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齐穆真的没有联系她,第二天还是没有消息,齐霈霈晚上给他打了电话却没人接,自动挂断了。

第三天一早她又开始打电话,这次是手机关机,直到晚上也没有打通。

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对于打不通齐穆电话这件事有着很深的阴影,总会不自觉地联想起自己曾连续给齐穆打了半年的电话,他却毫无音讯。

她通过齐穆律师的事务所想联系他的律师,结果也失败了,这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凌晨了。她握着手机,想如果明天起来还是没有消息,她只能去找爸爸,问问他有没有办法联系上齐穆的外公。

她并没有等很久,半夜四五点时手机铃声吵醒了她。

她的头很晕,一边支起身打开台灯一边接通了电话:“齐穆?”

那边静了一会,一个低沉又威严的声音说:“我是齐穆的外公。”

齐霈霈愣了一下,很快接话:“您好。”

“我长话短说,齐穆遇到了点事正在住院,过几个小时会有人接你去办签证,你准备一下。”

齐霈霈觉得自己或许还在梦里,大脑供血不足,头晕目眩,说话声音也奇奇怪怪的:“齐穆……齐穆怎么了?”

齐穆的外公似乎斟酌了一下,告诉她:“他出了车祸。”

她怎么挂的电话她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她在床上呆呆坐了一会,起身去整理行李。

她不知道跟大使馆的面试官说了什么,不记得自己怎么熬过二十个小时的航班,整个人都是混沌麻木的。

齐穆距上次出院还不到一年,他们才刚刚有个正常生活的影子。

她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齐霈霈拉着箱子,跟在接她来美国的男人身后上了医院的电梯。

过去三十六个小时她只睡了大概五个小时,到处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整个人像是一根紧绷的弦,轻轻拨动都会将她摧毁。

齐穆病房外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接齐霈霈的中年男人跟保镖轻声交谈了两句,转过来对齐霈霈说:“您请。”

齐霈霈把拉杆箱留在病房外,推门进去。

病床周围围了一圈医疗机器,发出缓慢的“嘀——嘀——”声,齐穆陷在枕头里,黑发凌乱,闭着眼睛,一条腿打着石膏,脖子上套着护颈圈。

齐霈霈不知道他在昏迷还是在沉睡,她轻轻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他,过了一会,她握住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脸侧。

他的手温比自己脸上的温度还要高一些,她一颗陷入冰窟的心脏慢慢有了温度。

“我来了。”

我的爱人。

齐霈霈一眼不眨地凝视着齐穆的脸,期间护士和医生进来过几次,对她说了些什么,可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去理解他们说的话。

她只想陪在他身边,让他快点醒过来看见自己。

她听见门被人推开了,有个人在她身后站了一会,然后说:“齐霈霈吗?”

伏在齐穆手臂上的齐霈霈抬起头,转过去,“我是。”

身后是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穿着深色唐装的老人,他说:“我是齐穆的外公。”

齐霈霈反应很慢,她的眼睛眨了两下,想要笑一下可是失败了。

“……您好。”

齐穆外公叫做穆闯,已经快八十岁了,一头白发整整齐齐的,很有些不怒自威的模样,他的眼神锐利,盯着齐霈霈的脸看了一会。

“我听管家说你一天了没吃没睡,先回家去吧,休息好了再来。”

齐霈霈摇了摇头,“我想留在这陪他。”

“齐穆没受什么重伤,只是一点镇定剂让他睡着了而已。”

齐霈霈无动于衷地继续摇头。

很少有人会违逆穆闯的指令,他的耐心到这里就已经耗尽了,他扬声叫门外的人:“阿忠!”

接齐霈霈的中年男人进来,“老爷什么事?”

“把她送回去。”

齐霈霈没什么表情看了他一会,没有再拒绝,站了起来,那一瞬间眼前发黑,扶着床栏缓了缓。

名叫阿忠的那位管家说:“请小姐跟我来。”

管家带着齐霈霈来到一间客房门外,为她打开门,“这间是少爷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齐霈霈说:“没有,谢谢。”

“那您洗漱一下,就可以下楼吃晚餐了。”

齐霈霈在完全陌生的房间里环视了一圈,在书架上发现几本书,拿下来一看,是写着齐穆英文名的大学课本。

她心里有了安全感,坐到床上想缓口气,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想就睡着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瞬间就床上弹起来,她抓起手机一看,已经是第二天了。

急匆匆洗了澡,换好衣服下楼,管家阿忠迎上来,“昨晚您没下楼,我猜您应该是睡了,早上想吃点什么呢?”

齐霈霈听见客厅和餐厅都有人在说话,人还挺多,她下意识说:“不了,我想先去医院。”

“可是您有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没事,请先送我去医院吧。”

“好吧,我来安排司机。”

齐霈霈走出大门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好几道视线,她刚才匆匆看了一眼,似乎都是齐穆的亲戚。

阿忠看着齐霈霈上了车,他从口袋掏出手套戴好,上楼把齐霈霈的房门打开。

床上干干净净,他直起腰想了想,走进浴室里。浴室还有些湿漉漉的,齐霈霈的洗漱包和化妆包摊开放在洗手台上,换下来的衣服扔在垃圾桶里,他四周看了看,在排水口附近找到几根长长的头发,他从口袋拿出塑封袋和镊子,把头发收了起来。

齐霈霈有预感,齐穆绝对醒了。

当她推开房门,看见坐起来的齐穆时,眼前的景象一下模糊了。

想要把这两天所有的忐忑不安、惊慌失措都哭出来一样,在病房门口嚎啕大哭。

没有人来制止她,门口的保镖把她打开的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两个。

她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听不见齐穆在叫她,忽然间脑子一懵,她的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