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女生的十分美貌,常常会被街头无赖调戏,只仗着严安粗通武功,才能次次化险为夷。

 所以翠女也并不把那些凳徒子放在眼里,只道严安能兵来将挡,哪知这次这几个人,竟是异常凶狠,只将严安按在了土里暴打,翠女在旁边苦苦哀求,那些人却毫不理会,拖了严安便走。旁边有一名素衣男子咦了一声道:“这可不是镇南王府的人。”

 翠女便一路跑来报信,哪知严小周不但不念及主仆之情,还颇有几分怪罪的意思,翠女越觉委屈恐惧,连哭带爬,人竟昏倒在半途中。

 却说那点破凳徒子身份的素衣人,正是当朝一品,隶部尚书景鸾词。他为人一向端正温厚,最见不得这班仗势欺人的奴才,又知道严安是小周府上的人,平日里也打过几次照面的,便决心为这事到镇南王府走上一遭。

 景鸾词深知这位出了名的糊涂王爷,却实在并不是个糊涂人,御下几近严苛,倒与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却不知为何竟让家奴张狂到当街抢人的地步。

 景鸾词进镇南王府是连通报也不要的,径自寻到了南院寝室前,青天白日,就听得那屋中一片淫声浪语,景鸾词是个正经读书人,哪见过这等阵仗,脸早已红的透了。

 站在门外半晌,也不见那声息稍歇,便提高了声音咳了一声:“王爷。”许久不见回声,景鸾词厉喝道:“王爷!”

 屋里顿时有人哎哟呼痛,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摔盆砸碗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那镇南王已提着裤子窜了出来:“小…小景…”

 景鸾词见他裸着上身甚为不雅,便掉转了目光道:“王爷公务如此繁忙,卑职着实不该前来打扰。”

 他半句话还未说完,镇南王已八爪章鱼似的挂到了他身上:“小景,你终于肯来看我了,让王爷我摸摸,瘦了没有,哎哟亲肝小宝贝,可想死个我了…”景鸾词哭笑不得扯开了他道:“王爷请自重,今日卑职前来…”

 “是为了公务嘛。”

 朱炎旭不以为然的拖长了声音,正欲又扑上去,却被鸾词一手打开来“好吧好吧,且说说看,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景鸾词便把前因后果细细说明,朱炎旭却耸耸肩道:“小景这心思还真是花俏,什么人都要惦记。”

 景鸾词哪料到自己一番好心夫劝竟得了这么句狼心狗肺的混话,一时气血上涌,挥了挥手道:“罢罢罢,我却来找你说些什么,只径自写了折子奏明皇上才是正经。”

 朱炎旭好不委屈的低声道:“便是皇上的意思,你去禀他,他还不知道要往哪里偷笑呢。”

 景鸾词大吃一惊道:“皇上又何苦跟一个奴才过不去,若有冒犯天颜之处,只需一道旨意…”

 朱炎旭趁他分神之际,猛然又扑到了他身上道:“好人,你只让我睡一晚,遂了我的心愿,便是再大的事情我也告诉你。”

 景鸾词越发惊悸,挡开了他的手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也不问了,只当我没来过。”

 那王爷却拦在了他身前道:“来了便是来了,怎么还当没来过,拉出来的屎还能坐回去不成?”

 景鸾词听他言词粗俗,忍不住苦笑道:“王爷总有天大的道理,我们小老百姓哪敢与你说道,横竖是我的不对,我不与你理论就是了。”

 朱炎旭道:“话却不是这么个道理了,我一心想着,敬重你,爱慕你,却又有什么不对,你只把我的一片真心踩在脚下,让我如何能不恼恨。”

 景鸾词只觉得一团乱麻扑面而来,与这个人讲什么都是讲不清楚的了:“王爷,你只好好看看景某人,堂堂一七尺男儿,你却把我当什么。

 再说我今年已是二十八岁了,王爷便是贪图男色,也实在不该把心思用在卑职身上。”朱炎旭道:“我只爱你,那些软爬爬的小官本王还看不上眼呢。

 “说着话就又涎下了脸,一用揽了他的腰,一手伸进他衣服里乱摸。景鸾词也有些急了:“你看看这…这…这成个什么体统!”

 朱炎旭在他脸上乱亲一气,嘻笑着道:“体统这东西,本就是用来骗人的,你倒没听过?孔孟道,周公礼,只把枷锁套布衣,到你我这步田地,还讲的什么体统!”

 景鸾词说也说不过他,打又全不是他的对手,只拼命掰开了他的手道:“我只躲你远远的就是了。”

 朱炎旭却越发抱紧了他道:“好人好人,我与你说笑的,你不要生气,反正来也是来了,倒不如在府里住一晚再走。”景鸾词瞪大了眼道:“王爷却说的什么胡话,就你这副样子,我也敢住得?”

 朱炎旭抱着玉树临风般的一个妙人儿,只觉得浑身燥热,心头火起,竟胡乱的去扯他的衣服,嘴里低声嚷嚷:“当初你也不住得好好的。”景鸾词气道:“当初王爷也没色急到要上男人的地步。”

 朱炎旭一听这话,忍不住回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你这畜生!”

 景鸾词见他这一掌下手颇狠,只道他终究是有了些悔意,便说道:“王爷也不必如此自责,以后改了,也就是了。”

 哪知朱炎旭咬牙切齿的恨声道:“这大好的机会不动手,竟让送到嘴边上的肉也飞了!”

 景鸾词气的眼前一黑,一脚踹开了他道:“先前我只道王爷是真男儿,大丈夫,不惜倾心相交,哪知你…你…你…”他一连你了几个你字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只恨得玉面飞红,转身欲走。

 朱炎旭看他是真的恼了,也素知他心肠虽软,却是个刚正不阿的脾气,只怕这一次是当真得罪了他,情急之下无计可施,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景哥哥,好人,你万万不要恼我,我以后再不敢了…”

 景鸾词被他闹得面红耳赤,甩了几次甩不开,不由得气急:“你这人怎么如此疲赖!”

 那朱炎旭也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嬉皮笑脸的说道:“龙生九子,我便是最不成气的那一个,只有景哥哥你肯怜惜我。”“怜惜你?”

 景鸾词倒吸一口冷气,低下头瞪他半晌,他也敛了笑容,正色望向他。

 景鸾词心头一震,正欲别过脸,却听一人轻声笑道:“哟,这是演的哪一出啊?钓金龟还是送凤冠,真真让人大开眼界。”

 景鸾词顿时脸色煞白,两个人只顾胡闹,却忘了那屋里本还有朱炎旭的一名爱妾,此时穿戴整齐,俏生生的扶了头站在门口,笑了一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景大人哪,我家王爷说,皇上常以诸葛武候的名赞你‘鞠躬尽瘁,死而后矣’,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哪!”

 景鸾词只觉得这女子言词锋利如刀,割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退后一步,挣脱了朱炎旭的手。

 那朱炎旭却是自小让人奚落惯了的,什么混账话没听过,脸上毫不变色,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向那女子笑道:“叮当儿,人人都说你有才,我却头一次见识到,这两句话着实说得妙啊。”

 景鸾词愧不可当,人家夫妻两个调笑不已,他一个堂堂宰相,却横在中间是做的什么。更何况,这等事要是传了出去…景鸾词微一咬牙,真恨不能一头在墙上撞死!

 朱炎旭向那叮当儿招了招手:“本王看你妙语如珠的份上,且赏你一件东西。”

 叮当儿施施然走过来,福了一福道:“谢王爷赏,只是今日撞到这等事,不是妾身的错,日后两位亲热,还要找个避人的地方。”

 朱炎旭本想一掌毙她灭口,听她这七窍玲珑的一番话,竟是心头发虚,下不去手了。那叮当儿看了景鸾词一眼,冷笑一声道:“今日我为你横死,他日必找你索命!”

 说罢飞起了身子,蝴蝶似的扑到了雕梁画柱之上!景鸾词惊呼一声,双腿一软,竟跪扑在泥土里。朱炎旭忙扶了他道:“小景,你不要自责,这算不得什么,她若敢来找你,我替你着就是了。”景鸾词掩面道:“你还要害多少人才算甘心?”

 朱炎旭道:“这世道本就是如此,你不害他,他便要来害你,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

 景鸾词一时无语,被朱炎旭拥在怀里,只觉得心头空空,前景茫茫,一种幽恨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