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结束,连瑶本想帮宁如月收拾甲板上的狼藉,却被硬生生按了回去,末了还被对方用眼神“警告”了一番。

宁如月本就长得美,就算身着男装也掩盖不住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媚意,连瑶被这么一看,哪里扛得住,只得乖乖先回了船舱。

她在船舱里无所事事地呆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宁如月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只见对方将袖口挽至肘部,小臂上还带着些许晶莹水渍,手里捏着一本没有封皮的旧书。

看到书,连瑶眼前一亮:“这是?”

宁如月堪堪走到连瑶面前,听到对方颇为期待的语气,知道自己这书是借对了,了然道:“船上这两位镖师走南闯北多年,收集的稀奇玩意很多,方才我收拾时看到这本书,觉着还蛮有意思,便借来给小公主瞧瞧,打发打发时间。”

“多谢如月姐姐!”

连瑶伸手接过书,珍惜地摸了摸有些泛黄的纸张,眼中闪烁着光芒,像是孩童得到了最喜欢的玩具。

宁如月站在一旁,看着连瑶对书本爱不释手的模样,不自觉被其感染,嘴角也跟着对方,衔起了淡淡的笑意。

人在专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譬如现在,连瑶翻着书本,不过是低头抬头之间,然而等她闻到饭菜香气感受到饥饿的时候,明月已经悬在了高空。

用完晚膳,简单收拾一下,夜已经深了。

连瑶半坐在床边,双手撑着被褥,指尖按得泛白,顺着往下瞧去,一双如玉般光洁的小腿正不安地晃悠着,揭示了主人紧张的心绪。

原因很简单:船上的两个侧舱,一个属于那两位镖师,一个属于巫,如月姐姐只能和自己一同住在主舱。当然,单单同住一个屋檐下还不至于让连瑶如此紧张,最重要的是,主舱之中只有一张床。

简而言之,就是,她,连瑶,要和自己的心上人,如月姐姐,同床共枕了。

同床、共枕。

连瑶在心底默默念了两遍这令人羞赫的词汇,觉得自己的脸就快要被不断冒出的热气蒸熟,赶忙用手扇了扇风,好不容易冷静了些许,却又因为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床位而耳根发烫。

虽说刚上船时她便想到了这件事,还因此而产生了不少幻想,可在脑子里想是一回事,实际做起来往往又是另一回事,这临门一脚,她是颤颤巍巍,怎么都迈不出去。

好在如月姐姐方才便出船舱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倒是给她留足了反应时间。

不过,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如月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连瑶有些疑惑,赤着脚便跳下了床。

谁知,她刚走了没几步,外面便传来一阵响动,随后就看见宁如月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撩开帘子,领口微微敞开,突出的一字锁骨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惹得人挪不开眼。

看见连瑶,宁如月擦头发的手一顿:“小公主怎么还没睡?”

“啊,”连瑶张着嘴,眼神游移不定,支支吾吾半天,才慢吞吞地解释道,“睡不着,在等如月姐姐。”

“嗯,”宁如月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又继续朝床边走去,然而当她经过连瑶身边时,却眼尖地发现对方正赤着脚站在地上,心一下子便揪了起来,“怎么没穿鞋?船上湿气重,会着凉。”

听见宁如月的话,连瑶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而后双手绞在一起,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些的理由,只得垂着头,默默站在原地。

“哎,罢了。”

宁如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连瑶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腰身被人揽起,一番天旋地转过后,等她回过神,脚尖已经踩在宁如月的脚背之上了。

脸一下子便红了个彻底。

“别动,民女带小公主回塌上去。”宁如月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喑哑,说话之间吐出的热气洒在连瑶耳廓,烫得连瑶本就粉嫩的耳尖直发红。

然而连瑶还没来得及因此而害羞,目光便被眼前的风景夺了过去,再也不能挪开。

宁如月个子很高,连带着骨架也不小,由于经常习武的原因,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脖颈处的线条流畅且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美感,再加上她白皙如玉的肌肤,近距离接触之下,连瑶哪里抵抗得住,眼神愣愣地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更何况,对方此刻正揽着她的腰身,手臂一用力,本就明显的锁骨更是像要飞出来了一样,惹得人心痒。

好在这段路不长,几个呼吸之间,宁如月便带着连瑶走到了床榻边缘,刚打算说些什么,低头就看见这人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

顺着连瑶的目光,宁如月突然意识到了对方正在看的地方,心跳骤然变快,暗自在心底感叹了一番连瑶的“成长”,而后不着痕迹地拢了拢领口,镇定道:“小公主先行歇息吧,民女将头发擦干便睡。”

说完,宁如月吹灭了桌上的蜡烛,整个船舱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

原来,为了避免尴尬,她特意用泥炉烧了热水洗头,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慢腾腾地回来,本以为连瑶早已经睡了,没成想对方竟硬生生等到了现在,好在她头发未干,可以借擦头发的空档来拖延时间。

然而,宁如月未曾想到的是,烛火熄灭,连瑶依旧没有要睡觉的打算,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借着夜色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就这么硬生生地看了大半个时辰。

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瞧着愈发深沉的夜色,宁如月长叹一声,心一横,脱了外衣便走到床边。

连瑶赶忙往里让了让位置。

被褥已经被人用体温捂暖了,宁如月嘴唇抿成一条线,身体直挺挺地躺在床边,和连瑶隔的距离足有两个拳头那么宽。

连瑶又何尝不紧张,她僵着身子,一直到身边人的呼吸变得绵长,才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肩膀挨着宁如月的肩膀,偏过头,用眼神描摹着对方近乎完美的轮廓。

不得不说,如月姐姐真是她见过的所有人之中的最好看的一个了。

清冷的气质和妩媚的五官相融合,浑然天成,就像是造物主为了炫技而创造的得意之作,世上无二。

船只依旧在缓慢行驶着,不知道是到了哪里,一束月光顺着窗棂刚好洒在了宁如月的侧脸,晕出了一圈如梦境般的光晕。

连瑶就这么看着看着,不自觉地睡着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当她悄悄勾起身旁人尾指、安然入睡后,对方却慢慢睁开了眼,神色清明,哪里有当睡之人的半分朦胧。

-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宁如月开启了捕鱼、做饭的“渔妇”生活,每日挖空心思、变着花样给连瑶做吃食,偶尔船只靠岸,还会去附近酒楼买些佳肴给连瑶调节调节口味。

至于晚上,不知道是因为“司空见惯”了还是什么原因,倒是再没了第一日的那般别扭。

日子就这么一点点过去,终于,在鱼肉被彻底吃腻之前,两人抵达了江南。

这段时间,连瑶都在船上呆着。虽说条件简陋了些,但胜在安静清幽,平日里除了河水流淌的声音和偶尔刮过的风声便无多余嘈杂,这倒让她过分敏感的耳朵难得有了一段时间的清净。

伴随着船只穿过最后一道拱桥,江南的城池便跃入眼帘,再往前驶去,嘈杂的声音便渐渐大了起来,等到了码头,吵嚷的声音便到了顶峰。

不过是在旁人耳中再寻常不过的声音,却让连瑶不适应地皱起了眉头。

顺着窗户向外望去,码头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整齐排列着,显然是已经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江南。

连瑶搁下手中的书,将目光投向了正在收拾行礼的宁如月。

“如月姐姐。”

宁如月低着头,手上动作不停:“怎么了?”

连瑶抿着唇,面色犹豫。

双手灵巧地将包裹系上最后一个结,宁如月才抬起头,看着连瑶快要皱成一团的脸,失笑道:“小公主但说无妨。”

连瑶摸了摸鼻子,好半天才开口:“我们是不是要到了?”

“嗯,”宁如月可不认为对方只是想问这个,于是又接着反问道,“小公主想要说什么?”

“我听着侧舱一直没有动静……”

连瑶话说了一半便止住了,宁如月心下了然,说道:“小公主去看看就知道了。”

宁如月的话让连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一头雾水地走到偏舱,抬手叩了叩门:“咚咚咚——”

无人应答。

正当连瑶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为了避耳疾敲门声太轻而让里面的人听不到的时候,镖师的声音便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宁星公子这是何意?”

连瑶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叫的是自己,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学着宁如月跟对方打招呼的姿态,拱手道:“江南将至,我来喊这位姑娘收拾行囊,一同离开。”

闻言,那镖师眉头一挑,道:“可是她今日一大早便让我们兄弟二人将船停靠在码头先行离开了,宁星公子不知道吗?”

走了?

连瑶皱了皱眉,突然记起今日清晨她的的确确是被船身的震动惊醒,原以为是河流湍急所造成的动荡,不成想竟是巫先行离开了。

她是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