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返校的时候,赵瑟穿上了新买的一件水蓝色长裙,她先去了一趟教室,可惜没见到谢景韫。倒是郑禹看到她眼前一亮,直言道:“赵瑟,你这身衣服真好看啊。”

穿上新衣服当然是渴望得到夸奖的,但是怎么会有这么直白又质朴的夸奖呢?还是来自异性。

赵瑟赧然笑了笑,再一次觉得,郑禹同学真的是个神奇的存在,宛如闺蜜般的傻大个。

晚自习的时间快到了,最终还是没有在恰好的时间等到谢景韫,赵瑟只好匆匆回到宿舍换回校服,毕竟班主任马上就要到教室了。

等她再次回到教室的时候,倒是看见谢景韫端坐在他的座位上。

赵瑟无言地叹一口气,慢慢走过去。

谢景韫见是她,笑了笑,竟然带了点得意:“你居然比我还要来得晚。”

赵瑟露出一个无比复杂的微笑:“那你继续保持,再接再厉吧。”

四月底,迎来了一场月考。

教学楼旁种的是梧桐树,繁盛茂密,时不时有枝桠伸到窗边,和赵瑟打个招呼。

赵瑟撑着头看着窗外问:“晓谛呀,你确定是这周星期三开始考试吗?”

尚晓谛忙着整理桌子,头也没回:“是啊,到周四考完,学校一定会在周六出成绩,然后再放五一假。当了这么多年学生,这点套路你还没弄明白吗?”

“一定要在放假前把成绩统计出来吗?能不能好好放个假。”赵瑟无奈道。

“五一一共就放三天,更何况这周六还要读书,可不就和没放假一样吗?看开点啊。”

“看不开啊......还有,你这真是别样的安慰啊。”赵瑟叹气。

话是这样说,赵瑟还是找出一张纸,在上面列下复习的大纲。

过了一会儿尚晓谛回头:“我好饿啊,你那儿有没有什么吃的?”

赵瑟从桌肚里扒拉出一个热狗递给她,问:“你没吃早饭吗?”

“唉,今天起晚了,没来得及。”尚晓谛接过:“谢啦,下回请你吃。不对......我不会是抢了你的早饭吧?”

赵瑟摇摇头:“你就安心吃吧,我已经吃过了,这是谢景韫带给我的。”

尚晓谛停下动作,笑道:“哦?他为什么给你带吃的啊?”

赵瑟转了转眼睛,随口胡诌道:“没办法啊,他打赌打输了。”

“你们打什么赌?”尚晓谛狐疑道。

赵瑟正在想该怎么编,谢景韫走了过来,顺口接道:“我说五一放七天,她说放三天,就这样。”

尚晓谛还是不信:“你们什么时候打的赌啊,我怎么不知道?”

谢景韫笑了笑:“就现在。你不正在听吗?”

尚晓谛无言,只是诡秘地看了赵瑟一眼。

赵瑟觉得谢景韫和自己越来越有默契了,但这种默契总是体现在奇怪的地方。比如说刚才的信口胡说,就像是双口相声,一个捧哏,一个逗哏。

那么谢景韫究竟为什么要给赵瑟带早饭呢,按他的说法,这是一个月前说好的。就因为赵瑟对于他的小团体行动——那场疑似打群架的所谓活动——保密。

虽然赵瑟早已经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这样一来,赵瑟难免会生出很多遐想与绮思,可谢景韫非常坦然,坦然得仿佛早就准备好了如下台词——

“我把她当好哥们儿一样看待。”

“我只拿她当妹妹。”

赵瑟想到这里,一面胆寒一面牙酸,同时对自己匮乏的想象力感到羞惭。

这次月考和开学考试相比起来要正式得多,按照上一次考试成绩的年级总排名划分了考场,考试时间也是整整两天,没有被压缩。

周二下午,考场与各人的考号公布,赵瑟在第三考场,按照一个考场四十人来算,她的年级排名该是一百名左右。

尚晓谛被分到了第一考场。

赵瑟陡然感到了压力,在班级排名里的小小差距被放大,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实力差距。

很巧,第三考场设在五班的教室,于是课间赵瑟就打着看考场的旗号去找了孟今。

孟今整个人看上去精神饱满,一副喜难自禁的模样。她自顾自沉浸在幸福里,所以丝毫没有察觉到赵瑟的小情绪。

赵瑟一站到五班的教室门口,孟今立刻飞奔出来揽住她,笑嘻嘻地说:“嗳,你怎么来啦!”

看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赵瑟感觉自己生气也是白搭,索性也不再别扭,笑了笑:“你舍不得主动来看看我,我只好下来找你了啊。”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可生气的,哪怕是好友,也没有权利过多干涉别人的生活。

赵瑟用这个理由勉强说服了自己。

正准备回三楼的时候,突然心念一转,又退了回去,想路过四班,看看刘殊在干嘛。

哼,她倒要看看,这个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好在哪里?

她走近四班教室的时候放慢脚步,若无其事地在门口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到刘殊。

谁知道,刘殊没看见,倒是看见了另一个眼熟的身影——那个在澄怀堂遇到的白T恤男生。

赵瑟其实对人的长相不太敏锐,要想记住一个人的样貌,往往需要多次接触。

而之所以她能认出这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可能很大原因是他有一张辨识度极高的脸。

他的五官很漂亮,“漂亮”这个词似乎很少被用来形容男生的长相,但他的面孔用“漂亮”来形容是最贴切不过了。

即便这样,他也并不是女相,没有矫揉造作的仪态。

赵瑟绞尽脑汁想要形容出他的外貌,最终想到一个人——慕容复。和《天龙八部》里的人设无关,单单从外形来讲,他就像是那种隽秀的世家公子一样。

赵瑟认出他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依旧穿着白T恤。

……

赵瑟站在门口想了想,觉得没有刻意结识的必要,所以决定打道回府了。

一转头差点撞上一个人,赵瑟猛地往后一退,一脚踩在门槛上,啪的一声。引得教室里的人纷纷伸头张望。

赵瑟抬头一看,顿时觉得人生无常了。她只想偷偷观察一下“情敌”的动向,可没想过和对方正面撞上,还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境里。

刘殊显然也没料到会是她,同时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迟疑地开口:“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啊,好借口!

“嗯,我想去五班找孟今来着,一不留神跑隔壁来了。”赵瑟故作镇定,挥了挥手:“那我走了,再见……”

因为这个谎言,赵瑟不得已又走向了五班的位置,路过拐角的时候趁机回头看了看,幸好,刘殊已经回教室了。

刘殊走进四班教室,刚回到自己座位,沈白就跟了过去,妆似无意地问道:“大刘,你怎么认识她的?”

“谁?”刘殊一脸困惑。

“赵瑟啊。”

“……说来话长”刘殊反问道:“你呢,怎么知道人家名字?”

沈白扬了扬眉毛:“青梅竹马呀,怎么能不知道名字。”

周三上午九点开始第一堂考试,学校大发慈悲暂时取消了早读,于是赵瑟心态极佳,悠哉悠哉地吃过一碗米线,在考前十五分钟才踏进考场。

事实证明,真的不能太放松,生活总有各有的意料之外。赵瑟刚换了一根新笔芯,本着轻装上阵的原则,没有带备用的笔。谁知道写着写着,这唯一的一支笔突然就不出墨了。

赵瑟正准备开始写作文,腹稿已经打好,只待填满方格纸就行。谁知道这关键时刻出了状况,她的思维一下子被打断。

为了尽可能地抓住残存的记忆,她四处张望,试图就近借一支笔,越快越好。

离她最近的是后桌,她回头小声道:“诶同学。”对方不耐烦地皱眉,把桌子往后挪了一点。

赵瑟一噎,觉得不可理喻。顺势扫了一眼她的试卷,一片空白的作文区域……算了,难怪。

赵瑟想了想,笔还是得借啊,于是伸手去够前面同学的椅子。

突然传来啪嗒一声,一支笔掉在了她的脚边。

赵瑟一愣,这个轨迹……是从后面来的啊。

她回头一看,刚才那位同学仍是在焦虑的同时岿然不动,倒是再往后的座位上伸出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样看来,的确是借给她的不假。赵瑟来不及多想,赶紧抓住残存的思路继续往下写。

考试即将结束的提醒响起,终于唤醒了一直守在门口打瞌睡的监考老师。他精神一振,但神色还有点恍惚。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像模像样地在考场里绕了一圈。

这也多亏是这个考场的学生成绩比较好,自觉性强。否则这考场纪律会变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赵瑟此时已经写完试卷很久了,百无聊赖之下她开始仔细研究起那只古道热肠的笔。

笔身纯黑,金属质感,入手有点沉,是一支仿的很像钢笔的中性笔。

质量应该不错,毕竟扔过来的距离不短,速度也快,冲量应该挺大,对笔是会造成一定伤害的,但写起来还是挺顺滑。

仔细一看,笔帽上有一小块金属脱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给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