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肯同情地看看胯下,哀怨地说:“别怪我,儿子,谁教我就是喜欢他那脾气呢?你再忍忍吧,我会另想他策,早晚让你开荤、吃香喝辣的。”抬起头,隔着书店的透明玻璃窗,看见迪肯那家伙还在门口,一个人对着空气又踹又踢。

 凌日挑起一边眉毛,喟口长气。他还会不晓得那个家伙的脑袋里装着什么歪脑筋吗?即使自己去参加那个莫名其妙的同学会,也不可能改变人生观,更不可能照他所期待的,忽然解禁,准许他逾越“雷池”

 半步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是一朝被“蛇”欺,十年怕蹲厕。凌日转过身,继续在书架上找着自己要的参考书。别人怎样他是不知道,但一次“痛不欲生”的经验,若还不能学到教训,肯定是有天生被虐狂的人,才会一而再地做那种事。讲起初次的体验,呃,其实在迪肯把“XX广的香蕉放进SSS的吸管里”

 前,还挺OK,也满舒服的,加上他若真的讨厌迪肯,现在也不会和他继续保持着“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喜欢他这个人是一回事,要为他“死”

 上N遍,可是另一回事了。有一必有二的定律,谁都晓得。但,凌日不管这个“二”何时到来,总之能拖就拖,拖过一天是一天。

 陆续把参考书取下,转眼间凌日手边已经堆了五、六本书。大概就这些了吧?“凌,你看、你看!”不知什么时候进书店里来的迪肯,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到他身边。

 “刚刚你说要是去泡温泉你就肯脱光光了吧?那我们去温泉玩吧!这上面介绍了一个叫巴斯的温泉小镇,据说从罗马时代开始,就是人们泡温泉的地方耶!”

 哈啊?英国有温泉吗?狐疑地蹙起眉,凌日低头去瞧他手中那本《世界温泉游记》,上头刊载着几幅小镇风景照。

 优雅杨枝在深绿涧水的河岸上摇曳生姿,还有一张是罗马式的方形浴场,白色石柱环绕,中央的水池呈现青灰色,还飘着些许白烟。

 “喔,这儿挺漂亮的嘛!”这只是凌日单纯的感想。“是吧、是吧!我们去那里玩,一定会很好玩的!”迪肯笑里藏刀地鼓吹。眯起眼。

 “我们?”“你不跟我,想跟谁去啊?难道说你心里头还有别的男人!?”喷火。这家伙,脑袋上引爆用的雷管也太短了点吧?什么事都要吃醋!

 “我有那么说吗?你哪只耳朵听到了?你再乱发飙,我绝不跟你去。”“易言之,你是答应我,和我一块儿到巴斯温泉去喽?”咬住凌曰的语病,迪肯帅气的脸庞漾着稚气的笑。

 “去…是可以。”凌日很好奇在英国泡温泉是什么滋味,以前在台湾时,老爸曾奢侈地带他到花东泡过一次温泉,那次是他们父子俩少数出游、享有的美好记忆。

 这也让他还挺爱泡温泉的,至少比去海滩把自己晒黑来得有趣。不过眼前的男人,应该是别有“居心”才会想去泡温泉吧?

 斜瞟他,凌日先下手为强地说:“你必须订两间房,可以各睡各的,没有什么小暗门互通的那种。”

 “咦!?干么那么浪费,白做冤大头?反正我们只用得着一张床啊!”“不订拉倒,我不去就是。”

 看见凌日没有半点商量余地的表情,迪肯决定先“吃亏”再来“占便宜”说:“好,照你的意思,两间房。那我们就挑你课业结束的六月份去,两天一夜,日期和旅馆我订好后,再跟你联络。”

 凌日一点头,整件事就这么定案了。六月的英国是苏醒的美丽少妇,气候宜人、干爽凉风徐徐吹,即使偶尔飘来一阵雨,很快又会雨过天晴。

 至少和潮湿的春天及寒冷的秋、冻死人的冬天相较,即将进入夏季的不列颠岛是最适合出游的天堂。难得地舍弃爱车,他们利用国铁为交通工具,由伦敦的维多利亚车站出发,快车不到两小时就可抵达小镇。

 坐在摇摇晃晃的直达车上,凌日还特别展现东方人搭火车的“习惯”带了一包零食,和买自车站小摊贩的法式夹火腿三明治、几罐饮料。坐上车就是零食时间。

 “这样子才有“远足”的气氛。”他笑着告诉迪肯。迪肯拒绝了零食,但接受他的饮料招待,取笑他说:“在火车上吃东西,小心被票务员赶下去!”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坐在旁边?要是票务员突然跑来,我就把东西塞到你手里,栽赃!”一吐舌。

 “好呀,你这冒牌货!快说,你把那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凌日藏到哪儿去了?你分明是披了凌日外皮的假狐狸,快把凌日吐出来!”假装掐住他的脖子,迪肯摇晃着他说。

 “哇哈哈,别闹了,我的零食都被你摇掉了!”两人像小孩子般打打闹闹一阵,天南地北地聊着聊着,一个小时多的旅程转眼就结束。

 火车停靠在巴斯火车站,踏上古朴干净的月台,通过无人看管的闸门口,凌日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伸伸懒腰说:“好了,导游,接下来我们该往哪边走?”

 “看你想先到哪里;是先去民宿放下行李,或是到罗马大浴场逛一逛?”翻着从游客资讯中心拿到的免费简易地图,迪肯研究着。说是行李,但也不过是一小只手提袋的分量。因为不过是两天一夜的小旅行,没什么需要带的。于是凌日决定道:“我想先看看这儿的温泉,一定和我们在台湾的截然不同吧!”

 “OK,那就沿着前面这条路直走。”他们之所以不开车,也是听说巴斯是个非常值得用双脚去逛逛的小镇,开车不如徒步散心。

 如果在假日开车来,可能会被塞在路上,动弹不得。前往浴场的途中,他们经过一座公园,广场上聚集了非常多的人。

 他们凑近一瞧,公园中央架设着简便的舞台,五、六人分别持着小提琴、大提琴等等乐器,即兴演奏着悠扬的古典乐章。

 凌日忍不住拉了迪肯,到广场点杯咖啡,坐在那儿听了半个多小时的即兴演奏,直到乐队进入休息时间,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凌日最喜欢伦敦的一点,就是在很多地方,像苏活附近、像科芬花园都有这种卧虎藏龙式的街头表演,杂耍的,扮小丑的、拉小提琴的,水准都非比寻常,值得聆赏。

 想不到来了巴斯也能欣赏到!接着他们才转往许多人正排着队入场的“罗马浴场”付了不便宜的入场费,他们排着队的时候,凌日好奇地看着走出来的人们,纳闷地缩起眉头。

 “喂,你说他们怎么有办法洗身体却不弄湿头发的?”迪肯转头去看,耸耸肩。“或许是里面有供应吹风机吧?我怎么知道。”这么说也对。过了三十分钟,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入场了。

 一名女解说员(?)引领他们进入大门,同时开始解说起温泉的历史。凌日正佩服他们英国人热爱历史,热爱到在洗温泉前,都得先上一课典故之际,他们终于走到了温泉池畔…

 但,这是什么?凌日看着被红色绒带围起来的四周,再看看中央那池在照片里冒着烟的美丽温泉水,在现实生活中却变成了眼前这一潭喷放着阵阵干冰的绿色死水。

 他缓慢地转过头,一手揪住迪肯的脖子,低声地说:“你这骗子!这叫温泉?你给我跳下去!现在就给我跳下去!”没错。巴斯温泉,其实是巴斯温泉博物馆而已。---“哈哈哈…”民宿女主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银发老妇人,和多数性格含蓄的英国人不同,她有双神采奕奕的眼、活泼的肢体动作。

 像现在,她听见凌日对巴斯温泉抱持的误解,便笑着说:“已经不知道是几年前,曾有人异想天开地想重新打造这儿为温泉城市,但工程进行困难,到现在温泉还不知在哪里呢!”

 “但,过去这儿不是著名的温泉圣地吗?”凌日大失所望。“孩子,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这儿早已没落,没人再为了治病疗养而来。

 事实上那时发生了一些事,让人们认为这儿的温泉受到污染,渐渐地,旅馆、大小温泉浴场都关闭起来,现在应该是找不到了。有的话,也不对外营业吧。”

 摇摇头,老妇人微笑说:“总之,虽然泡不到温泉,但这儿还是个风光明媚,风情万种的小镇,你们就好好地放松心情、到处走走吧!”

 老妇人忽然想起地说:“对了,大约晚上九点左右,在我们前面的月牙广场大树下,有人专门做夜游导览,你们不妨参加看看,很有趣喔!解说人会告诉你们许多有关这个城市的传说、轶闻,以及很多人最有兴趣的鬼故事,这应该很适合你们年轻人参与。”

 凌日还是显得郁郁寡欢。见状,迪肯拍拍他的肩膀说:“听来很有意思,我们去参加…你不喜欢鬼故事吗?”

 对那种根本不存在世上的东西,现实主义者的凌日兴趣缺缺。只是看在老妇人和迪肯都想哄他开心起来,他不好令他们失望,因此强打起笑颜说:“说的也是,泡不到温泉,这儿依然是个美丽的城市,到处都古色古香,我想夜游是个好主意。”老妇人高兴地笑笑。

 “好、好,来,我带你们到客房去。”听迪肯说,老妇人并不是专门经营民宿的。她说自己做这个只是因兴趣而兼差的,可以和来自各地的人接触,是件颇有乐趣的事。

 因此,当凌日看见这栋位于巴斯著名星月广场之一的月牙广场的屋子,美轮美奂的内在装潢时,也才没有多吃惊的表情。墙壁到处都挂着肖像画,老妇人一边带他们爬上二楼的阶梯,一边说:“我因为腿不好,都睡在一楼。

 二楼的房间就让人借住,这层楼有三间房,本来预定住在你们旁边那一房的夫妻,突然临时取消,今晚就剩你们了。”

 仰头看着上面还有两层楼,但楼梯口却悬着一条铁链,禁止人进入。凌日不免好奇地问:“上面的房间,是您家人的住处吗?”

 “我那结了婚住伦敦的女儿一家子,和搬到法国住的儿子、媳妇,偶尔会回来探视。那些房间是我替他们留着的。”

 老妇人开朗的脸上略微伤感地说:“他们非常不赞成我做民宿,说什么家里让不认识的陌生人进来,万一对方是坏人,我怎么应付得了?讲归讲,还不是没人要回来陪我!”

 明显感受到老人家寂寞的情绪,凌日虽然认为老妇人的儿子、女儿说得很正确,可是他们想过老妇人连个说话对象都没有,一人独居的寂寥心境吗?

 老妇人马上又笑说:“不要讲我那些孩子了,其实没他们想的那么危险,来这儿游玩的旅客都是些正直、规炬的人,我也是有经过身分验证的手续,仔细筛选过房客的。”她将房门打开。

 “这间是可以俯瞰广场、视野最好的,以前都是男主人在睡的房间呢!”又将另一间的房门打开。

 “这间就是过去的女主人房了。虽然看不到广场,但它在最里面,所以是最安静、能不受干扰地好好休息的一间。”老妇人将房门钥匙交给他们。

 “你们自己决定要睡哪间,我下楼去了。”凌日率先说:“我要睡男主人房,你睡女主人房好了。”“嘿,很抱歉,我也不要睡“女”主人房!如果你这么坚持要睡这间男主人房,要不然我们可以一起睡。”

 “喂,房间是你订的,现在应该轮到我挑房间了!”“搞错了吧?我们两个之间,要说谁是“女主人”当然非你莫属!”

 “哈啊?你该不是精虫充脑变笨了吧?同样是男人,谁跟你分什么女主人、男主人?你想自抬身价,我可不奉陪!”

 按照惯例,他们两人又开始唇枪舌战,谁也不让谁。直到两人肚子咕噜噜大声抗议着,最后才以猜拳的方式来决定。运气略胜一筹的迪肯,老实不客气地抢走男主人房,凌日只好不情愿地提着行李来到女主人房。

 虽然没有景致,但一张四柱式、垂挂着睡帐的双人大床,窗边还有长型躺椅,纯白家具搭配草绿色地毯与鹅黄色窗帘的房间,给予人舒适、温馨的印象。

 算了,这也没想象的那么坏,何必拘泥什么男、女主人的名称呢!午餐是在快餐店以汉堡果腹,当然晚餐就得豪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