?力量强大的邪物。

练气?期的自己不幸在战斗过程中被其附身,并不甘心受死,周旋多日之后,终于放手一搏。想用心魔天劫招来的天雷,劈死那恶鬼。虽是两败俱伤的办法,可当时的自己,也并没有旁的选择了。

意外,就是在自己沉入到心魔之后发生的。

自己居然在所有心魔的最?底层,那个见过无数次却每次都被一声“天地不仁——”所震醒的幻境之中,一路走到了尽头。并在心魔深处,遇到了三千年后的自己,也或者是千百年前的自己留下的一缕残念。

然后,终于知道了自己这一生?的因果。

同时,临时获得了比肩合道期的神识力量,被引导着剥离了心魔。

对,当时以为的斩杀,结果不过是做到了剥离。

这就必须提到,附身在自己身上的那只合成?恶鬼。恶鬼的目的,是吞噬自己的灵魂,并占领自己的肉身。当自己在幻境中与心魔搏斗到最激烈的时候,心魔幻化成?父亲模样刺激自己,幻境中受激兼之时间紧迫,自己选择了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了断(就是前文标注自行想象的那段⊙_⊙)。

这直接导致了,物质世界的层面,寄生?的恶鬼取得了自己几?乎全部肉身的支配权。自己的神智放弃一样,那恶鬼就接管一样。如果最?终不能在心魔幻境中苏醒,那么时间将彻底再无杨夕这个人。

或者说,旁人看到的将是附身的恶鬼,最?终吞噬了杨夕的全部灵魂,占领了杨夕的躯体。

有意思的是,杨夕借助“三千年”的力量,战胜了心魔。

那东西被逼得无路可逃,竟然慌不择路地从杨夕灵魂里钻了出来,钻进了恶鬼的灵魂。或者说,当时的杨夕灵魂与恶鬼已经部分相融,给了心魔这样逃窜的通道。

于是寄生?的恶鬼,和剥离的心魔就这样相融在了一起。

杨夕清楚的记得,在那恶鬼只是聚合的恶鬼,附身自己的时候,还不具备完整的自我意识。看着就是一副凭本能行动的鬼脑子。

与心魔的相融,似乎给了它?产生自我意识的契机。

又或者说……

是心魔的存在,打破了天道对于它?不是个活物的判定。又或者,最?为天道打压的鬼道,因为有了略高一档的魔的融合,所受的压制忽然松懈了。于是觉醒了意识。

杨夕绞紧了两手十根手指,大脑转得飞快。

然而关于这个疑似新物种的诞生?,并没有得出什么足够像样的结论。

她在筑基恢复意识后,只来得及搞清几?个问题:

1世界是一盆不知覆过多少遍的水;

2二乙子躲在时间裂缝里,想方设法把自己送来琼州大阵,大约是因为原本的它?就是在上一个周目里,因自己在琼州大阵里斩心魔而诞生?的;

3二乙子初见面时,曾惊讶自己没有金丹。也就是说,之前的周目里,自己来到琼州大阵时应该是金丹期。所以筑基不是它诞生?的重点,剥离心魔才是。

当然的,剥离心魔才是重点。

是二乙子送杨夕来琼州大阵的理由,是千年前的杨夕说自己有机会战胜天道的原因。甚至,重生?者经世门天玑星君时占机,在活着的时候给杨夕留下了一副续命丹,专门应对从地府归来险些老死的身体。

与此相比,一个名为杨夕的修士是否筑基,那根本不是在历史上值得记录的事件。

要知道,心魔天劫一直都是挡在所有修士仙途上最?大的那只拦路虎。

且不提后续伴随的重大发现,什么心魔原来是寄生?体,天道手中拿捏众人的把柄是不是心魔,心魔到底如何?寄生?于每一个修士……

单就说剥离心魔这件事本身,杨夕都可以想象,一旦消息散播出去,能引起天下修士什么样的疯狂!不知是筑基期,连同通窍、金丹、炼神、元婴、反虚、合道,哪个境界上没有一大片修士境界圆满,死卡在心魔?

若这些人都能以杨夕为范本,剥离心魔,百年之后,整个修真将是从未有人见过的繁荣昌盛。

杨夕紧紧地攥了一下拳头。

所以,在她筑基将成?的一刹那,整个天空为之闪烁。

杨夕想,那是天道的颤栗。

杨夕知道,这一切大概率并非第一次发生在这个世界上。她想象不出上一个轮回中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大气运,才能机缘巧合剥离心魔,才能以世间最稀有独特的材料芥子石为媒介筑基,才能领悟出蕴含着撕裂空间之力的决绝又疯狂的剑意。杨夕只知道,这一辈子,琼州大阵之内,若非有那一缕残念相助,如果不是临时借用了堪比大乘期修士的那一缕力量。自己破不了心魔,开不出那么多空间裂缝,无法从昆仑山引来数以万计的芥子石,铸就不了道体,于是,根本活不下来。

如果事情沿着那个方向发展,世界的走向将拐向天道的胜利。

可是那一个轮回中的她,赌上一切,螳臂当车,用那一缕残念给众生?挣出了一个可能。

对于心魔中那个淡青色的影子,杨夕很难真切地感觉到那就是自己。杨夕没有她的记忆,不知道她的人生,甚至言谈话语之间,性情都不怎么相同。

那感觉更像是面对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别人”。那个“她”在留下那段影像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你”。

杨夕敬佩那个“别人”,就像她从前敬佩过的无数个别人。

杨夕无从知道,她还做了些什么事情。恐怕永远也都不会有人知道了。她做那些事情,本也不是为了名字可以被人传颂,她所求的是一个结果。就像地牢里熬过大好青春的五代守墓人,就像十八层地狱里渡过一生?的昆仑小师叔田战,就像重生?溯源似乎只为一死的经世门天玑星君时占机。

“杨夕?杨夕?你怎么不回答我?你说话啊!这阵是怎么破的?刚跟你打架那妖怪是个什么……”

回过神来,杨夕发现梁暮拉扯着自己的袖子,一脸担心的仍然在问。

再看周围,琼州大阵里那些活下来的人,还有被从引动芥子石的虚空裂缝里流窜过来的昆仑修士,此时全都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自己。看起来人人有话想问,只是耐住了性子,没跟梁暮抢话头。

杨夕反手按住了梁暮的腕子:“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我长话短说。”

包括梁暮在内,所有人都露出了你丫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的神情。

杨夕看在眼里,但她经此变故,心境升华。连安抚人心的本事似乎都见涨了不少。

三言两语,便把琼州阵破,芥子石筑基,空间剑意的事情大致点到。然后重点详述了自己剥离心魔的过程,至于先前躲在时间裂缝里的二乙子则没有提,藏在心魔中的大乘残念也只是以不知名的前辈一语带过。

讲述的过程中,大量有违天道忌讳的词语从杨夕嘴里成?串的吐出来,然而曾经天道那仿佛无处不在的监测机制,仿佛彻底失了效。并没有一道天雷,突然降临到杨夕头上。自己的口舌肢体,也没有像突然易了主一样,变得说不出话,喘不上气?。

“如果让我用一句话形容现在的感觉,我会说,就好像八十年来束缚在脖子上的那根狗链子,终于被砍断了……”

众人的神情,有的震惊,有的懵逼,有的大喜过望,更有的心有戚戚然。

忍不住就杨夕的讲述,反问些什么,毕竟这太有悖他们入道以来接受的教育,有悖经验,有悖直觉,甚至根本违背了修者赖以立身的一部分伦理。心魔,竟然不是自己自己的恶念本身,而是一个有意识的主体?

可这些修士们,就没有杨夕这般超然的待遇。明明杨夕刚刚说过的词字,他们只是跟着重复一遍,当场就会有一道天雷垂下来。更有许多杨夕字正腔圆说出来的东西,到了他们嘴里却无论如何?念不出来。

所幸入道够久的修士对付天劫,多有自己的办法,以他们的学识眼界,说出来的东西也没有多么系统,多么核心,不够禁忌。倒是没有造成?什么重大伤亡。

杨夕望着周围“轰隆隆”响成?一片,独独绕过自己的天雷,明晃晃几?乎连成?一个圆满的闭环。仿佛自己的所在,是什么诸神避退的飓风风眼。

忽然心有所感,抬手召起了地上那段,自己的心魔怪物留下的那一截尾巴。杨夕扬手把那一截尾巴抛上了半空,只见那尾巴似乎活的一般在一片迅猛的雷电中穿梭。眨眼间便在雷火之中褪去了表层的蓝色鳞片,接着血肉也被一层层洗炼干净。露出里面紫黑色的骨头。

“呀!”人群中的江怀川不禁叫了一声。

昔日的亡客盟香主,在加入昆仑剑派之前,曾与杨夕在南海死狱之中有过一段共同出生入死的患难生涯。江怀川知道,杨夕的骨头是紫黑色的。那是从入道开始,每天被天雷锻炼,活活锻出来的颜色。

据他所知,天下间唯有杨夕一人,有这样的颜色。

寻常修士金丹期才会遭遇心魔天雷,那时候的道体早已不是最初的肉身,而是筑基时与灵力进行过物质交换的。纵然还有那极少数人跟杨夕一样筑基前便遇心魔,那也不一定是雷劫;纵然是雷劫,也不会有那么轴的脑子,明知道要挨劈还天天找劈。

一根筋的少女杨小驴,把自己的一身人骨,活生生?锻成了天才地宝。

先前被恶鬼附身时,这身天才地宝的骨头被那恶鬼夺走,融进了自己的血肉。而现在,天雷煅烧之下,属于恶鬼的劣质的血肉被熔化了,剩下的只有这久经锤炼的紫色骨头,和缠绕在骨头上的一条条绿色的筋。那是梧桐的叶子所化,伴随了杨夕几?十年,曾经如臂指使的血肉。

以天才地宝铸剑,契机合适时,瞬息可成。

“轰——”一声巨响,伴随着滔天的灵力溢出,半空中生?起一朵肉眼可见的蘑菇云。

逼人的灵压逸散开来,仿佛荒古而来的巨兽。

杨夕定睛看了一眼,足踏虚空,飞上半空一把接住了成?型的本命灵剑。

反手把剑排进了脖颈后的剑府之中。

落地。

那剑的灵光几?乎从剑府里透射出来,把杨夕的脊骨都应得根根透亮。杨夕闭目调息了半晌,才压了下去。

“呜呼!”梁暮高兴地原地蹦了两蹦,“那是本命灵剑吗?快让我看看!”

杨夕却一挥手,丝毫也不激动似地:“我恐怕,时间没那么宽裕。”眸光微闪,扫过人群,看见了昆仑的制式战袍,也看见了熟人江怀川,“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接下来就算我立刻战死了,剥离心魔的消息也不会立即散失。现在,谁能给我讲一讲眼下的情况?

“我在琼州大阵里封了这么久,想来魔道之乱已经祸及整片大陆。鬼道呢?是只有琼州乱了,还是天下都乱了?

“新的魔尊诞生?了吗?

“昆仑如何??仙灵如何??有没有门派因乱覆灭?大能修士们都在哪儿?

“以及,大行王朝布下这么一个千年大阵意为诛杀旱魃,如今却是我代师叔受过,想来景氏王朝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昆仑向大行开战了吗?

“残剑邢铭,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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