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点窗外迟疑的脚步,坐在床上看电脑里文档的麦迪知道,多半是陈垦回卧室。

 今晚别墅里客人还真不少,客房都住满,谅他也不好意思表演疏远,刻意跑回市区家里。如果不通宵打麻将,总是要回来的。这些日子,麦迪并不经常见到这个空间的主人。

 人人眼中的好情侣居然不住在一个房间,更别提同床,原因总是有的:种种原因凑巧,两个人工作都忙是一方面,加上发现陈垦似乎故意躲着自己,以麦迪的脾气,当然有意无意成全,留出各自冷静的空间。

 接过刚兑到合适温度的雨前铁观音,默默坐下,任麦迪蹲身为自己换拖鞋,又忙着拿浴巾睡袍放热水。看着他泛出健康粉红色的皮肤,不知道是气泡浴温泉池的功劳,还是旁的原因。

 一丝柔情油然而生,更强烈的负疚也翻腾起来。借着残余酒劲张嘴几次,陈垦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匆匆洗完澡出来,发现麦迪已经把电脑电线什么的收拾干净,裹着天蓝夹睡衣静静坐在窗前,呆望手里一杯清水。踌躇该怎么很自然地招呼他睡,同时解释自己有点累,想早些休息。视线漫无目的游移着,却正好碰上带着温煦笑意的眼神。

 看出陈垦赤裸身体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尴尬,麦迪的手微微有点颤抖,就像是觉得冷。招呼的笑容依旧云淡风轻:“看你样子一定是累了,早点休息吧。新倒了一杯解酒的果汁,口渴了就喝一点…我去外面沙发上睡。”

 心里一暖,还有一点酸。陈垦过去把散发着温玉般柔暖气息的人拥进怀里,看着他眼睛深处的关切,更说不出话来。

 被冷落了相当一段时间,又回到这个刚劲的怀抱,被自己迷恋的男人紧紧搂着,肌肤相亲,麦迪浑身的血液瞬间被肾上腺素激活,疯狂流窜。

 整个身体开始发烫,连耳朵边沿都沾染了淡淡的红。刻意平静,但还是抑制不住迷走神经控制的生理反应,甚至开始微微颤抖。陈垦当然明白,这时候,说什么都多余,最好的动作就是直接开始做爱。

 可心烦意乱之余,下面那玩意儿并不完全听大脑指挥。暂时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抒解怀中人的有效办法,看见麦迪有点失望有点难受,窘迫的感觉似乎有些梗在胸口。

 只好先伸手一抄,横抱起麦迪,回床边坐下。紧紧把他身体夹在两腿中间,紧紧抱着。动作够亲热,又不至于让怀中人误会状况。正视陈垦,看清楚眼睛里同样明显的心疼和冷静,更感受到身体接触部分传递过来的善意,麦迪沾染上了狂乱的心一滞,像被刺进森冷尖锐的小针。

 沛然莫可抵御的热血还沸腾着,并因为这久违的亲昵接触,变得更加喧嚣。有点无法支撑肉身重量,任软弱的躯体渐渐滑落,变成跪在半坐半躺的男人两腿中间,然后,湿润火烫的唇慢慢靠过去,接近松松悬垂着体积依然骄傲的阴茎…动作足够慢,陈垦如果觉得些许不悦,随时来得及阻止…开始小心地试着用舌尖慢慢划出龟头的曲线,它很快被沾湿。

 试着用舌尖轻轻舔吻沉重但柔软多褶皱的阴茎,动作依然温柔,像是怕触动什么,惊起什么。

 间或,也尝试吞得更深入。湿润的触感来得如此细腻纠缠,柔昵得令心里一片宁静温馨,体贴细致有余,却不足以变成足够有效的性刺激。

 出于对眼前人的尊重,陈垦不敢用对某人的性幻想来帮助勃起。闭上眼,强压住男性本能,命令双手不许本能地按住胯下的头颅帮助插入,而是轻轻抚摸,把注意力集中在被亲吻的部位,静静等待血液充实海绵体之后的强硬。

 深度集中精神命令身体兴奋起来,也很累。潜心认真体味这份被渴望、被祈求,身心逐渐松弛下来。

 唯一清醒的意识,就是对自己又命令一遍:既然已经决心过,也说出口了要对麦迪好,就不该为任何新的际遇改变。

 只要是陈垦,就不该有说得出做不到的话。即使那个人已近在咫尺。让心照不宣的谎言高质量维持一辈子,也是一种真诚。阴茎被有一点生涩、有一点哀求地轻轻吸吮着,温存绵密,说不上特别激动,顶多是类似安非他命带来的飘飘然,达不到促动人急于追求更强度快感的效果。

 陈垦表面并不着急冲向高潮,懒洋洋闭眼躺着,感受侵蚀意志的愉悦舒爽,心里却已经暗暗着急…男人被伴侣这样温柔谦卑地祈求抚慰,再不回应点什么,还算男人吗?某个瞬间,疲惫像黑色的潮水,突然淹没了他。再度恢复清醒,天色临近破晓。

 微微移动一下身体,陈垦惊呆了。麦迪还跪在他两腿中间,依然那样轻柔舒缓、不骄不躁地悠悠亲吻着,脸色平静温情如常,似乎刚窗外天色的变幻跟时间流逝没有因果关系,漫漫长夜只是一刹那。

 而时间流逝反应在人身上的证据,只是一夜无眠的眼眶透出隐约暗青色。抬起头,艰难地伸展一下僵硬的脊背,迎接急坐起来的陈垦震惊和怜惜同样强烈的眼神,脸上柔和明朗的微笑,虽然有不掩饰的遗憾和伤感,还是带着朝露晨曦的清新明净:“但愿不是我太笨拙,吵醒你。”

 “何苦…”陈垦突然说不下去。暗暗骂自己。知道在灵慧的麦迪面前,假装根本就是多余。他毫不掩饰满腔懊恼和尴尬…好死不死,刚想着应该怎么好好对身边的人,怎么会荒唐到迷迷糊糊睡过去?这一夜下来,还有脸面对这双干净微笑的眼睛吗?

 刚硬了半辈子、打落牙齿一声不响和血吞的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后悔。那是一种眼睁睁看着裂出罅隙之后不能弥补的沉重。

 “往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傻事…太丢脸,也让你忒为难了。”麦迪声音还是那样稳定从容,连笑容都没有受影响,很认真才辨别得出来一丝竭力掩藏的苦涩“谢谢你一直都尊重我,人前人后,从没有让我下不来台过。”

 也许当初,只是误中了林宜置下的蛊。但不能骗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深深吸引,像不能拒绝棘刺宿命召唤的小鸟。

 实在很想靠近,感受他内心的波涛汹涌。哪怕鲜血淋漓。但,被再次狠狠验证的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又怎么说放弃呢?不能不伤感,说话的声音却心平气和:“顺便提一句,家明知道你对他的心意。

 觉得要是被他自己发现,大家会更尴尬,我就告诉他了。”平淡语气,却激起波澜。掠过陈垦意识的第一个念头,是苦涩:杨家明一旦知道陈垦居然对他有意思,肯定会毫不犹豫离开陈某人的视线。

 以后想远远看他一眼,多半都很难。要麦迪,不过是希望可以更自然呵护那个引起他莫名牵挂的,冰一般冷星一样远的人,不只以会所顾客的身份,远远参观或者路过。

 如果当时觉得还有一线希望可能追到家明,不会傻到陷自己于这么蠢的境地。虽然,他渴望得几乎能清晰感受到痛楚,恨不得有机会付出一切,换来一瞬笑靥。

 家明根本不在乎多一个人觉得他好。他颠倒众生。陈垦也是狂傲的人,不想成为苦苦追逐得不到骨头的狗。明知求不得,就应该放弃。追不到手,反而闹点笑话,其实他还真无所谓…以陈垦的身价资历地位,谁又敢当面笑话他?但理智提醒,一味执着的后果非常可怕。

 为满足自己而放纵那点私心,万一闹到伤人伤己,情何以堪?盯着对方眼睛,陈垦语气是一贯的坚定:“你的智商,当然看得出来我想什么,我也不骗你。话先摆在这里…除非你烦了,不高兴呆在这里,我不拦你。大家成年人,有选择的自由。

 但我不会随便让人住进家里来,你别废话,别乱想。”麦迪苦笑,试着委婉提醒:“原谅我不自量力的自尊,我不想做代用品,更不希望只是你见家明的理由或者机会。

 但你也不要被表象的东西迷惑,轻易放弃。确实,家明永远不会属于或附庸任何人。也许试着欣赏或者了解他,会有效得多。”

 陈垦深深呼吸,从一时恍惚和陌生的伤感中挣脱,恢复常态。矫健跳起身,伸手抱住全身几乎僵直的麦迪,让他躺在自己怀里,大力揉那些一定酸涩僵滞的关节疏通血脉,语气依旧不容辩驳:“敢要你,就不是开玩笑。”

 感受有力指掌的温暖和劲道,放松身体接受呵护。麦迪闭上眼忍泪,幽幽叹息:“怎么做,才能让你爱我?”

 陈垦干脆地回应:“他不是我的,你是。”这句话绝对不是敷衍。这个清秀敏锐温和的书生,也许不能激起惊涛骇浪的欲望,他带来的舒适却像阳光青草一样无所不在。

 陈垦动心不易,喜欢麦迪却不难。听懂了这句话深层的涵义。以麦迪的脾气,自然不肯再追根究底,只轻轻叹息一声。实在太寂静。

 久违的《命运》门铃声响起,家明第一反应,是欢喜。喜出望外的是,进来的人居然不止一个。经过一段天灾导致交通供电供水都中断的日子,魏曼明显比前阵子清瘦,连UNDER

 COVER这样风格刁钻前卫牌子的双子系列融化版风衣,都能穿得格外出色。重新剃了光头,又蓄起时髦的短短胡髭,搭配烂嗒嗒的精心装束,讲究得含蓄之至。连麦迪都笑着赞:“看来,什么都不住阻止魏曼走在时尚前沿的水准。”

 故意夸张地斜睨他一眼,魏曼摆出幽怨状,自己又忍不住笑出来:“只要不想放弃生命,就不该放弃让形象更对得起观众…顺眼体面,也是对走过路过的人一点尊重。”

 默契的微笑中,家明贪婪地呼吸这温馨的空气,差点喜极而泣。勉强维持安详从容,笑吟吟煮咖啡,语气甚至不能保持典型英式礼貌的冷静:“没想到你不嫌弃,肯过来看望…”

 “麦迪说你受伤了,好了吗?”舒服坐进沙发上熟悉的位置,在缭绕的咖啡香味里,魏曼的嬉笑和从前一样死缠烂打,就像从来没有看见过血淋淋的、令他掉头借口工作跑到异国的那一幕。中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不能完全抹去,也不是故意视而不见。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甘心只为错过的阳光哭泣,而放弃星空的魅力。终于可以安心,大家还能坐在一起说笑,互相开解和欣赏。

 “有谁知道厉泰铭的消息?”魏曼摆出坚信家明不会介意的格局,若无其事问。看一眼羞愧茫然的家明,麦迪苦笑帮忙回答:“那天上班,陈垦把事情在公司会议上公开了。

 厉泰铭性子烈,当场辞职掉头就走。手机和个人的一些东西都没重新回去拿,很快连家也搬了,再没有他的消息。”

 麦迪轻描淡写几句话,谁都不是没有社会经验的人,哪会想象不到厉泰铭被迫当众辞职、身败名裂之后,将面对什么狼狈情状?就算这雷霆风暴是家明阴差阳错惹出来的,要是没有自己的诱惑,事情又何至于发展成这样?“他还…在不在北京?”

 魏曼脸痛苦地扭曲了一下。“没有人知道。陈垦黑道白道都有很硬的路子,应该有希望查到,但…”麦迪不愿再解释一次,毕竟那天流血的人是家明,陈垦愤怒得差点五内俱焚。

 做一个微妙的小动作,让麦迪不要再说这些。家明在朋友面前从来不冷心冷面,担心魏曼从此闷闷不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魏曼你什么时候开始找下一个男人?”

 何尝听不懂这句话里面劝诫的意思?魏曼叹息:“以后没法再做家明司机送你去会所,因为我…可能会放弃狩猎男人。”

 “全力一击,得不到男人的心,也要得到他的身体。如果失败,就拼命劝彻底忘记,飘然远飏,换个对象重新来过…”麦迪笑吟吟学魏曼的招牌磁性声音朗诵“魏曼,难道你突然换个角度彻悟,想洗心革面,青灯古佛?”

 “魏曼不过是情感投入得太惨烈,不能自拔。”家明知道麦迪激将,无非也是好心想劝朋友振作。“不是没有了追男人的勇气,是怕出事。不弄清楚厉泰铭和他家人现在怎样,我死也不会安心。”

 魏曼试图轻松说笑,笑容到了一半,却变成呻吟,只好脸埋进掌心:“真没有心思再想那些…要不,索性家明你出手帮帮我的忙…谁都知道你做爱一流,何必便宜那些陌生人?”

 没敢开玩笑随口应承或者拒绝。沉吟良久,家明才很认真地微笑回答:“不好意思,我不能接受你的邀请…哪怕只是简单的身体抚慰,也不敢随口答应。

 如果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麦迪,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很遗憾,魏曼,我帮不了你。”很少听见家明这么严肃,麦迪先是象征受宠若惊地耸耸肩,静了几秒,若有所思问:“理由?”

 “欲望不过是正常的身体机能,而我一向认为,只要两个成年人神志清醒、彼此乐意,身体接触是小事。

 但魏曼,你敢不敢诚恳说一句,已经不在乎厉泰铭?…那个男人,我算是领教,被我逼得那个样子,还咬牙情愿自残,也不随便跟人上床。我一时任性,害得他真挺惨,现在想起来,内疚到极点…但愿能做点什么来赎罪。”

 点一支烟,家明神情有些黯淡,不是因为被粉碎的迷恋,而是痛心“血泪教训令我判断,他肯接受你约会,多多少少有点动了真心。

 就算将来永远没机会再见,也不愿意看见你一时意气,再横生枝节…魏曼你别装不在乎。我们知道你傻起来,比谁都认真。”扑进家明怀里,魏曼痛哭失声。

 希望气氛别这么沉重,麦迪笑笑,成心岔开话题,半开玩笑半认真:“家明你可别拿我做靶子。这句话传出去,你千军万马的追求者会追杀我的…再说,就算全世界人都希望得到你临幸,我也消受不起。”

 一边哄着怀中的鼻涕眼泪放肆的魏曼,家明抬起头来,笑微微示范电影戏剧里面最标准的深情痛苦眼神,半真半假做被打击状:“你就这么厌恶我?”

 “你们都知道,我有毛病,想到进入的那个性器还同时进出不同人同样的地方,会受不了。”

 怕自己的话伤家明的心,沉吟几秒钟,麦迪忍不住又补充:“如果想真正做你理想的那种人,家明,你最好放弃这种糜烂的生活。”

 虽然认识陈垦以后才真正了解,纯洁没有任何意义。男人不会为你的干净而爱上你,他们只被第一眼的激情和欲望驱使。但是麦迪宁愿天真,宁愿相信,干净的生活才能容纳真正没有乌云的感情。

 认识这些年来,面对这两个试图用身体高潮接近天堂的家伙,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徒劳的劝说。

 听出熟悉的言辞里面,隐约有一丝陌生的感伤,家明敏感地抬头,仔细端详麦迪的黯淡的表情,突然认真问:“什么事让你难过?”

 “我不难过…其实,还应该觉得高兴才对。”麦迪懒得勉强笑,面无表情地看着透过纱帘流淌进来的深秋淡淡阳光,眼睛里是一片萧索:“我为陈垦做口交,但很丢人…面对我,他似乎根本没有性欲,做那样的事情,都没有用…万幸是,他却还算尊重我,看得出来,没有借对别人的性幻想来撑男人雄风,也没有用下流手段。”

 “谁都不敢看好你的口交水平,再加上男人的身体状况和感情常常不成正比。麦迪,这不能证明什么。”被这个永远微笑人儿的伤感吓着,魏曼语无伦次地积极劝慰。

 家明则沉着得多,维持审视姿势细细看麦迪良久,轻轻问:“你为他做了多长时间?”“从午夜到天亮。”两个听到答案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从沙发里跳起来。

 家明很快冷静下来,双手小心翼翼捧起麦迪的脸,轻吻光洁的额头,努力用善意让硬压制着伤感平静一些。等到他身体不再不由自主地发抖,才神色复杂地微笑:“不要感伤,麦迪,男人的欲望不讲道理。

 但是起码你应该知道,陈垦醒来后,只要是男人都会觉得尴尬到极点或者感动到极点的情形,都没有推开你,证明他心里其实接受你这个人。

 对你我他来说,这温情和尊重,比性器官厮磨的高潮重要得多吧?”“家明求求你,让他得到你吧,我知道他想要什么…让我从此彻底死心,摆脱他的辐射力。”麦迪难以自制,扪心呻吟。

 “你知道他想要什么,我完全相信。”小心翼翼抱紧怀中难得流露出无助的麦迪,家明掉头看一眼紧挨身边而坐、同样苦笑着的魏曼,语气还延续刚才的玩笑口吻“也许,你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麦迪顿时脸红了:“对不起,家明,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只是希望,或者说祝愿,你应该得到配得上你的幸福。”家明纵声长笑。

 “心灵洁癖,在这污浊世界,这是太珍贵难得的病。”魏曼闷哼一声“但麦迪,我想法跟你不一样,有些时候,躲不过避不开,放弃的代价太惨烈。所以我更佩服家明的姿态,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心里有一片谁都侵略不到的地方,才真正干净。”

 “拜托别用这种方式捧我,太抬举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那是佛的境界,我不过凡胎俗子。放弃的时候勉强能保持姿态漂亮,真想得到什么,样子还不是一样难看。

 人家林黛玉还说‘无立足境,是方干净’呢。麦迪说的才是真相:我常常是在用自己不齿的事情,证明人家对我做得不对。这不是真正有效超越自己的方式…”

 家明笑着往下接,语气轻松,声音并不高,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坚定:“魏曼麻烦你,去录音室路上绕一段,送送麦迪…这段时间你们都挺忙,肯抽空来看我,真挺感激的。另外,麦迪,我们今晚见。”

 “什么?”“我们今晚见。”家明并没有解释,笑吟吟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