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穆气急败坏,“不许去。”

齐霈霈压根不理他,“大概到开学前几天才能回来,我已经跟爸爸说过了,他也支持我去。”

“你太过分了!”

“这个名额很难争取的,要不是我去年拿了国家奖学金,大概不会轮到我。”

“道理我都懂,可是二十天——”他在二十上加重了语气,“二十天也太久了。”

齐霈霈安抚他,“我们之前还有过三四个月没见过面的时候呢,二十天怎么了?”

“能一样吗?”

“二十天很快的,三周而已。”她搂着齐穆的脖子,亲了亲他,“别生气了。”

齐霈霈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个支教活动是一家企业赞助,与他们学校共同合作办起来的,已经第四年了。以往表现出众的学生在大四有机会去那家知名公司实习,对于应届生来说是难得的经验,所以支教名额十分抢手。在齐穆看来这或许根本不值得努力,但对她来说很重要。

整天嘻嘻哈哈谈恋爱,然后全然依靠爸爸、依靠齐穆过完这一生,她做不到。她必须要足够优秀才行,这样才能站在他身边,长久地走下去。

转眼到了出发那天,包括齐霈霈在内四个支教学生加一个领队,他们约好在火车站集合。

齐穆脸臭臭的,把齐霈霈的拉杆箱从车后备箱里提出来,“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卧,你们学校真好意思,不然你跟领队商量一下,我出钱坐飞机去算了。”

“你别闹。”齐霈霈背好双肩包,低头看着手机,“他们说在这里碰头的,人呢?”

齐穆抬了抬下巴,“是不是那边几个?”齐穆在那四个人当中确定了领队,取下墨镜,走过去跟他握了手,“你们好。”

领队是那边公司的职员,他作为这里面唯一一个社会人,一眼就看出来齐穆是什么样的人。

奔驰S350,只在画册上看过的积家手表,仅认出来的这两样就能说明他的身价,对方看起来比他年龄还要小,让他有点压力,“你好,我是这次的领队,叫徐蒙。”

齐穆说:“我是齐霈霈的男朋友。”

徐蒙压力更胜,“啊……”

“霈霈还没单独出过门,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徐蒙在几个学生面前一直保持着相当的威严,他余光看见学生一边打量他一边交头接耳,觉得有损脸面,咳了一声,“是时候进去了,我们走吧。”

这是齐霈霈第一次出行没有齐穆陪伴,也没有齐泽文的助理跟随,也是她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坐大巴,一切都是新奇的。

二十个小时的硬卧她没感觉到难熬,四五个小时的盘山路也没感觉到难熬,坑坑洼洼的泥路,透风的宿舍,用木板围起来的厕所她都勉强可以接受,让她不能忍受的是这间小学的氛围。

这间小学作为学校定点支教对象,像她这样短期支教的人太多了,并且大部分包括她在内的人只是为了实习的机会,并不是真心想要来支教的,他们的态度就是得过且过,只想着顺顺利利地完成这二十天,得到一个好的评价而已。

这也导致学校里的小孩子受到了影响。

齐霈霈早上醒来一开门,就有学生打好了水放在她门口,然后伸出手等着齐霈霈给他们一些物质上的奖励,比如文具或者零食,所有支教老师不愿意做的事情,都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让小孩子替他们做。

学校里还有一间图书室,里面放着捐来的各类书籍,但图书室从不打开,齐霈霈问了校长,校长摇摇头说:“那些书,都是有领导来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的,平时不给他们看,怕弄脏了,再说他们也看不懂。”

齐霈霈的情绪一落千丈。

她在跟齐穆打电话的时候忍不住抱怨了半天,齐穆听了一会,说:“这有什么,你将来可以回头资助他们,做成慈善项目或者基金会,说不定还有得赚。”

齐霈霈无力道:“你真是……”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都是小事情,我们一天才打一个电话,不要浪费时间了。”

齐霈霈已经爬到了信号比较好的山顶,她问:“你最近在好好上班吗?没有出去胡混吧?”

“最近在加班开会,都快累死了,还要分神想你怎么样了,你却这样想我……”齐穆假模假样地哭了几声,“我太伤心了。”

“多大人了啊你,还要跟我这个妹妹撒娇,看来以前你说男人都晚熟还真是有道理。”

那边的齐穆笑了几声,“我也就在你跟前是这样,你出去问问,哪个不说我稳重的。”

“他们是实在想不出什么话可说了,选了一个最不会出错的。”

“敢这样说我,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齐穆说,“还有多少天?十二天对不对?”

“十三天,回去还是硬卧,所以你要在第二天才能见到我。”

齐穆沉默了一会,“真是太残忍了,让热恋的情侣分开这么久。”

齐霈霈的脸忽然很烫,不论什么时候,听见他不经意间说出这件事总会让她既羞涩又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做了十多年的兄妹,居然真的成为恋人在一起了。

齐穆刚回国的时候,就把自己多年积蓄投资了朋友的度假酒店,他也算股东中的一个,两年多了,酒店在磕磕绊绊中开业了。

在正式营业前,他们组织了一个小型酒会,专门招待圈中的狐朋狗友,也是他们以后的潜在客户。

活动有专门的策划,请了二十来个野模,统一穿着高叉泳衣戴着兔子耳朵,在酒店后面的酒宴上充当服务生,或者跳舞女郎。

齐穆兴趣缺缺地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时不时地看一下自己的手机。

他的朋友找到了他。

“你好歹也算东家了,缩在这算怎么回事?”

“昨天熬夜了,不舒服。”

“你肯定干坏事去了,陆远呢?怎么没见他?”

“他不方便出现在这种场合,没叫。”

他朋友不乐意了,“什么叫这种场合,我们可是正经生意。”

他的话刚说完,一个人在主持的暗示下把一个小模特推进了泳池,自己又跳进去抓她,抓到后就扛着进了酒店大楼。身边的人纷纷效仿,一时间泳池里是一阵接一阵的尖叫嬉笑声,水花扑棱扑棱的。

负责酒店具体事宜的朋友立马撇清自己,“这不关我的事。”

齐穆的手机忽然亮了,他脸上一下有了表情,他站起来,“我去接个电话。”

他急匆匆的穿过人群,耳边全是“齐穆过来玩啊”“好久不见齐穆”“齐穆你还记得我吗”打招呼的声音。

他心想,一群傻逼,都不要跟他说话。

他走进大厅,接通了电话,首先就是一通抱怨:“怎么今天这么晚?你干什么去了,打电话一直关机,我很担心的你知不知道?”

齐霈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点事……耽搁了……我正往有信号的地方爬呢……”

齐穆缓了口气,“你别急,慢慢来。”

齐霈霈的声音终于正常了,“今天跟几个老师去村里洗了个澡,还在学生家里吃了晚饭。”

齐穆走进电梯,按了顶层,“这么晚了,你不回学校安全吗?”

“校长给了我一个手电筒,周围也没人,还好。”

齐穆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全,“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以后不许关手机了。”

齐霈霈支支吾吾的,“有件事要告诉你。”

齐穆打开了套房的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灯红酒绿中的一群妖魔鬼怪,“怎么了?”

“吃完饭回宿舍后,我发现两个充电宝被偷了……都是充满电的……”

齐穆怕她在那边手机没法充电,给她准备了七八个充好电的充电宝,刚到的那几天齐霈霈看见什么都稀奇,用手机拍照用了好多电,到现在也没剩几个了。

齐穆脸一下黑了,“你还有几个?”

“就剩一个了,所以我们不能每天一个电话了,我两天后再给你打吧。”

齐穆咬牙切齿,“是不是跟你一块去的人偷的?别人要那个也没用,小学生更不可能知道哪个有电哪个没有电。”

“也不能这么说吧……”齐霈霈不太想计较这事,“反正还给我留了一个,也没剩几天,省省用就够了。”

齐穆真的是被气得够呛,脑门在玻璃上撞的咚的一声。

“什么声音?怎么了?”

“没事……我正在平息怒火……”齐穆深呼吸了几下,“你赶快回去,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嗯,我挂了,晚安。”

“晚安。”

齐穆挂了电话,在窗边的沙发坐着想了一会。

从来没有这样焦虑不安、百爪挠心过,让他这样等着齐霈霈回来实在是太为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