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要我安德鲁·霍普当个传声筒?!”深受侮辱的,老人吹胡子气道。

 “这也是为了香子老板娘的幸福着想。请转告A先生,不要再浪费时间等老板娘点头了。她需要人推一把的勇气,所以带她私奔也好、绑架她到结婚会场也行,她的心早在A先生的身上了,只是蹉跎太久,让她无法踏出最后一步。”

 这样,也算回报了香子老板娘的恩情了。当他们再次要离开的时候,安德鲁并未再拦阻他们,因此还算顺利(?)地结束了此趟旅行中的一大考验。

 凌恩庆幸自己来了,能把握这次的机会,将心中的话语一吐为快,使克劳顿的父亲明白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以后不必再忐忑地挂着一颗心头巨石,或对克劳顿的家族存有愧疚感了。相信今夜能安稳地入睡,作场好梦。隔天清晨,一件令人错愕、晴天霹雳的事,发生了。

 非比寻常的喧闹声先将凌恩吵醒,他揉着眼睛,意识朦胧地翻了个身,企图以棉被遮挡那些噪音。天杀的,究竟是谁一大清早就在外头吵吵闹闹,扰人清梦的?“…爸…救命…”

 微弱但确实传进耳中的一句话,让凌恩跳了起来,他立即摇醒身边的克劳顿。“我听到凌夜在呼救,跟我去看看!”两人拉拢了睡得凌乱的浴衣,套上拖鞋就往外跑。

 很快便看见不远处,一群黑西装的家伙和凌夜在拉拉扯扯,而江尚楠已经被打倒在地上了。“爸!爸爸!”被几个人重重押住,不能动弹的凌夜,见到他们马上说:“这些人莫名其妙地要捉我走,我一个人根本对抗不了他们!爸,快帮帮我!”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人,不怕我们报警吗?快点放开我儿子!”未免太离谱了,连普通的观光客都要绑架,还说这儿是治安良好的国度?!凌恩卷起衣袖,准备和对方开打。

 “不用跟他们说这么多,你去报警,我来对付这些人!”克劳顿举起拳头,挺身而出。这时,自黑衣人身后,缓缓走出来的安德鲁·霍普说道:“不用报警,这些人是我找来的帮手。”

 “父亲大人?!您、您这是在做什么!”完全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儿子,安德鲁迳自走向凌恩道:“你知道英国人有两样热爱的美好传统吗?”

 “安德鲁先生,无论我昨晚说的话冒犯您什么地方,您都可以直接找我这当事人理论,请不要对我的儿子动手。”凌恩铁青着脸道。

 “那就是保险与赌约。”置若罔闻地,老人家继续往下说:“我们喜欢赌,热爱赌博文化,并将它视为一种高尚的乐趣。

 但我们也不允许有人弃赌,一旦下了赌盘,它一定要开出个结果。输与赢,都不容人抵赖,所以又多了保险这一行。它就是为了确保输的人们会交出该付的代价,而赢的人则可以拿到自己应有的奖赏。”

 听到这里,凌恩有种熟悉感。他瞟了克劳顿一眼,父子就是父子,强悍、不讲理的地方相同不说,连思考逻辑也一样。

 克劳顿接触到他非难的眼神,瑟缩了下。现在凌恩没时间找他算旧帐,叹口气地问安德鲁:“您的意思是要我和您赌?”

 “你的儿子做我的贵客,以防你最后不想履约。”老人家一挥手。“我不会让他少一根汗毛的,会找上他,是因为你肯定地说你会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战。那么,他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抵押品了。”

 “要是我不想和您赌呢?”“那也行。克劳顿,你现在就跟我到东京去,挑一个女孩结婚,我就放他们父子安然无恙地回到台湾。如若不然,少了一根指头,人也是照样能活的。”

 凌恩总算见识到何谓“不择手段”连剁手指这种威胁都使出来了,凌恩怀疑克劳顿的父亲是不是在旅馆里看了太多日本黑道电影。

 克劳顿立刻与父亲对骂起来,激烈不满的情绪藉着许多高深(?)的英文脏字与嘲讽、尖刻闻名的法文国骂发泄。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但是谁也不愿意先让步。

 “不要再吵了!”立见成效的一吼过后,凌恩对着停止互骂的安德鲁说:“在讨论我要不要和您赌之前,我想您忘记告诉我最重要的…您想要跟我赌什么吧?”安德鲁哼了声。

 “你跟我到旅馆外面,就会知道了。”不先弄清楚这点,谈什么都是枉然。凌恩别无意见地,率先跟着安德鲁往外走。跟着是被黑西装的男人们押住的凌夜,也被带往大门。气愤难消的克劳顿,则搀着一拐一拐、脸上还有瘀青的江尚楠殿后。他们一路走到了停车场。

 “老爷,所有一切都照您说的,安排好了。”从一辆厢型车上的驾驶座位置下车来的汉拿老管家,当着众人的面慢慢拉开车厢的滑门。脚踏车?车内装载着一辆脚踏车,以及几圈轮胎,看得凌恩一头雾水。

 霍普老爷子在打什么主意啊?“我原本是坚决不赞成你们的事,可是几经思量,我愿意做有条件的让步。

 你,凌恩先生,得向我证明你有这本事能进入我霍普家族。体力、耐力、人品这些基本条件,我都不接受二流的人…特别是,你和我儿子在一起的决心,有多坚定不移?”

 有些悻悻然的,安德鲁老爷哼道:“要是我答应了你们,你们却像时下不中用的年轻人一样,三、两下就分手,那我大费周章的安排就泡汤了。逞口舌之快,谁都会,可是你能身体力行吗?这才是我想知道的。”

 “您希望我如何证明?”“由今天起这最后的五天四夜,你必须身无分文地骑这辆脚踏车,从这儿到小樽,中间搭乘我安排的货船,到横滨后,再继续骑脚踏车到“金士顿,东京”

 饭店。如果五天后的中午十二点以前,你没办法到,你就输了。”安德鲁指着克劳顿,得意地说:“到时我要他在顶楼婚宴会场,直接举行订婚记者会,马上和我挑选的女子订婚。无疑的,那也是你们俩分手的仪式。”

 还真是…凌恩佩服他想得出这种折磨人的方式。可是这个挑战也和日本综艺节目神似,那个叫什么“黄金X说”的。安德鲁老爷的日文想必也很溜,才会一天到晚看这种节目打发滞日时间,唉。

 “换句话说。”凌恩重整一下思绪,道:“我若是及时赶到会场,你就会接受我们的事了?哪怕我可能会给霍普家族带来引人议论的丑闻?”

 得意一转为心不甘、情不愿,安德鲁老爷漠然地说:“要真是那样,我已经想出能杜绝丑闻的方式。不过,那是釜底抽薪之计,非不得已才做的。”克劳顿立刻臭骂:“死老头!你干么这么吝啬?不要搞这种花样,有什么良策,现在就说出来!”

 “不行!这个男人是你挑的,我能相信你这不成材的东西的眼光吗?连这点能耐都没有的男人,不配我花功夫成全你们!”气呼呼地,安德鲁瞪着他们。

 “快点决定!是要我现在就拆散你们,抑或要跟我赌一盘?”凌恩很想一口答应,但这里他人生地不熟,根本没有概念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骑完老爷子所说的全程。

 到时候,若是失败了,自己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克劳顿与别的女人订婚…抬起头,凌恩困惑地望着克劳顿。你希望我怎么做?我相信你,凌恩,无论你作什么决定…克劳顿的眼神如是说。

 安德鲁冷笑地说:“快快决定比较好,你现在所耽搁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很宝贵。万一你决定接受挑战,现在出发的话,普通人得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才有办法赶上我给的时限。”没时间多犹豫了。

 “我接受您的挑战,霍普先生。”“很好,那么…你们其它几个,都跟我上车吧!我们搭飞机到东京,等候他的好消息喽!”“不行,你不能让凌恩一个人上路!”克劳顿咬牙说:“我要跟他一起挑战!”

 “身为战利品的你,不留在东京,就成不了赌注了。”安德鲁老爷嘲讽地回绝,并说:“再者,你也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路上,等我们一到东京,你就得跟我自世界各地的各大家族、名门所召集来的女子相亲。

 她们都已经在那儿等我们了。凌恩先生不会自己一个人的,我派汉拿开着厢型车跟着他,一路照应顺便监督,不需你操心。”汉拿老管家闻言也恭敬行礼道:“请少爷安心,我会负起责任,目送凌恩先生平安地抵达东京。”

 “这样你们放心了吧?上车了。”“等一下!”被数人押住的凌夜,嚷道:“我有意见!”以为他也要提出与克劳顿相同的请求,安德鲁不耐地说:“你是确保你父亲履约的保证品,我不会让你跟你父亲在一起的!”

 “不是的。”凌夜转头看向江尚楠,以中文说:“请你跟着我的父亲,老师!”“阿夜,可是你…”不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江尚楠一心只忧虑这些人企图对凌夜做什么。

 “我没事,等一下老爸就会跟你解释的。你跟着我来也帮不了我,可是你至少可以帮我爸打气,陪伴他。当主人分身乏术的时候,你会帮我吧?”

 凌夜红着眼眶说:“我把最重要的人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喔!”“…”曾经誓言不再让他泪流的尚楠,千百个不舍,也只能点头说:“好,我一定会代替你,好好守护伯父的。”

 克劳顿同时以英文翻译了凌夜的请求给父亲听。安德鲁耸耸肩,道:“我可以再供给他们一辆脚踏车,只要这孩子在我手上就行。”

 一切就这么定案了。凌恩再三拜托克劳顿,绝不能让人伤害凌夜之后,和江尚楠一块儿站在停车场里,望着扬尘而去的白色凯迪拉克,在心中发誓…

 我很快就会抵达东京的,你们要等我啊!远远看过去,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大地风景,可是现在对凌恩而言,遥不见尽头的地平线,却带给他焦虑与沮丧。

 不能就这么认输了,虽然双腿内侧的肌肉硬绷到一个极限,脚踏车坚硬的坐垫也让屁股阵阵作痛,但他还是不曾停过踩踏板的动作与速度,一圈又一圈地拉近自己与东京的距离。“凌先生,喝点水吧?”

 江尚楠骑着脚踏车追上来。“哦,谢谢。”接住他抛过来的水瓶,稍事休息地放慢速度,凌恩擦着汗水,苦笑地说:“不好意思,结果让你陪我一起受罪了。其实你可以搭汉拿管家的厢型车啊,毕竟这是我的挑战。”

 以稳定的车速,离他们约有半公里距离的厢型车,始终都在那儿。“不、不,那怎么行呢?凌夜要我跟着你,况且我也不愿意伯父一个人努力的时候,我却在一旁休息。

 旅行本来就是增广见闻,不是每个来北海道玩的人,都有机会像我们这样踩着脚踏车,跑过这么多地方。把这当成难得的体验来看,就会觉得很有趣了。”

 “谢谢你,尚楠。”也许江尚楠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只要有一个人陪着,凌恩就多了股力量,由内而外地支撑自己。

 而且看到江尚楠就会想到凌夜、克劳顿他们,这让凌恩不敢停顿,持续地在公路上以双轮车奔驰着。…不晓得被带往东京的那两个人,现在在做些什么?坐落于代官山的“金士顿·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