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了,为了捕猎那高高在上的人儿,他不惜弑父杀兄,起兵北下,纵然化身修罗,他也要摘下这朵只盛开在绝顶险峰的冰雪莲,这一刻,终于到了!一声清啸,陈名秋施展轻功飞身直奔轩辕劲而去,血色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秋手挽剑花,一招“长虹贯日”直刺向轩辕劲。劲骑于马上躲闪不便,只得微微偏身,长剑从他身侧险险擦过。

 不待陈名秋撤剑再刺,他竟伸出大手牢牢抓住了剑刃。锋利的剑刃立时划伤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可是他似是浑然无觉的紧抓着刀刃,一双炙热的眼睛紧紧盯着秋。

 你看到了吗,燃烧在我心底的火焰在吞噬着一切!如果注定沉沦,你将和我一起被业火焚身!敌方的将士已快速围了上来,必须速战速决。秋当机立断的放弃了兵刃,从腰间撤出一把软剑,再次揉身而上。

 你就如此恨我吗?我燃烧的火焰难道还不能融化你心中的冰川吗?我竟忘记了,你从来都宁可伤害他人也绝不要一个背叛的,那座冰川也因此从不能消融。

 可是我啊,在两年前离开你的那一天就已决定,就算是伤到那朵稀世的雪莲,也一定要把它采下!轩辕劲招招手,士兵所围成的人墙闪出了一道缺口,几个兵士押着与秋失散的幼惜出现在缺口的另一端。

 “投降吧,秋。”望向秋的眼睛好似终于扑到猎物的野兽,闪着嗜虐的光芒。“不准你伤害她。”秋扔掉了武器,虽然受控于人,依然是充满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你还在命令我?难道你忘了,许州城已破,驻守军队全军覆灭,在我这里你已经不是什么王爷了,可以命令你,甚至决定你的生死的只有我。”

 秋冷笑一声,蔑视的望着轩辕劲,似乎他所听到的是这世界上最可笑的话。被秋的态度激怒的轩辕劲咬牙道:“我会让你明白的,失去力量的人没有资格高傲。”

 轩辕劲从身旁的士兵手中夺过一支长枪,一夹马肚策马向秋驰来。他要杀了自己祭军吗?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的感觉让秋的心一下子抽紧起来,可是下一刻他又释然了,人活一世终有一死,投向晕倒在士兵脚下的幼惜最后一瞥,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旷野的风吹起了他白色的衣衫一角,扬起了漫天的黄沙。长枪刺穿了秋的左肩,肩胛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捂住流血的伤口,秋脚下一软,跌倒在尘土中。鲜血浸湿了身下的黄土,染血的黄土又弄脏了他无暇的脸庞。

 秋挣扎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不待他站稳,轩辕劲手中的长枪又直刺他的右肩,这一枪力道更大,枪头穿透了秋的身体,扎入土中,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无力的仰躺在血泊中,眩目的阳光中落入秋的视线中的只有轩辕劲的脸,可是阳光太刺眼了,让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在京城中时曾经听巡捕们说抓道江洋大盗时都会用铁链穿透双肩的肩胛骨,纵然是再厉害的武功高手也会成为废人一个,再也不能习武。

 废人吗?他陈名秋居然也回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不对,他不是一个废人,他不是轻易放出了一头饥饿的野兽吗?一头最强的野兽,一头可以吞噬天下的野兽!“哈哈哈…”“你笑什么?”看着狂笑不止的秋,轩辕劲皱眉问道。回答他的只有鲜血和狂笑。也许他该哭的,可是他的眼泪如久旱的大地上的清泉般干涸了,从今以后他只会笑,因为笑比哭更痛苦…***

 秋醒来后的第三天,轩辕劲在宽阔的御书房中烦躁的来回踱着步,一番剧烈的发泄运动后,明黄色的龙袍皱巴巴的裹在他魁梧的身上。书架上成百上千册的古卷书,御案上厚厚的几摞奏章,如今都被狂怒下的主人散乱的扔了一地。

 屋外,一排等待奏事的大臣,几个端茶送水的太监宫女,都小心翼翼的摒住呼吸,侧身伫立在屋檐下静静候着,谁又会在这个时候不知趣的把脑袋送到皇上的铁拳下试试有多硬呢。

 他们的决定是明智的,此刻轩辕劲的心情好似被台风席卷过的海面般不平静。一把嫉妒的火焰让他一时怒从心起,狠狠伤害了秋。在经历了一番险些失去他的折磨后,虽然对秋可以预见的愤怒早又准备,可是等待他的却是秋彻底的冷漠。

 面对探病的他,秋完全漠视他的存在。他送去的各种珍贵的补品,病人毫不客气的拿去喂狗。他捧去的各式奇珍异宝,被秋随手扔进了屋后的池塘中,藏宝库中最珍贵的宝物填满了小小的一池碧水。

 秋不会再看他了吗?秋不会再对他讲话了吗?秋不会再原谅他了吗?令人沮丧的想法不断萦绕着他,痛彻心扉的那份浓烈的感情几乎撕裂了他的理智,他的心像是一下子跌入了冰冷黑暗的地窖中。

 “皇上,您都发了这大半天的火了,也坐下来喝口茶,消消气,小心龙体啊。”太监总管李福捧了杯碧螺春茶,小心的蹭进了门口,边说边偷眼观察着皇上的脸色,双脚又不由自主的往外迈了两步。直到轩辕劲无奈的长叹了口气,重重坐回了龙椅上,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轩辕劲捧起茶,发了会楞,终于又烦躁的将茶杯扔回了桌子上。看到不声不响拾捡着遍地的奏折的老太监,他突然问道:“李福,你进宫多少年了?”

 李福楞了一下,回答道:“回皇上,已经快三十年了。那时,奴才才刚满十六岁。”轩辕劲掐掐手指,道:“三十年,那是前朝最后一个皇帝陈企隆登基不久的时候吧。那时你认识秋吗?”

 抬头看了看帝王为情所困的年轻脸庞,李福甄字酌句的答道:“皇上是说陈王爷?那时大家都还称呼他四王爷呢。

 提起四王爷,被说是宫里人,就是满京城也找不出不知道王爷大名的人来。不过奴才是个低三下四的太监,王爷却是天之娇子,王爷的大名虽说是如雷贯耳,可凭奴才的身份哪配的上去认识王爷啊?”

 可是轩辕劲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李福的答话,仍是自顾自的问道:“你说,朕要拿他怎么办才好呢?朕对他好时,他不放在心上,时不时的总是想惹怒朕。

 朕对他不好时,他又更加冷淡朕。十年了,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到现在,已经快满十年了。可是他的心思,朕仍一点也不明白。十年啊,朕还要等他多少个十年?朕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待?”

 战场上意气风发的皇帝,此刻却犹如斗败的野兽般意气消沉。看到这样的皇上,李福的心头也不由一酸,他本应属于只有阳光的草原,他本应只在风中笑傲奔驰,上天为何却偏偏要给他这样一段漫长的苦恋?半晌,他终于诚恳的回道:“王爷的心思奴才不敢妄猜,不过宋幼惜服侍王爷多年了,皇上何不问问她王爷都喜欢什么?想要些什么?”

 “对对,朕怎么就没想到呢!”轩辕劲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般跳了起来,甩开大步,就往屋外跑去,差点和迎面走进来的年轻官员撞了个满怀。

 “皇上,您这是上哪去?此刻还是议政时间,大臣们还有重要事情等着回秉。”看到屋内的一片狼籍,陈名夏皱起了剑眉,斥道“李福,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快派人来收拾!”

 “朕有急事,那些折子交给你来批复,外面的大臣有什么事你先听听,写成奏疏节略晚上送进来再说吧。”轩辕劲呵呵一声傻笑,话没说完,人已匆匆出了门去,转眼间已不见了身影。

 急事?听到帝王的最后一句话,陈名夏的双眉拧在了一起。还有什么事情比国事更急吗?能有什么事情比国事更急吗!刹那间,陈名秋的名字再次象是一根尖刺般刺进了他的心里。***

 “幼惜,幼惜!”病床上的陈名秋唤了两声,却始终不见那熟悉的瘦小身影。她去休息了吗?也对,她已经衣不解带的在床前服侍了他多日了。

 从自己昏迷不醒的那天起,她就不曾好好睡过吧。当自己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双又红又肿,兀自噙满泪水的眼睛。

 一个飘雨落叶的季节,一个秋日午后的相遇,在那娇小的身躯里埋藏下的种子,在岁月的洗涤下渐渐生根发芽,结满爱的果实,这些,秋又何尝不曾知晓?

 只是他已不再懂得如何去爱人。只是他已疲于再去爱人。他心中那棵爱情的果树早已错过了开花结果的季节,寒风吹过,暴雨袭过,留下的是残花败叶,一地的凋零,直到那深埋地下的树根也渐渐干枯。

 对于那个女孩,他能守护的,只有对那位惦念着幼小的女儿为国捐躯的老父许下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诺言。“王爷,您唤我?”一个娇怯怯的声音,秋回头看去,粉衣绿裙,同样的宫女装束,来的人却不是幼惜。

 “倒杯水给我。”绿裙子娑娑响动着,一杯清凉的绿茶端到了秋的唇边。浅尝了一口,秋便摇摇头,示意对方放下。好浓的味道,不若幼惜沏出的茶水清香宜人。

 “幼惜呢?”秋随口问道,却只见小宫女低下头去,摆弄着手中的裙带,言辞支吾闪烁。“幼惜呢?”不安的预感从心头窜起,秋再次厉声问道。“幼惜姐姐…被皇上叫去了。”

 被秋的严厉吓到的小宫女眼睛一红,险些哭了出来,怯怯的蠕动着樱唇小声答道。是轩辕劲?是轩辕劲?难道在惩罚了自己以后他仍是不肯放过幼惜吗?

 怎么可能?他所知道的轩辕劲是暴躁易怒的,但是怒气来得快去得更快,所以不停挑拨着他的怒火的自己才能够活到今天。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叫走幼惜?难道他真的以为那个像个小女孩般的幼惜和自己有染?强撑起高烧未退的身体,推开哭着阻拦自己的小宫女,秋跌跌撞撞得向门外走去。

 为什么双腿会如此沉重?为什么每一步都如此艰难?每一次迈出的步伐都牵动着私处的伤口,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撕裂得伤处再次流了下来,顺着两腿内侧缓缓流下,雪白的衣料不一会便染上了点点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