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的那天,郭沐瑶要约我出去逛街。说实话,我觉得男人跟女人逛街的感觉很奇怪。毕竟我们的审美跟女人是不一样的。对于郭沐瑶来说,无非就是买衣服、包包和化妆品。

说来,上次跟郭沐瑶出去逛街,还是去给阿涛买衣服的那次。不过我也不是纯粹地跟郭沐瑶出去买那些化妆品之类的,我还是有目标的。我准备给奶奶买顶帽子和围巾,毕竟天气冷了。本来还打算给阿涛买的,但是阿涛已经有顾闫了,想必吃喝方面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不过这天天气还算不错,一大清早就出了太阳。课程都安排到下午,都是些杂七杂八没有些水分的课。那些非常重要的课,跟法语专业相关的,基本上都安排在周一到周三。一个上午的时间,应该可以让我心力衰竭了。

不得不说,还是那句话,若是买衣服鞋子裤子,找郭沐瑶陪同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的眼光跟我的不一样,而且这女孩巨能砍价,砍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这个,那个,还有那个,都拿下来给我看看。”

郭沐瑶在一家服装店里指手画脚,让店员都有点忙不过来。

店员小姐微微笑,都给她拿下来了,问她:“小姐,这是给您奶奶的围巾吗?”

郭沐瑶躲在围巾后边媚然一笑,让我笑出了声。

“我男人的奶奶,也是我奶奶,今年62岁,你看我男人,漂亮不?”

我:“……”

店员羞赧一笑,郭沐瑶拿着一款棕色黑纹的围巾围在自己脖子上,照照镜子,问我:“爱森,你看我好看不?”

“你戴什么围巾都好看。”

“净敷衍我。”

买好围巾和帽子后,就陪她买化妆品去了。

我无聊的时刻已经到来,突然有点想他,拿着手机想要给他打电话,但想着现在应该是上班的时间,我就放弃了。

郭沐瑶买好后,看出了我的心思,问我:“怎么?想你家那位了?”

我收好手机,不回答她的问题,直接转移了话题:“你跟杜航怎么样了?”

郭沐瑶就是这个样子,表情的阴晴圆缺都写在脸上,她这样的表情,显然是不太乐观的。

“我跟他分手了。”

我目瞪口呆,哭笑不得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我的天……”

她突然挽起我的手臂,道:“唉,根本没在一起啦,我也不知道,我可能欺负他欺负惯了,做情侣不太合适。”

“杜航是个好男人,你要是不要他啊,我要。”

一上午的时间其实不长,逛商场、精品店本来就消耗体力和时间。逛完后,基本上就已经中午了。出了商场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阿涛。

我站在商场门口,风从我面前吹过,有些凉。树叶飘飘,飘落在路边的车窗上,他携顾闫下来,二人言笑晏晏。不过他们很快就看到了我。顾闫在看到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竟然僵住了。

“你怎么了?”郭沐瑶问我。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他们。

“天哪,顾闫怎么那么瘦?”

是啊,顾闫怎么那么瘦?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憔悴过,而且平日里见他,精神都是比较爽朗的,看上去人也较为精明。而今日见他,却好像焉了的花一样,颜色褪去,无精打采,脸上还勉强维持着笑容。

我依稀记得我那日与顾平川去海边,顾平川在车里跟我说起的一切。顾闫在夜里总是哭,高烧不断,成天往医院跑,而且总觉得有事情隐瞒。当时我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不过过了几天之后,这件事情也就烟消云散了。就顾闫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顾平川,或者是瞒着所有人。

我没跟郭沐瑶说话,直接上前去。阿涛见着我脸上露出笑意,两手插兜,笑迎我们的到来。

“爸。”

“叔叔好!”

郭沐瑶的表情有些尴尬,她也知道顾闫是顾平川的堂哥,现在我跟顾平川在一起,而顾闫却阿涛在一起,可能她觉得我们四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奇怪。

“你们出来逛街?”阿涛笑着说。

我打量了下顾闫,虽然他脸上怀着笑容,但是我看得出来,他脸上已经化了淡淡的妆,但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憔悴。

我点点头,说:“给奶奶买了围巾和帽子,天冷了。我就不给你买了,这就交给顾闫哥了。”

顾闫笑道:“你爸啊,太土了,今天我约他出来,就是为他换一身装。”

阿涛白了他一眼,“我哪里土了?你是没看见我公司里边的那些人,比我更土,我好歹也才三十多岁。”

顾闫嘚瑟道:“你个70后跟我这个80后比潮流?赢你几条街。”

我对他们的对答几乎欲哭无泪,打情骂俏的事情我见得多了,不过阿涛与其他人打情骂俏我倒是很少见。我终于憋不住了,问了顾闫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题:“顾闫,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那么瘦?”

“我……”顾闫的脸立即暗沉下来,“得了一种病,还在治疗当中。”

“他知道吗?”

“他知道啊!他当然知道,他跟我住一块,当然知道。”

“那你的病情现在怎么样?”

“良性的。”顾闫又笑,“你放心吧。”

尴尬的对答,让我不知道如何进行下去。与郭沐瑶坐地铁回校的时候,郭沐瑶对我说:“他在撒谎。”

我瞠目看她,“你怎么知道?”

郭沐瑶玩着手里的头发,“直觉,没有根据。”

“我也隐隐觉得这里边有点不太对劲。”

至于他为何隐瞒,想来这缘由也是很简单的。顾闫我太了解了,就好像了解林森一样,都是非常要强的人,在外边绝不示弱。因此他们经常掩饰自己的弱点,不向外暴露,因为他们担心自己的弱项成为置于被人手中的笑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家人或者亲近的人担心,哪怕以死为代价。

死亡是可怕的。对于死者,就是被这个世界抛弃。对于活着的人,那就意味着少了一个人,感觉被死者抛弃。若是突然的死亡,那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

回学校的路程大概需要半个钟头的时间,在地铁上我没怎么说话,郭沐瑶倒是说个不停,我也只是象征性地笑笑,或者敷衍几句,心思完全不在她与我的谈资上边。回到学校后,郭沐瑶突然问我:“你……是不是伤了龚明的心?”

听到这话,我怔住了。我呆呆地回首望她,正发现她以一种生怨的眼神看着我。

我长吁一口气,无尽伤惋,点点头。

“他心情一直都不好,一直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或者独自一人泡图书馆,独来独往的,我最近联系他,他根本不理我,我觉着是你们之间出了事情,因为就算是他弟弟的事情,我也没见他这样。”

“我也就是拒绝他了,不想让他追我,因为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连追你的权利都没有吗?”

我答得飞快:“他说了我可以剥夺他的权利。”

郭沐瑶见我此状,也不好再跟我说这些,只好低着头。

“好吧,我也管不了,希望他尽快过去吧。”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还是那句话,时间可以抚平所有的伤口。连龚晋都过来了,龚明还有什么理由跟自己过不去,或者跟我过不去?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了些,我自然除了学习就是跟他约会,不过我一般都是在周六跟他见面,或者将周六周日都交由给他。周六那天晚上我去了他家,那晚顾闫却不在家。

顾平川最近沧桑了不少,也不知为何,沉默寡言的,见到我之后也难见笑影。晚上的菜是我烧的,对于我这个生活在阿涛蜜糖浸泡的人来说,烧菜对我来说还真不是件易事,差点还把菜给烧坏了,煤气灶都不会使用,铲子也使唤不灵活,烧了大半天烧了三个菜,晚餐时两人围着桌子吃了起来。

我夹给他一个鸡腿,道:“你胡子也不刮刮。”

他专心地吃着菜,还自斟自饮,我看他喝的啤酒,就放心了些。

“最近忙,而且一大堆破事要解决,倒是忘了。”

“顾闫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得的什么病?你知情吗?”

“我昨天刚跟他吵完架。”自饮一口后,他狠狠将酒杯放在桌上,差点把我惊了一跳,“他说他的死活不关我的事,叫我别管。”

我探过头去,叱他:“他叫你别管你就不管?”

他怒道:“你以为我不想管吗?他总是神出鬼没的,我都抓不到他,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去的哪家医院,他还说自己能解决好!”

我也丝毫不认输:“你叫人跟踪我的时候倒是很轻而易举地跟上了,跟他就跟不上?你的人就那么没用处?”

他狠狠一拍桌,“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就算跟得上,我也不打算叫人跟着了,凭什么叫我的热脸贴他的冰屁股?!”

“就算他的屁股冰,你也得贴!他是你哥,不是跟你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我狠狠放下筷子,气势汹汹,“我就是怕你以后后悔!”

“我后悔?我后悔个屁!”他瞠目,指着自己,恶狠狠瞪着我,“是他自己叫我别管他,我不忙?我平时工作的那些钱全都给了他,你以为我不担心?是的,他不说自己得了什么病,他说自己能处理好,而且叫我别管,我还管什么?我现在能做的已经到极限了,我只能给他钱,让他去治病!老子不跟你吵,老子睡觉去!”

他将凳子一摔,就去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我自己一人在客厅里生气。可是我生气也没办法,我也不应该质疑他,毕竟顾闫是他哥,他对自己的哥不担心那是说不过去的,这不应该成为我的顾虑。

我重新拿起碗筷,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了,全给我倒了,之后又去洗碗。他们家一团糟,我将所有卫生都打扫了,而后去了他的房间。我打开门,床上的他根本没有反应,我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故意忽视我的存在。我也没有打扰他,将他所有的脏衣服都收起来,准备帮他洗了。忙完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晚上十点了。我洗了个澡,穿上了他的衣服。他本来就身材比我高大,穿在我身上松松垮垮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今晚不出门,明早估计我的衣服也该干了。

他好像真的睡着了,我上床的动作很轻。我摸索上去后,打开了手机,发现并没有什么人给我发消息。我点开了顾闫的朋友圈,发现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更新动态了,阿涛的朋友圈基本上都是广告,看着有些眼睛疼。

顾平川的手突然摸索过来,侧身抱住我的腹部。我也侧着身子,刷了刷微博就关闭了屏保。

我听着他稳重的呼吸声,他好像肚子有些饿了,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突然他翻了个身,将所有的被子都卷了过去。

……

这叫我怎么睡?

我狠狠将被子扯了过来,压住了一大半。他好像被我弄醒了,冷空气袭来,让他立马钻了进来,侧身抱住了我。

“还在生气?”

慵懒厚重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我没动,没说话,装死。

“我今天……嗯,没洗澡,还有热水不?”

这说的不是废话?你家用热水器不可能没热水吧?

“你他妈不理我,想死?”

我还是没理他。我不会给他道歉,也不会让他给我道歉。虽然我不想冷战,但是依照我的性格,冷战是必须的。

“你他妈的以为这还是美苏争霸时期,冷战?你他妈给我过来!”

他把我掰了过来,我就侧身回去。他是顾平川,在他的世界里,我是吃硬不吃软的,所以他必须要用暴力征服我。

于是他狠狠地将我压在身下。

月光苍凉,伴随着遛遛之风,呼啸着卷动着外边乌黑的云层,使得月光变得更加清亮。微弱的光,洒在他的侧脸,映得他瞳孔更加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