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没有人听见我在说什么。我拨开人群走了进去,那里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趟在地上,我蹲下身“喂,”他,没有反应,我伸出两根手指推了推他胳膊,他还是没有反应,真是昏倒了。

 我刚掏出手机,却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还是有善心人士的么,我当时心里这样想。

 今天天气很热,强烈的阳光在我头顶,也投向我身前的这个男人。他身上是一件白色T恤,但此刻却已经污浊不堪,衣角的褐色污迹,却似乎是血迹,脸被额前的头发挡住,看不清楚,可是一样也脏得很,但露出的下巴非常漂亮,优美流畅的线条,白皙细腻的肌肤,连着那修长的颈项…

 我忽然觉得胸口被狠狠撞了一下,呼吸都紊乱起来!要死了,我居然这个时候色心大起,真是!刚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唾弃一番,就听见身后的急刹车声。

 “让开,让开,”急促的命令短语,担架已经到我面前,我站起身,看他们把那个男人抬上担架。

 “你们谁是亲属?”有医护人员问道。我看看周围,没有人应声,反而都向后退了一步。现在,这什么世道!我的视线移向担架,看到一只手。那只手,无力的垂着,如若无骨,五指微微卷曲,那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透明,我清晰的看到他手腕处醒目的淤青。

 那一刻,我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心里流过的是,血液在他血管中流过的声音。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救护车上,往医院的方向前进了。天啊!我一定是疯了!我守了他五天。

 当然,期间也上课工作,不然吃什么?我用了所有剩余时间看着他,其实,平日闲暇也是在家。嗯,没有住院。因为住不起,我那点钱,付了治疗费,就所剩无几了。所以,连利息也没还成。也不敢送上门去解释,提心吊胆过了几日。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好在我乐观向上,身心健康,换了一般人怎么受的了!

 今天天气很好,就如同我遇见他的那天,虽然已经夏末,可是,太阳炙烈依旧,丝毫不见温柔。

 我站在床边,看着这个已经看了无数眼的人。可是,为何,越看越觉得移不开眼?即使,他睡着,却依旧挡不住那耀眼的存在感。

 他安静的躺着,无声无息,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又黑又长,微微向上翘起,很多时候都在轻轻颤动,让我总有一种他要醒了的错觉,白皙的皮肤不见一丝血色,擦干净的脸,令人惊艳。

 但我下意识的反应却是,一个男人长成这样,或许就是命运坎坷的代表。我…很想保护他。吓!我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保护他?我?我有什么能力保护他?我只是一时冲动才救了他,虽然并不后悔,但也根本谈不上什么善心善举。

 只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念头从何而来?他是谁,他是什么身份,他为何会昏倒在马路上,身上还有这么多伤?擦伤,摔伤,以及无数淤青。我究竟捡了个什么回家?我不知道,我完全没有答案,我只是知道,我真的想保护他。

 不想再看到即使在睡梦中还紧紧皱着的眉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我看见那双美丽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分开,我心里一惊,直直看去,那是怎么样一双清亮的眸子,那一刻,我的心,沦陷了。

 ***“嘿!嘿!笑了一个晚上了,该收敛收敛啦!”有吗?最多半个晚上吧,我斜斜瞄了眼身旁的阿杰,不理他。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现在不是冬天了吗,怎么就有人思春啊…”他故意拖长了调调,还用胳膊捅捅我。我眯起眼睛,转头看过去“狗嘴吐不出象牙!”鄙视他!

 “切!”他不屑一顾“你倒找条吐象牙的狗给爷爷看看!”我翻翻白眼,决定不再理他,我心胸宽广,不和他斤斤计较。“喂,说啊,这几天,什么情况?”他不死心,还往我身上凑了凑,我赶紧侧一大步,我对这种身体接触很敏感。

 “没有啊。”我闷闷的说,但仍是掩不住心底的暖流窜动,那种感觉,好像久旱逢甘露。身心舒畅着,全身的毛孔都是打开的,他们都迫不及待的表示着惬意。

 “还没有呢…”他也不在意我有些“过”的反应“你自己照照镜子,白痴都看得出有事。”不会吧,我下意识摸摸脸颊,有那么明显吗?“不和你说了,我回去了。”

 我九点下班,阿杰六点上班,我们直接只有三小时共同上班时间,平日忙的时候根本说不上几句话,我的他的交情也不过是看在雷诺情面上,我生性比较淡,所以根本没有“朋友”

 但是这段时间,我却体会了过去二十几年从未体验过的一切。夜市,路边摊,打工,爱情,朋友…甚至,被人欺负。可是,我觉得这才是完整的人生,我有感觉,会难过,会焦急,会烦躁,会激动,会沮丧,会患得患失…

 而这些,曾经的我,都不知道如何定义,如何理解。走出热闹的更衣室,就只有我一人了,我速度比较快,我赶着回家。

 雷诺…应该已经在家了吧?恋爱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见不到的时候心心念念,见到了,却只觉手足无措?樊家意啊樊家意,为什么读书的时候没有好好修“恋爱学分”

 !拐出后门,一股凉意迅速窜上背脊。我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子,冷!尤其是在这种暗巷!我低着头,快速向前走,忽然眼前一花,几个黑影挡在我面前。我抬头看去,三个男人挡在我面前,巷子太黑,我看不出他们的样子。

 他们是要抢劫吗?“雷逝…”啊?他们知道我的名字?那么不是抢劫?“上次给你下了药都没成,你小子运气不错啊…”原来,是他们…瞪大眼睛看去,心里盘算着打假的胜算有多少?少年时候学过些拳脚功夫,可是全是花拳绣腿,根本没有实战效用。我从未如此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

 “你们,想做什么?”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平静,可是,出口的话被这也风一吹也失了平常语调。“哈哈哈…”其中一人放声大笑“他问我们要做什么!”他微微转头和身后其他两个人说。

 “你们胆子未免太大了,也不看这里是谁的地盘!”我必须镇定,其他和我一起下班的人总会有人走这个后门。只要有人来,我的危险系数就不会那么大!

 “这里?”那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管他是谁的地盘,谁的地盘都不会因为你这个小人物得罪我们!”

 我心里一惊,是啊,谁会因为我得罪他们,难怪我们在这里站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出现,估计听到我们的声音也都绕到前门走了吧,该死!我握紧拳头,心里盘算是否要先发制人!

 “走!”那人喝了一声,伸手来抓我,我一下后退一大步,避开他想拉我的手。“怎么,还想反抗?”他往我走了一步,我看准时机,一拳往他鼻上挥去,直听“哎呀”一声,他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鼻子,我转身拔腿就跑。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快追,别让这小子跑了!”

 我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在巷子里奔跑,读书的时候,我的1500m从来只是及格的水平,不是跑不快,只是不喜欢这种你追我赶的运动,怪傻的。

 但现在我就是心甘情愿做一个傻瓜,只希望自己能跑得更快一些!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里暗叫“不好”但脚下的步伐丝毫不变,只听到耳边“呼呼”

 风声和自己越来越乱的喘息声。不可以,我不能被他们追上,我咬咬牙,双臂摆动的更快了。果然是年纪大了,才跑了多久啊,就要跑不动了!这个巷子怎么这么长?“别跑!”

 猛听身后一声响,我一下被人扑到在地,好痛!后背被人压住,手腕后续又被抓住,我累了,干脆摊开四肢,不再挣扎。

 身上那人似乎也累得不行了。深深的喘息声在我头顶响起。休息一下,休息一下,我心里顿时恐惧全消,只剩下大口呼吸的力气。这些人,看来不怎么专业么,连体力都那么差!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身旁响起“放开他!”

 呃?这么敲遇见的是谁啊?我心里忽然觉得可笑,电视里演的也不见得这么巧合吧,这常“落难英雄被救记”谁是另外一个伸张正义的主角?若是,雷诺…多好!樊家意,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胡思乱想,不要命了吗!

 是啊是啊,我赶紧收起自己那些荒唐心思,转头看了看站在身旁的人“放开他!”那个声音重复了一遍。我眨眨眼睛,端木?!怎么是他?巷子里没有灯光,但今夜月色不错,顺着月光,我渐渐看清慢慢走过来的那个人。

 “最后一次,”冷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放开他!”一股杀气袭来,我都忍不住想打冷战。身后那人快速站起来,这是他的两个同伴也踏着凌乱的步子巷这里奔来。我也赶紧站起来,趴在地上,始终不是什么好看的姿势。“阿逝,过来。”他说。

 我慢慢走过去,擦过那个男人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但刚跑来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人说话了“嘿!大哥,在这装什么英雄呢哈!”

 “你们想怎么样!”我咬牙切齿的说,单挑的话我也不见得会输!“很简单,”那人说“你开个价!”价?“什么价?”“嘿!装蒜呢吧!你不知道?”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妈的,你这拳可够狠的!就是一晚上多少钱!”

 “你…”我明白了,我握紧了拳头,若不是端木站在我身前,我肯定一拳又上去了!“你样装什么清高,在那混不就是为了个好价么!现在机会来了,赶紧好好把握!”

 “你…”我依旧只吐得出这个单音节词,我只是觉得现在应该用拳头跟他说话!这个家伙,分明就是欠扁!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迈出一大步,拳头往他鼻梁挥了上去!“哎呀!”同一人,同一个位置。YES!我心里爽极了!我樊家意也不是好欺负的!

 “小心!”身后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等我回过身,只来得及接住倒下去的端木。“端木,你怎么了?”我双手扶住他的腰,顺着他慢慢倒了下来。

 “端木!”月色印出他因痛楚而扭曲的脸庞,我清晰的看到,他的侧腰去,一把刀柄。“端木!”那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这里空无一人,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端木,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我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里不住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