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我在他旁边坐下,伸展了双腿,好痛。他无力的摇摇头“没事。”声音却带了些虚弱,我看他额上黄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想必是碰到伤口了吧!“对不起…”

 我看他痛苦的样子,却不知如何安慰。“是我活该。”他似乎苦笑了一下,放在腰腹的手松了开来,我顺势看去,还好,没有见红,伤口应该没有裂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尴尬的话题没有必要继续。“我出院后去梦之烟花找你,他们说你辞职了,就找人打听了一下。”他向后躺去,四肢大咧咧展开,任海风挂过。

 “正好有个客户在这里,就过来了,没想到真能见到你。”他看着夜幕说话,声音被风一吹,飘飘洒洒。我抓起刚才他给我盖的那件外套披在他身上。面对他,我无话无说。

 “回去吧。”他坐起来“明天还要工作,吹这么一夜冷风,当心感冒。”“嗯。”我跟着他站起来,腿终于恢复知觉了。背脊忽然罩上了什么东西,我回头一看,还是那件外套。我拉住衣领,想从身上扯下来“你有伤,还是你穿吧。”

 “你穿着吧,本就是给你带的。”…我无语。只能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我下意识回过头,看着那片清冷孤寂的海面,夜幕上,一轮孤月。目送着我们越走越远…***

 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放松了身体,脑袋却依旧混乱一片。吹了一夜的海风,没有带来丝毫清醒,反而越发郁闷起来,脑袋涨得厉害,文字在里面跑来跑去,却苦苦找不到出口。

 一大堆的问号充斥着,压迫着,我只得紧紧皱眉,双手捂住额头,却没有任何办法。做梦也想不到的就是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姐姐,见到他…他当初把我当成筹码一样送人,难道就没有想过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而他又是如何跟姐姐解释我不见了?或者,姐姐根本就不在意?

 不会的,不会的…姐姐从小到大都那么疼我,迁就我,不会的,不会…可是,今天的情况,我是清清楚楚看见了,亲眼所见都无法相信,那么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信任?

 可是,一切未免匪夷所思。即使,他们不要我,不认我,又怎么能如此平静地当我是个纯粹的陌生人?还有端木…他不会是特地来找我的吧?不然怎会那么巧合的出现在沙滩,还和我们住的是同一间宾馆。

 不可能,只是巧合,巧合!我甩甩头,想把自己这些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抛掉,可是,心中的躁乱却紧密的缠绕着我不肯放松。

 我长长舒了口气,拉过被子盖过头,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没有答案,如果,我想要揭开谜底,那么,还是先养好精神吧!

 今日的景点不是海边,换到了公路上,宽阔的马路,烈日炎炎。就是普通的高速公路,车辆飞速驶过,我站在一旁,心下怀疑,这样的地方,会拍出什么样的效果?

 姐姐今日穿的是一件桃红色小礼服,面料很特别,泛着点点金光,摸在手上却是柔软异常。与昨日的素白不同,衬着她及膝的抹胸小礼服,我的妆也是艳丽风格。金色衬桃红的眼影,是整个妆容的亮点。肩上的彩绘,是我突发其想。

 那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是我今日得意之作。明日,该是何种造型?我抬头,看那一望无际的蓝色,美好的让人有不舍得呼吸的感觉,我眯起眼睛,遥遥望去…

 雷诺,你在做什么呢?收工的时候不过下午三点,今天的进度比昨日快很多,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目送着姐姐他们的车离开。

 “喂,快点,今天老韩说请客。”小冰催促着,我背上化妆箱,向车子走去。老韩是这次的摄影,经验丰富,技术一流,看过他作品的人都会有“惊艳”

 之感,我也不例外。当初进这个影楼的时候,就是考虑到,自己辛苦造型,可以在他手上留下永恒,就很值了。“阿逝…”

 在我拉开车门的时候,却听见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我回过头去,看见端木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来接你啊。”他向我走来,接过我背上的化妆箱,一手扶上我肩膀“我们去吃饭。”“可是…”我很想说我约了朋友,可他丝毫不给我机会,推了我向前走去“小冰,你们去吧…”临了,我只能远远喊到。

 “想吃什么?”坐在车上的时候,端木问我。他自己开车,不会他也是自己开车来的次海?他身上不是有伤吗?怎么还能开这么久的车?“端木…”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是不是为我而来,不然为何如何巧合?他这样对我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为“喜欢”

 ?思维混乱一团,理不出头绪。“呃?”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续而看着前方专心开车。“随便吧,”我颤了颤唇还是什么也没问出口“随便吃点什么吧。”说完我便放松了身体,靠上椅背,闭上眼睛。好累,只想好好休息。可是,眼前却纷乱的出现了姐姐和他欢笑嬉闹的快乐场景…

 他温柔宠溺的眼神,结实有力的臂膀,曾经…是我的专署…江绪言,第一个说爱我的男人,也是他让我知道明白自己的性向。

 可是,他却在口口声声说爱的同时遗弃了我,甚至一转眼,就娶了我的姐姐,我双胞胎的姐姐!和他的纠缠,是到此为止了。可是,心里那一颤一颤的疼,是为了什么?

 如此负心薄性之人,也不必为他苦恼。可是,他…现在是我的姐夫啊…姐夫?呵呵,我几乎要笑出声,姐姐都不认我了,又何来姐夫?我什么时候开始如此自作多情?扯出一抹苦笑,忽觉太阳穴“突突”

 得疼。人心,还真是复杂…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真实看清?“到了。”“呃?”我缓缓睁开眼,太阳穴还是隐隐作痛。

 端木解开安全带下车,我也打开车门,跟着下车。这里,应该是市区吧。我没有来过次海,但这样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猜也知道是市中心。“走吧。”端木锁好车,往前走去。我默默跟着,就算他今天把我卖了,我也无所谓了。“川菜?”

 我有些惊讶,是巧合,还是…他如何知道我喜欢川菜?我本以为他会带我去吃海鲜,殊不知,我不吃海鲜,我过敏。

 “嗯,坐吧。”一个雅致小包间,应该是他预定的吧…我有些忐忑,坐下的时候差点把水杯带翻。幸好端木眼明手快,千钧一发之际救了那只杯子。

 “对不起…”我不安的搅动手指,心里暗暗骂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没事,”他给我添了茶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发现,他似乎有这样的小习惯。

 “只是你似乎精神不太好,怎么了?”“啊?”我一愣,飞快的抬起头,看着他,他也看出来了?“魂不守舍的为了什么?”他一针见血。

 “…”我忽然发现他其实长的很耐看。线条分明的脸庞,浓密的眉,漆黑的眼,高而直挺的鼻子,薄唇。三十出头的男人果然是最有魅力,没有少年时期的青涩与幼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稳重和笃定,让人安心。

 他看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是端着手里的杯子,喝着里面的凉茶。我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有一种想对他和盘托出的冲动。这些日子的隐瞒虽然不是刻意,也就谈不上辛苦,可是心里还是隐隐发酸,希望能有个人为我分担。

 不知道为何,我一点也不想告诉雷诺,我下意识认为,我和他拥有的应该是美好的“未来”而不想把他牵扯到我混乱不清的“过去”可是,坐在面前这个人,值得信赖吗?我看着他喝茶的优雅姿态,茫然的挣扎…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告诉自己要放下,要遗忘。我必须开始新的生活才可以摆脱一切。我强迫自己把它们塞进一个盒子里,锁上盖子,仍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以为这样便是解决之法,却不知,它们会永远在哪里,并不会因为我的刻意忽略而消失。

 但遇到什么,就会从我的脑海中跳出来,骚扰我,围困我,挥之不去,甚至与我纠缠一生。我根本无法当作它们从不存在,那是我的记忆,是我的经历,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正是他们,造就今日的我,我怎可以说丢就丢?可是,现在它们却如恶梦,我日日与它们做伴,没有解脱的机会。甚至,连申述,连倾诉的机会也没有。

 即使,我身边最靠近我的人,都不会知道,我日日被折磨,找不到答案,无法救赎。我困住了自己,却找不到出口。“来瓶红酒。”端木点完菜,又要了一瓶酒。“你有伤,怎么能喝酒!”

 “一点点,没有关系。”服务员出去了,清脆的关门声在耳畔响起,这里只剩我和他。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是什么茶,这么香?茉莉?好像吧,我对茶没有研究,更无兴趣。

 “工作什么时候结束?”“后天。”今天天是我来的第三天。五天的行程,包括来回的两天。实际工作,其实只有三天。“我和你一起走。”“呃?”“我公事办的差不多了,后天也回去。”

 “哦。”他真的是为公事而来,不知为何,我听到真相,却觉得有些失望,心中些些的失落让我皱起眉头,我究竟是怎么了?“咚咚”的敲门声传来,上菜了。把菜一次性上齐是不是这家饭店的特色?我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一桌菜…

 两个人,吃得完这么多吗?“来,喝一点,可以缓解紧张压力。”端木在我面前的透明高脚杯中缓缓倒入深红色的液体,浅浅的一层,在灯光照耀下,透着斑驳光泽,我看着那些闪烁的亮点,忽然想到雷诺。

 为何他不接电话?好像凭空消失般,不见踪影…他…究竟怎么了?我忽然很想回去,可是,工作没有结束我怎么回去?我心下烦躁,端起面前的就被一饮而尽。

 “咳咳…”喝得太猛,呛到了!“干吗喝那么急,又没人跟你抢。”端木绕到我这边,在我旁边坐下,伸手轻拍我的背。我不理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抬头一饮而尽。这一次,没有被呛到。

 “你吃点菜吧,这里的剁椒鱼头很出名。”他夺下我手中的酒杯,把筷子塞到我手里。“端木…”我转过头看他“你没有试过亲人在眼前却无法相认?”他定定看我,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我勾起嘴角,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空杯,倒了满满一杯“你点的酒,为何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