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甚至举起了相机猛拍,因为在这名突然冒出的访客身上,他们嗅出了新闻价值。“”“喂,快叫保全…”安德鲁脸色大变,吩咐兼任司仪的总经理道。

 “慢着。”克劳顿也起身了,他抢过父亲手中的麦克风,丢到一旁,低声威胁道:“你要是在这边赶走凌恩,我马上就当着大家的面,说我放弃霍普的姓氏,放弃一切权利,放弃我在家族里的所有事业,什么都不要地离开这儿!”

 “你、你…”在安德鲁踌躇不决之际,凌恩已经走到克劳顿面前了,他朝克劳顿伸出手。“对…不起…我没能及时…赶上…”说完这句话,凌恩整个人虚脱地往地上倒下,失去了意识。

 “恩!”克劳顿直接翻过长桌,蹲到凌恩身边,脱下西装盖住他的脸,不让那些此起彼落的镁光灯照射到他。

 “不要拍了!”旋即将他抱起来,大步穿越过会场,迅速离去。“霍普阁下,我该怎么办?总裁他就这样走了,您、您还要继续举行发表会吗?”

 看到乱成一团的会场,总经理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安德鲁面容铁青地说:“不。先告诉他们有急事发生,过三十分钟再重新召开。先招待他们用餐点吧!”

 他绝不允许克劳顿擅作主张,赌约就是赌约,怎可破坏规矩!克劳顿将凌恩抱回自己下榻的房间里,他在双人床上温柔地放下凌恩,拧了条毛巾帮他擦汗,原本失去意识的人缓缓地苏醒。

 “我…怎么了?”“稍微昏过去一下。可能是一口气冲到这边,把力气用光了吧?休息一下,不要讲话。”无比温柔地,男人爱怜地摸着他的脸颊说。

 是了,他想起来了。爬楼梯的时候全凭一股意志力,所以好不容易赶到那儿后,精神一松懈就全然不省人事了。

 真是不中用啊,而且他还是没能在十二点整以前到达会场。不仅输掉了赌注、输掉了克劳顿,还害得江尚楠发生那种意外,他到底在干什么?凌恩举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却止不住懊恼的泪,汩汩流出。

 克劳顿心疼地将他抱进怀里。“这不是你的错,拜托,是我不好,全部都是我!”迭声道歉,喑哑地说着:“不要管什么烂赌注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要拿枪杀了我也没关系。我会保护你和你的家人,不会让死老头碰你们一根手指的!”

 “可是…”“我不管!谁也不能从我身旁将你带走!”砰地,房门被人用力拉开,安德鲁跨着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押着脸色死灰的凌夜进来。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可是我不会任你要性子的。克劳顿,现在就跟我回会场,你如果不听,每十分钟我就砍这孩子一根指头,直到你屈服为止!”

 “为什么?凌恩他有多努力,你已经看到了!难道非得每件事都照你的意思进行,你才能满意?我不过是你生出来的,但我的人生不是该由你来决定的!”克劳顿抱紧怀中的人儿,以免凌恩冲动地扑上前和父亲对战。

 “努力?努力过又怎样?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不足,是他没能及时完成任务,这要怪谁?我给他的考验,他并没有通过!”嗤之以鼻。“”门前,一道人影现身。

 “启禀老爷,事实并非如此。”老管家汉拿搀扶着脚上裹着纱布,一拐一拐的江尚楠走进来说:“凌恩先生抵达的时间虽然是十二点零五分整,但是若扣除掉江先生不幸发生意外所耽误的时间,也就是十一分又五十秒,那么他确实能赶上十二点的时间。

 无论能力或耐力,凌恩先生已经证实他是第一流的。”安德鲁蹙起眉。“怎么连你也…汉拿,这件事不需你多嘴。”“是,老爷。我只是阐述事情的经过而已,您要我监视,我现在禀报的就是我监视的过程。详细记录容我稍后再向您提出。”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老管家说道。

 安德鲁低啐着,咆哮道:“即使是意外也得算在内啊!如果会发生意外,那就是上帝的旨意,赌注本来就有运气的成分在里头,要怪就怪他自己运气不好!”“你这该死的老头子!”凌夜再也忍不住地说:“活生生拆散人家情侣的人,下辈子都不得好死!”

 “什么!?没教养的东西!可见得你父亲连身为家长的职责都做不好,才会养出这么没教养的孩子!”安德鲁益发顽固地说:“你们别想我会让步,我绝对不会答应让你们两个在一起的!”

 “唉呀,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安德鲁咆哮地回过头。“又是哪个…香、香子!?为什么你会跑来?”

 带着春风般的甜美微笑,小笠原香子身着正式和服,翩然地进入屋内,她向大家弯腰行了个礼,说:“很抱歉,没打声招呼就跑来这边,请多多见谅。”

 本来气得整张脸铁青的老人,态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红着脸,宛如青春少年般呐呐地说:“香子你…你是来找我的吗?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忙着教训孩子,你到外头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办完这边的事。”

 “呵呵,我来确实是找你的,不过我不想离开这儿。我希望大家也能跟我一块儿,听一听你的回答。”眉开眼笑的香子,仿佛没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在这问满是暴戾气息的屋里,显得很突兀。

 “你想要说什么话?不能等我们独处时再说吗?”安德鲁尤其不解。香子还是笑嘻嘻地,说:“是的。安德鲁老爷,你常常说英国人喜欢的传统,现在我也想教你日本人最喜欢的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安德鲁呆愣地摇摇头。

 “我们偏好是非题,对或错,圈或叉,YES或No。现在我就给你一道是非考题,请你仔细考虑过后,给我回答。我要问了,你准备好了吗?”

 他一点头,香子便说:“我答应你的求婚,你是不是就愿意成全两个年轻人的事?啊,小心点儿。如果你答得不好,我或许会认为你是不想再向我求婚了。”“香子!”安德鲁大叹三声。“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站在我这边?我真不明白!”

 “安德鲁老爷子,因为我认为你错了。”香子保持着微笑说:“要是今天换成你家里的长辈不让我们在一起,千方百计要阻止,你就会放弃我吗?感情的事,不是你想勉强就能勉强的,如果我不爱你,我早把旅馆还给你,退休躲起来了。

 正因为你不懂这点,所以我们才会蹉陀了十年。你认为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十年?今天我是抱着一个女人最后的矜持来的,倘若你不想与我成婚的话,我们…就说再见吧。”

 走到老爷子的身前,香子执起他的手。“你决定怎么样呢?”第二日,世界各地主要财经报纸、八卦报的头条,全部都是“富豪黄昏之恋修得正果”、“排行前二十大英国巨富迎娶日本温泉饭店妈妈桑”

 或“另类麻雀变凤凰,女老板娘嫁入英贵族豪门”等等的标题。翻开内页,在大篇幅报导的下方,还有一段小小的、较不起眼的记事。

 “富豪认员工为义子,天上掉下来的大礼”为标题,内文则是:“本报独家,拥有超过百亿美元身价、数个跨国集团的英国巨富安德鲁·霍普,宣布收“金士顿·台北”的总经理凌恩(华人,三十七岁)为义子。

 根据安德鲁本人所述,凌恩工作期间的表现杰出、能力一流,私底下其诚实、刻苦的人格特质,也深获他与家人的喜爱,因此收其为义子,不仅期盼未来他能成为辅佐“金士顿饭店”

 连锁集团总裁克劳顿之重要助力,亦能以家族成员的身分参与集团未来的发展,分享成果。据悉,凌恩将被拔擢到集团总部高层,任职总裁特助一职。

 “金士顿·台北”在年后将由新总经理接任。新总经理据推测将…”凌恩的长子凌日将报纸放下,忿忿地走到窗前向东方高声怒吼着:“喂!你们怎么没一个人告诉我这件事啊!

 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就多了个义祖父,这像话吗!”---细长优雅的指头快速地按下几个键,国际越洋电缆秒数传输到隔着欧亚大陆的彼端“嘟噜噜噜”的声响在空响十几声后,长指的主人皱着眉头,改拨另一个号码。一声、两声,当他数到第十声后,好不容易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你找谁?”熟悉的声音饱含睡意道。“报纸上刊登的东西,是什么?”他满腹不满,劈头就问。

 “…是你啊,阿日。”稍微恢复点精神,格格的笑声传来。“你一定很吃惊吧?最后老爸还是成了霍普家族的一员。啊,不过你不用担心,咱们还是姓凌,只是义子,没人会因此迁户口的。”

 “我是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不是凌日爱生气,但性格严肃的他,和天生随兴的弟弟,有很深的代沟。

 “唉,你非得现在问吗?人家在日本玩得好累,那天开完记者会后,接着就是老爷子和香子妈妈…啊,我该叫香子奶奶吗?嗯,不管啦,反正就是举办一场庆祝派对。

 我们喝到晚上七点,又赶飞机回到台湾,现在我爱困到不行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凌夜在彼端说。

 “我刚打回家里,没人接。”否则也不会找凌夜了。天知道这个弟弟讲话的逻辑有够凌乱,想问清事情的全貌,怕不耗掉上万元的国际电话费!“我想也是,呵呵,现在老爸和克劳顿可是恩爱得不得了。八成是某人拔掉了电话线头,想好好地独处吧!”

 一手压住额边的青筋,凌日蹙起眉头说:“你有没有毛病?我们老爸被人抢定了,有什么好高兴的?和他交往也就算了,现在连霍普家族的大门都进去了,我们老爸竟成了人家公认的“老婆”有没有搞错啊!

 “阿日,不、不、不,老爸不是成了人家的老婆,而是娶了小克当老婆。这差别可是很大的,你知道吗?小克自己说的,他说老爸是拯救他的英雄,所以他要以身相许,做老爸的妻子。”

 “知道个鬼!你们什么也没说,我连你们几时跑去日本,搞出这认义子的把戏,全都不知道!”

 “…哈,阿日,你是在气我们冷落你了喔?”凌日悻悻然地说:“要是我在台湾,绝不会让你唆使老爸做蠢事的!我真是错了,当初让你跟着老爸,可不是要你也把他变成同性恋的!”

 “厚,讲安捏!”凌夜啧啧地说:“这又不全是我的错!你自己还不是,有机会回台湾念大学了,结果申请到剑桥的学院,就又反悔不回来。不要把老爸的事,全推给我负责!”

 吵起来没完没了,结果重点还是什么也没问到。“这件事先放一边,你快把这些什么义子、婚礼的东西给我讲明白!”

 “好啦,说就说嘛!”双胞胎弟弟一五一十地口述着。听见这七日六夜以来的温泉风波,凌日有点失落…老爸发生这么多事,身为儿子的自己竟一点儿都不知道?

 向来孝顺的凌日,不仅歉疚,也很自责…当初留在英国读书的决定,是否错了呢?“…结果就是这样。安德鲁老爷子为了娶香子老板娘回家,自然得接受老爸和克劳顿在一起的事。

 他收老爸作义子之后,就算老爸成天和克劳顿出双入对,人家也不会有什么话说,住在一起也可说是兄弟互相照顾,聪明吧?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老谋深算的克劳顿,他早安排香于老板娘作最后的王牌,用来对抗安德鲁老爷子。”凌日冷哼。

 “那种人,如果有什么王牌,干么让老爸受那么多苦!”“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香子奶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可是吊了安德鲁老爷子十年的胃口,想也知道个性很ㄍㄥ!她说她一方面是被老爸的努力感动,一方面是克劳顿苦苦哀求,考虑到最后的最后,亲眼看见老爷子蛮横的作为,她才下定决心要出面的。”笑嘻嘻地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