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顺位继承人?是说我吗?不是,应该是姐姐,她才是樊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算什么?附属品?“有钱人就是复杂。”雷诺放下报纸,恹恹的说。

 “嗯…”我随意答应一声,不发表任何言论,心里乱成一团。“雷逝…”他忽然大喝一声,我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他。

 “干吗?”他盯着我看,目不转睛。“怎么了?”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你和这个人很像啊…”他指着报纸上的照片说。

 “不可能!”我坚定出声,我从来不觉得我和姐姐长得像,即使,我们是双胞胎。“雷逝…”他看我的眼神,多了些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垂下眼睛,不敢看他,低低应了一句“嗯。”然后,便是沉默的各自吃饭。心已乱,一切看不清楚。“雷逝,你想什么呢?”“呃?”我转过头,看了看用胳膊顶我的阿杰。“你手里的杯子就快被你洗烂了。”

 “啊?”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玻璃杯,赶紧打开水龙头冲掉上面的泡沫,放进了消毒柜。“有心事?”阿杰凑过来问我?“没有。”我摇摇头,把水池周围打扫干净。“是为了那笔钱?”他不死心。

 “不是。”我转过头,朝他笑。“那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客人要喜力你给雪碧。”“啊?”是客人口齿不清,不是我“魂不守舍”吧。“上班专心点,这里的客人,每一个都比三哥难对付。”“嗯。”我点头。

 “爵士。”有客人坐上我对面的吧台椅。“好。”我转身拿过一瓶爵士加入柠檬递给他。“有跳棋吗?”他问。“有。”我找出跳棋给他。

 “陪我下两盘?”我终于抬头向他看去“端木先生。”他露出吃惊表情“还记得我?”我点头“上次的事谢谢你。”还好遇见他,急时找到雷诺,不然后果这是,不堪设想。

 “真要谢我就陪我下棋吧。”我看看空荡的吧台,点点头“好。”我心里很奇怪,今天不是周末,这样的下午,不是应该都在上班吗?他看起来,也是个生意人,难道不必上班?或者就是如同从前的我,整天游手好闲,不是生产?

 我看着电梯的指示灯一格一格往下跳,我抚了抚鼻梁,好累。心里好累。自从看到那张报纸,就止不住的疲倦。浓浓的包裹了全身,密不透风…

 “叮”电梯到了,我迈开步子,走了出去。迎面而来的冷风,争相挤进我单薄的外衣,我裹了裹领子,往公车站走去。

 “雷逝…”我听见有人喊我,我抬眼望去,那个人,骑着他那破旧的脚踏车,正靠在路灯下,向我挥手。昏黄的光泽打在他身上,形成一层薄雾,感觉暖暖的…我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接你啊。”他理直气壮。“你不用复习功课吗?”“看的我头昏眼花,也需要体力劳动调剂么。”他笑,水润的嘴唇泛起晶莹光泽“上来。”

 我坐上后座,他飞快的蹬起来。我们向着回家的方向,前进!但我却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黑暗处看着我。“雷逝,我总是觉得你很面熟。”

 “不可能。”我笑着摇头,端木先生坐在我对面,这阵子,他总是会出现在同一时间,点瓶同样的酒,与我下一个小时的跳棋。而他选的时间,是我下班前,店里最空的一个小时。

 “也许,似如故人。”他笑,嘴角微微扬起,很温和的笑。他,很儒雅。我觉得他一点也不似商人,若是古代,倒是像个书生,浓浓的书卷气。“是吗?”

 “嗯…”他点头“却也是模糊了,只是感觉。”“嗯。”我不知道说什么,似故人吗?什么样的故人?他看了看表“我该走了。”

 “再见。”我朝他点头。看着他拉门离开。这个人,不大说话,总是淡淡笑容,语气也是云淡风清,似乎没有任何可以乱他心绪,他身上的感觉令人很安心。

 不像…有些客人看着我的眼神,让我直觉厌恶,这也是我选白班的原因,薪水相对少些,可是,却觉安全。或许,这也只是我的心里作用,不过,雷诺倒是很支持。

 “喂,端木又来找你下棋?”接班的阿杰走到我旁比,用胳膊扛扛我。“嗯。”我低头擦杯子。“他,该不是对你有意思吧…”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在我耳边说道。

 “胡说什么呢!”我微微皱眉,我不喜欢这个话题。“你别装蒜,我都被人不知道问了多少次了…”

 “问什么?”“价呗。”“什么价?”“你是真笨还是装笨啊?”他斜斜看我一眼“当然是你…”我翻然醒悟“别,我明白了,你别说了。”我转身收拾料理台,不去搭理他的话题。“所以啊,你可得小心。”

 “我又不是…”“我知道你不是,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即使知道,也可以当作不知道啊。”什么知道不知道,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他纠缠,便干脆闭上嘴,默不做声。

 现代社会,总不会那么目无法纪吧。“你要小心端木,他可不是你看到的那么良善,纯粹一披着羊皮的狼。”“你怎么知道?”狼还纯不纯粹啊?“坏人额上写字吗?”“那也不是有钱就是坏人吧。”

 “哼!你这话还说对了,有钱的就是没几个好人。”“你怎么…”这整一愤青啊。“我在这里做的时间长了,什么没见过?你以为这个层面这么大就只这个小酒吧?里面的黑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黑暗?我确实不想在这里长做,我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是这样的吧?生活总是无可奈何。哼!我什么时候也会这多愁善感,感慨命运?因为我是雷逝,而不再是樊家意。

 今天下班有些早,我慢慢踱步,往公车站走去,路上行人很少,显得整个路面轻轻冷冷,鞋底与路面摩擦的声音远远传出,消失在夜色中。

 月亮高悬,独个挂在天空,皎洁的月色挡住了星星的光华,一支独秀。我站在车站,远远的,我等的公车驶来了。“哐啷”在我面前打开门,我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让其他人先上车。雷诺说他晚上加课,要九点多才能下课。

 不如…去接他下课吧,也算礼尚往来么。我向对面跑去,对面停的车,去雷诺学校。夜色茫茫,公车内的灯,大亮着,我看着窗外的暮色,心里却空空的…

 姐姐,婚礼的日子订了吗?你们会举办什么样的婚礼?西式,还是中式?或者,中西合并?若是以前,我也会参与筹备吧。只是现在,我却连旁观的机会都没有。

 都说女子一生最漂亮的时候便是结婚的那一刻,那我岂不是没有机会看到你最漂亮的时刻?那会是我生命中最大的遗憾吧…姐姐…你想我吗?我很想你…胸腔中弥漫着酸楚,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狠狠碾过,整个人支离破碎,怎么都找不到完整…

 夜晚的校园,看起来竟是这样的诡异。雷诺他们是老校区,占地并不大,可是,要找一个人还是有些困难,更何况,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我沿着中央大道漫步而行,这里都是三三两两,行色匆匆的学生,夹着书本,背着书包,在我面前飞快的掠过。“同学,请问工经系的教室在哪里?”我拦住一个人,问。“你找谁?”

 他不回到,反问到。还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雷诺。”“哦…你找雷诺啊,他在后面小花园,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左拐就到了。”

 他伸出手,给我指出方位。“谢谢!”我朝他指的方向走去,还真巧,一下就问到了。越往里走越是黑,人也渐渐少了,连声音都小去,我不禁怀疑,雷诺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前面是一片小树林,种着我叫不出的高大数目,看得出是有些年头的。我放慢脚步,慢慢走过去,雷诺,在哪里呢?我该不是走错了吧?心里纳闷着,应该给他打个电话,在校门口等就好了,还跑进来做什么,不是多此一举么。

 正当我犹豫着是否回头的时候,一个娇俏的声音传入我耳际“你…看了我的信吗?”声音带了些怯生生,可是,很好听。想必长得也应该不错。然后有人说道“看了…”

 这个声音,雷诺?我心中一惊,他的确在这里,可是,他是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转身离开,不可偷听,这不是君子所为,可是我的脚却纹丝不动,彷佛地上生出了无数胶水,生生黏住。

 “哪…你怎么说?”是那个女子的声音。“我有喜欢的人了,”雷诺说“对不起…”“是谁?”女孩的声音焦急起来“我们班上的吗?还是建工系的?”搬上,还其他系,雷诺在学校很吃香么,可是,他说他喜欢的人,是谁呢?“都不是…”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些迟疑,是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吗?可是,为何听见他说有喜欢的人,我心里这么难过?这被堵着的压抑比听到姐姐结婚的讯息还要难受,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要一个个离我而去?为什么?“哪是谁?”

 女孩的声音尖锐起来,仿佛垂死挣扎。“啪!”我没有听到雷诺说什么,却听到清脆的一声向,接着一个人影向我冲来,直直撞在我身上,我被那冲力撞得侧过身去,踉跄了好大一步,定定神,看到的是那个女孩掩面而去的情景。

 雷诺啊…我心里忍不住叹息。“你怎么在这里?”身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此刻却带着些清冷,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我咽了咽口水,这该怎么解释?“我什么也没听到!”笨蛋!话出口我才知道自己真是笨得离谱!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些些抬眼,看向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月光透过枝条树叶照射下来,在他脸上形成斑斑驳驳的印记,那些伤都已经好了,淤青和伤口该退的退,该愈合的也全都愈合了,此刻的他,站在那里看起来,竟似玉雕般,温和而冰冷。

 “走吧。”他越过我,向前走去。雷诺…我转过身,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轻轻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可是,你喜欢的人,是谁呢?谁是你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