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霈霈按照以往的时间去医院,在病房外面碰见了齐泽文的助理。

“齐小姐好。”

齐霈霈的脚步停住了,“我爸爸……在里面?”

“是的,齐先生到了十分钟左右了。”

齐霈霈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先避开比较好,“我去找一下主治医师……”

齐泽文的助理看起来有些疑惑,却也没说什么。

齐霈霈知道她爸爸不会在病房里呆太久,他毕竟忙,她在护士站里混了二十分钟再回去后,他果然走了。

齐穆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他靠在床上,神色有些不满,“今天这么晚。”

齐霈霈放下包,“刚才看见了爸爸的助理……”

“嗯。”齐穆看起来不想谈起他们爸爸,表情淡淡的,“随便说了两句。”

他们这个家,每个人之间的亲属关系越来越脆弱,已经有点支离玻碎的味道了。

她以前那么珍重的亲情,现在提起来居然有些可笑。

她把保温杯拿出来,拧开,坐在床边,“早上检查结果怎么样?”

齐穆眼睛盯着保温杯里面,“还是那样,两个手指没知觉,手掌发麻,估计还得再养一阵。”

前一阵他提起自己的伤还有羞愧、内疚的表现,现在越来越不当一回事了,根本看不出来他抑郁在哪里。

齐霈霈把勺子递给他,结果他舀了一勺汤全撒在自己衣服上,她只能无可奈何地接过勺子。

齐穆一直看着齐霈霈,当他凑近喝汤时,闻到的更多的是她身上香香甜甜的味道,看到她低垂的睫毛,根根分明,唇尖微微翘起来,等待有人来亲吻的样子。

他说:“我们结婚吧……”

齐霈霈抬眼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把一勺汤送到他嘴边。

齐霈霈直到收了保温杯也没有提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这句话莫名其妙地说出来,又莫名其妙地被无视了。

齐穆躺在床上,用齐霈霈留下来的镜子照了照。

最近吃得太好,心情也不错,脸都大了一圈,虽然还是失眠,但已经颇有些容光焕发了。

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凄惨一些。

他放下镜子,把头发揉成鸡窝状,揉了揉眼睛,再举起镜子。

气色不好还可以遮掩,气色好反倒遮不住。

助理敲了敲门,“齐先生,陆夫人到了。”

齐穆把镜子塞进枕头下,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一些。

“周姨。”

陆远的妈妈,也就是周明德,带了一大捧向日葵,还有一些零散散的补品走进病房。

“我才知道你受伤,现在怎么样了?”

齐穆微微一笑,“已经好多了,谢谢周姨来看我。”

周明德带来的人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她走到窗台上,把花瓶里的花取了换上向日葵,边说:“你有三四年没来过我家了,工作忙吗?”

“挺忙的。”

“我猜也是。”她把花整理好,走过来,“猛然间听你受伤了,吓了我一跳,陆远不说清楚,又不许我来看你,我只能趁着他出差来看看你。”

“马上就能出院了,没什么大不了。”齐穆只字不提他怎么伤的。

两个人绕来绕去,最后还是陆远妈妈说:“霈霈呢?”

“她说要去买点东西,可能还要等一会才能回来。”齐穆托着自己包扎的手腕,放在被子上,“周姨找她有事?”

陆远妈妈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我听陆远说他们分手了,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想当面问问她。”

“这个啊,不用问她了,问我就行了。”

陆远妈妈笑容不变,“怎么说?”

“因为正是由于我,他们才分手的。”齐穆说,“我对不起陆远。”

周明德拉开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来,“陆远跟霈霈,连婚房都准备了,过完年就要订婚了……”

“可是还没有啊,来得及的。”

“凡事有先来后到,你要讲道理。”周明德这时候脾气异常好,看不出一点平日的强势。

齐穆笑了,“说起先来后到,我喜欢霈霈七八年了,也是为她回国的,我们几年前就在一起了。”

“但是还是分手了不是吗?感情上的事情,你能强求得来吗?”

“对您来说,齐霈霈只是个合适的儿媳,以后还会有。对陆远来说,没有齐霈霈,他至多愤怒伤心,但对我来说……”他侧过脸,看着窗台上的向日葵,仔细想了想,找了一个最贴切的说法,“霈霈是我的命,没有她,我不行的。”

周明德后靠在椅子上,沉默了。

她开始是不喜欢齐霈霈的。她还记得她去见齐穆妈妈最后一面,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情绪低落地对她说,她发现齐泽文出轨了。后来齐泽文果然在齐穆妈妈死后不到三个月另娶了。

每一次见到齐霈霈她都会故意无视,但听到她和自己儿子谈恋爱,她没有反对。

她的娘家已经渐渐不行了,而陆家需要金钱支撑,她需要齐霈霈带着齐家股份嫁进来,齐家也需要陆家在政界上的势力。官商合作,各取所需,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她没有跟齐泽文明说,甚至没有跟自己丈夫明说,但几个人都是同样的意思。

突然之间,这个双方得利的局被打破了。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把感情看得比天重。”周明德笑着说,“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你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来看我。”

“周姨要走了吗?”

周明德站起来,“我就来看看你,不打扰你休息了。”

“谢谢周姨来看我,黄助理,替我送一送。”

周明德走出门,最后回头对齐穆笑了笑。

齐穆跟齐霈霈什么情况她也不想知道了,不过有一点齐穆说对了,没有齐霈霈,还会有另一个合适的人代替她,成为陆家的儿媳,齐霈霈并不是唯一,没有必要跟齐穆把关系弄僵。

现在这样,算起来还是齐穆欠陆远一个人情。

齐穆打了四五遍电话才把齐霈霈催回来。

齐霈霈把买给齐穆的内衣从纸袋里拿出来,问他:“还没吃晚饭?”

齐穆想抱怨,但一看见她就控制不住想要笑,“没有,你不在,我怎么吃?”

齐霈霈没接话,“先吃饭吧,我在外面吃过了。”

齐穆吃完饭了护工还没来,她有些疑惑,“怎么今天迟到了,请假了吗?”

“没有。”实际上是齐穆打电话让护工晚两个小时再来,“我出汗了,帮我擦一擦吧,行吗?”

齐霈霈看了他一会,“好吧。”

她对着镜子把头发盘起来,挽起袖子,用保鲜膜在齐穆包扎着的手腕上缠了几圈。

“紧吗?”

齐穆坐在浴室里的凳子上,盯着她白皙修长的脖子,“刚好。”

齐霈霈把他的背心卷起来,用沾湿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从后背到前胸,蹲下去,又开始擦他的肚皮。

齐穆下半身只穿了内裤,已经支起了帐篷,快要把内裤顶破了。

齐霈霈熟视无睹,起身换了毛巾,又给他擦腿和脚。

齐穆呼吸都急促了,心脏跳得很快,一只手紧紧扣着洗手台的边沿,全身的热血直冲着脸和下面。

此刻,他比在任何春梦里都更渴望她。

想要拥抱她,想要吻她,想要把她推倒在床上欺负她,听她哭泣着喊自己的名字……

忘掉什么人伦常理,变成那个可怕的人。

他握住齐霈霈的胳膊,再说了一遍:“嫁给我。”

齐霈霈被他拉着直起身,两个人的脸快要贴在一起,齐霈霈并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不要开玩笑。”

刚才还燥热悸动的身体忽然冷了下来。

齐穆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正洋洋自得的人突然挨了一闷棍,打得他鼻涕眼泪一起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