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劲一面准备马具,一面不时回头看看脸色阴沉的秋。昨天分手时他还兴致很高的在作画,仅仅一个夜晚,玉人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冷漠高傲的王爷。

 究竟发生了什么?劲不是个聪明的人,可是多年的野外生活锻炼出了他野兽般的直觉,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一场暴风雨的孕育。“王爷,今天您打算去哪玩?”

 “闭嘴,你只要跟着就是了。”陈名秋翻身上马,一甩马鞭,扬尘而去。担心的轩辕劲立刻跟了上去。可是今天秋没有像以往那样出城游玩,反而向城中最繁华的花街骑去。行了一会,他竟停在了城中最大的妓馆花满楼前。

 “王爷---”轩辕劲喊道,可是秋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对,他不会再回头,不会再心软,今天陈名秋要报复所有伤害过他的人,他们给他的痛他要一一奉还!

 一进花厅,老鸨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哎呦,这不是四王爷吗?贵客贵客啊,您可是好久没来了!今儿个怎么得了空啊?”

 “少罗嗦,叫灼然出来。”“感情您是想我们姑娘的琴了,要说这段日子,我们姑娘可是着实又练了几支好曲子,就盼着王爷哪天来赏脸呢。我这就叫她下来伺候您一曲。”

 “不必了。我今天不是来听琴的。叫她打扮齐整过来陪客!”“这---”老鸨犹犹豫豫的道“王爷肯叫她来那是赏她的脸。可是您也知道,灼然姑娘一向是卖艺不卖身的,她是从不陪客的。”陈名秋冰冷的目光在老鸨脸上一转,冷哼一声,将腰间的佩剑重重的放在桌上。

 “您…这是…”老鸨声音颤抖的问道。“没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让她白陪客的,这有一千两的龙头银票,应该够了吧。”不可置信的接过陈名秋手中的银票,老鸨立刻喜笑颜开的道:“够了够了,我这就叫姑娘下来。灼然---”

 “我不陪!”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老鸨的喊声,一身素装的灼然缓步来到陈名秋面前,缓缓跪了下来“王爷不是已经知道名夏和我的事了吗?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何况你们是兄弟呢。

 王爷若是不愿成全我们也无所谓,反正灼然既然认定了情郎,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一死而已,何惧之有?要我陪客,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灼然,你这是什么口气,你这是在和王爷讲话吗?”老鸨慌张的责备道。“妈妈别慌,灼然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连累妈妈。”

 陈名秋冷冷的打量着这个美艳的女子,如此刚烈的女子为什么他偏偏无福遇上?为什么他爱上的偏偏是贪恋荣华富贵的那一个薄情女?一股妒意涌了上来。

 “你放心,本王不要你的命。你且坐在一旁,老鸨,去给我多叫几个姑娘来陪酒。”“是是。”老鸨赶忙一招手,五六个花枝招展的美女立刻围了上来,娇滴滴的贴在秋身边。

 秋左拥右抱,一会从这个手中喝杯酒,一会在那个脸上印一吻,把个呆立一旁的轩辕劲看的妒火中烧。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拽开了如软泥一般瘫倒在秋怀中的一个妓女“王爷,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我是男人,为什么不可以来有女人的地方?还是说你又什么别的隐情?”眯起眼睛艳丽的笑着的秋似乎在鼓励轩辕劲说出心底的话。

 “有,自从第一次看到王爷起我就爱上了你!”如此干脆的爱情宣言,如此豪迈的气魄,明明是不容于是的感情,在他的口中却犹如天经地义般理所当然,令在座的旁人一时竟忘记了这是一段同性的恋情,大家怔怔的看着陈名秋,似乎在企盼着他接受这个豪爽直率的汉子。

 “哈哈哈,爱我?这真是天下最可笑的谎言!你以什么身份爱我?马仆元劲?还是庆国的奸细轩辕劲!”陈名秋的眼中闪着暴扈的火花“来人啊,把人给我带上来!”

 “是!”洪亮的声音响起,早已埋伏在花满楼四周的士兵们如洪水般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参将挟持着被五花大绑的轩辕萍,被撕裂的衣服勉强地遮蔽着玉体,凌乱的黑发下是一双早已哭红的眼睛。

 “二哥---”哽咽而嘶哑的声音。“你,你对我妹妹作了什么?”“这还用问,看她的样子也知道了吧。”无视轩辕劲那受伤的表情,秋继续说着“喜欢我?一个和你一样的男人?这么恶心的话你也说得出。不过本王对男人没兴趣,到是你妹妹的滋味还不错。”

 “你,强暴了她?”劲的双眼如同发怒的公牛般通红。为了一见钟情的人,他不惜假扮下仆只为日日相伴他身旁。为了一见钟情的人,他欺骗了父汗画下了一张假布兵图。

 为了一见钟情的人,他置父汗三番五次招他回国的命令于不顾。他难过时,他可以无条件的陪伴。他高兴时,他愿意远远欣赏他的笑容。那个夏天,耀眼的太阳和他的光芒眩晕了他的心,竟让他一时忘记了他那如火焰般自顾自燃烧的残忍。

 是他的愚蠢和幼稚害了萍妹。隐约中还有一个念头在他心底盘绕,可是他不能承认:比之萍妹所受的伤害,他更在意的竟是秋与她的一夜!只因为他们同性,他的感情被弃若敝履。只因为她是女人,竟轻易可与他共度春霄。

 “把这个奸细给我拿下!”一把钢刀架在轩辕萍颈上,轩辕劲只得束手就擒,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他活似受困的猛兽。“陈名秋,你会后悔的,我轩辕劲想得到的东西只能属于我!”既然无缘,纵然使用力量他也决不放弃所爱。

 “是吗,那我就让你没有机会。”陈名秋抽出佩剑,砍向轩辕劲。“不要---!”轩辕萍大叫着。一众躲在角落中的妓女都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剑峰微转,七尺青龙剑落在了轩辕劲的肩头,热血顺着剑身流到了秋的手上。沾染了血的手竟是如此滚烫!当啷一声,剑落在了地上。

 “把这两人都给我押入死牢,明日午后问斩!”待士兵把轩辕兄妹押下,陈名秋转向灼然:“你不是想嫁男人吗?本王成全你。我不但要替你赎身,还会替你找个能给你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富贵的男人。”

 他的目光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明天我就送你上京献给皇上,以你的容貌和迷惑男人的功夫,要邀得圣宠不是难事吧。”对,他要让王兄也尝尝喜欢上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的感受。“我不去!灼然绝不背弃夏爷。”“哼,知道你有此一说。

 本王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余地,事到如今你还指望陈名夏来保你吗?实话告诉你,他违犯家规,已经被我关起来了。

 你老老实实上京入宫则罢,否则我就用家法处置他!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那情郎的呢?”“你,好狠的心!”

 “带下去。”空荡荡的大厅终于只剩下秋一人了。他的心中爱的火苗早已熄灭,如今连仇恨都已无存,失去了感情的寄托,一切都不再有意义了。我报了仇了!是应该哭还是笑呢?不知道,我不知道。现在的秋只觉得好累好累…当夜,轩辕劲的手下劫狱,救走了轩辕兄妹。

 灼然进宫后皇帝对她异常迷恋,新贵妃宋幼情失宠,可是不久后灼然与陈名夏的恋情被皇帝所知,盛怒之下杖毙灼然,更下令处死陈名夏。

 接到圣旨后的秋令仆人悄悄放走他。同年冬,庆国轩辕大汗暴毙,轩辕劲带兵杀死了本应继承汗位的兄长,自立为王,起兵南下攻打耀王朝。

 同年,陈名夏投奔庆国,受到轩辕劲的重用,成为其开国重臣。两年后,轩辕劲一路势如破竹,兵临许州城下,紧紧包围了许州。***“叶赫兵破城了!”一声高叫后,许州城内乱作一片。庆国的士兵如潮水般涌进城来,见人便杀,见财就抢。

 一时间,哭声喊声惨叫声乱成一片,被点燃的屋舍,还在流血的尸体,失散了父母的孩子,被士兵按倒哭喊的妇女…这里,已不再是昔日那富饶繁华的许州城,叫卖的小贩,卖唱的姑娘,拜佛的妇人,游街的闲人,一切都已淹没在战火硝烟中。

 “救救我,救救我,不要啊---”大街拐角处,一个约莫十七八女孩被两个士兵死死压住。士兵的怀里揣满刚刚抢来的珠宝首饰,沾满鲜血和泥土的盔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女孩拼命的挣扎着,散乱的黑发被一个士兵踩在脚下,如野兽般的吼叫从士兵喉咙的深处迸出。

 可是自保不暇的市民又有谁能援手相救一个陌生的少女呢?这是乱世,每个人都只能在血海中苦苦挣扎,直至灭顶。忽然少女不动了,血从她的嘴角缓缓流出。

 “他奶奶的,这小妞咬舌自尽了。”士兵怒骂着扔下少女仍然温热的尸体,俯身去扯她的耳环,忽然,一道剑光闪过,两个士兵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两颗头颅已然落地!这是陈名秋习武以来第一次杀人!没再向倒在血泊中的尸身望上一眼,他已提剑一路杀去。

 没有眼泪,也没有迟疑,他已不记得那曾经闪着青光的七尺长剑沾染了多少叶赫士兵的鲜血,逆着人群逃难的方向,他一路随手斩杀着视线所及敌兵向西城门而去。他在那里!那个下令屠城的轩辕劲,那个浑身血腥的轩辕劲,那个为了一己之私置天下于水深火热的轩辕劲!

 也曾经是被他伤害过的轩辕劲。总是爽朗大笑的刘总兵战死了,曾经是他最鄙视又用其高洁的人格深深打动了他的宋巡抚以身殉国了,从京城到许州跟随了他多年的老管家被杀了,宋巡抚托付给他的小女幼惜失散了。

 他已一无所有,除了这一段尚未了结的爱与恨!究竟谁欠谁更多?究竟谁负谁更深?究竟谁伤谁更狠?了结吧,只要一剑,从此我心再无牵挂。上天啊,如果你怜我苍生,就让我取走他的性命。如果你恼我无情,就让千军万马踏过我的尸体。

 在我与他之间,注定不能共存于同一片天空下。奔出城门,秋的眼前一亮,千万铁骑前,俨然是他!是他亦非他!曾经那有着质朴而憨厚的笑容轩辕劲已不在了,立于千军万马前的他嘴角挂着的是虐杀的笑容。

 曾经一身布衣跟随他身后的大汉已不在了,披挂着黑色战袍的是嗜血的野兽!看到秋愈奔愈近,轩辕劲紧紧抓住了缰绳,历经沙场的他竟在这一刹那被紧张与不安轻易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