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半,楚寒虞安已经入睡,宫里却突然来人将两人喊醒。君后派来的小侍躬身低语道:“皇上病重,君后请两位进宫守着。”

楚寒披上外衫,赶紧探身到床上将被窝里的人捞出来,从衣架上拿过衣服先给他套上。

笑笑打来热水,楚寒拧干毛巾替他擦了一把脸,自己则用凉水提神。

这一去不知道要守多久,楚寒看着靠在床边困的直点头的人一阵心疼,弯腰伸手抚着他的脸,柔声说道:“你明天再去吧。”

说着就要把人重新放回床上。虞安迷迷瞪瞪的摇了摇头,声音含糊不清,“这个时候肯定要去……我在你怀里眯一会儿就行。”

声音越说越小,手却搂住她的腰,脑袋对着她的胸口将脸贴了上去。

楚寒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让笑笑替他盖了一层披风,就跟着宫里来的小侍入宫了。

坐在车里,楚寒稳稳的抱着怀里的人,调整姿势让他睡的舒服点。半个时辰到宫门口后,那小侍亮出君后的腰牌,马车顺利入宫。

行至前殿不远处,楚寒才伸手拍了拍虞安的脸,贴着他的耳朵喊人起来,“既然来了就不能再睡了。”

下了车,楚寒把他放到地上,伸手替他系上披风,摸着他的脑袋道:“听话,过了今天睡多久都行。”

虞安耷拉着眼皮,抬手覆盖在她的手背手,脸贴在她的掌心上蹭了蹭,软糯的嗯了一声,乖乖的由她扶着自己进入皇上的寝宫。

宫里突然传出皇上病重的消息,各位大臣也是半夜从被窝里爬出来,此刻都跪在寝宫门口等消息呢。

两位宫里的皇女更是殷勤的守在龙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

虞雍听的心烦,睁开浑浊的眼睛,怒道:“朕还没死呢,你们哭个什么?一个两个都是没出息的,早知道就不该生下你们,留着糟心。”

两个皇女听的心口一噎,跪在床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大皇女扫了一眼殿内,看没外人才梗着脖子开口道:“这话母皇您现在说也晚了。您就我和老二两个女儿还在宫里,都到这时候了您就说吧,皇位传给谁?”

“是啊母皇,您别藏着掖着了,现在不说还等什么时候?”二皇女也跪着往床前挪了两步,巴巴的看着她。

虞雍看着床头前的两个女儿,眼里只有她屁股下的那把椅子。可以两个人的能力,这位子传给谁她都不放心。

她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母皇临终前将皇位传给她后叮嘱着要让大虞繁荣昌盛下去,以民为先,以国为先,善待贤臣,爱戴忠将……

如今望着床前两个恨不得过来翻她密旨的女儿,虞雍心底一阵郁气,伸手拍着床板动怒道:“滚滚滚,都给朕滚出去。皇位给谁朕自有定夺,都给我出去,省的看着朕心烦。”

听着这话,两个皇女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出去跪着。

等殿内没人之后,虞雍才喊殿中省过来,“准备纸墨。”

不管再怎么生气,这大虞的江山到底还是要交到自己女儿手里,别人是半分也别肖想。

虞雍咳嗽着半坐起来,后背放着厚厚的靠枕才支撑起她虚弱的身体。

楚寒这种人定然是留不得,实在不行就给她一个封地,让她在边疆别回来算了。哪怕她占地称王也比取而代之夺了大虞的江山好。

虞雍一阵咳嗽,伸手捏起小侍递过来的笔。

……

与此同时,寝宫后面,楚寒正在见一个人。一个会修炼丹药的人。

这个大仙就是楚寒之前找来的,假借大皇女的手送进宫,如今很得皇上信任,连病入膏肓还惦记着她新研究的丹药有没有成功。

那人伸头凑近楚寒耳边,低语道:“药已经制出来了。”一种迷人心智,你说什么她就会跟着复述一遍的药。

楚寒点头,让她依照计划行事,自己则先去寝宫内拜见。

正提笔准备落下的虞雍听见楚寒虞安求见时,猛的一阵咳嗽,呛红了张脸,拿笔的手都在抖。

“不见!让太傅进来,朕有话要说。”虞雍怕自己就是写了圣旨也会被楚寒篡改,顿时想到太傅这个三朝元老。

在太傅来之前,大仙又送过来一枚仙丹。虞雍明知道仙丹也延续不了她的命,可心底还抱着那么一丝侥幸的希望。

大仙看起来五十来岁了,穿着一身灰褐色不显眼的道袍,不管你赏赐她什么她都不惊不喜,一副仙人般淡然模样。

虞雍伸手拿起锦盒里的仙丹,服着水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本该跟往常一样闷不吭声退下的大仙却突然上前一步,嘴巴凑到她的耳边低语了一阵。

虞雍本来还有些清明的眼睛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浑浊,嘴唇动了动,竟慢慢的跟着重复她口中的话。

一个样貌五十来岁的大仙,出口的却是二十来岁的声音,低沉有蛊惑力,跟平日里沙哑苍老的嗓音一点也不相同。

等虞雍能把所有话都记住并能重复两遍后,大仙才退后一步,躬身退下,声音又是苍老沙哑低沉。

她时间点掐的很好,跟奉召前来的太傅错开。

太傅怕皇上是有话要说,进去之前让左右丞相,两位皇女,在宫中的皇子和皇媳通通站在殿外一同听着,以防万一。

她进来后就看到皇上腰杆挺直坐在床上,面前放着小几,嘴唇动着,似乎有话要说。

“陛下,老臣来了,您有什么话就跟老臣说吧。”太傅附耳过去。就听到虞雍机械般的重复道:“朕的三个女儿无德无能,让朕失望至极。为了不辜负先帝和百姓对朕的期待,朕将皇位传给五皇媳楚寒,任何人不得有意义,否则当以异心处置。”

太傅心底一惊,一抬头更是大惊,坐在小几前的虞雍已经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她顿时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哭道:“陛下!陛下!”

殿外的人听到这动静自然知道皇上已经驾崩了,顿时抬袖遮脸哭喊起来。

相比于干嚎,两个皇女更关注这皇位到底是传给了谁。

半刻钟后,太傅攥着袖子抹着眼泪从内殿出来。在众人面前站定,目光从一干人等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楚寒和两位皇女身上。

等众人安静下来后,才将皇上的话跟众人重复了一遍,苍老的声音带着帝师的威严沉稳,听的两位皇女就跟丢了魂了一样,跌坐在地上,直说不可能。

太傅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楚寒,见她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心底的狐疑才退去几分。她实在不愿意相信,楚寒这个楚家血脉会用阴损的手段,夺取大虞的江山。

虞安更是适时的又痛哭起来,一口一个母皇,哭的肝肠寸断。楚寒赶紧伸手扶住他,无声安抚,脸上也是悲痛的神色。

相比没得到皇位脸色难看,一口一个要求看密旨的两位皇女,不吭不响的楚寒更合众人的心意。

大虞的君主,就当是这个样子。

楚家世代忠臣的名声,楚寒镇北侯的声望,让她轻而易举的得到众臣的拥护。

“不可能!母皇怎么可能会把皇位传给楚寒!”大皇女尖叫道:“母皇说我大虞的皇位定然是传给我虞姓之人,怎么可能是楚寒这个外人!”

她此话一出,就有人不服气了,反驳道:“侯爷娶了五皇子,怎么不是皇室中人了?大皇女您自己没有出息让皇上失望至极,如今怎么还有脸来说这话。”

两位皇女也是有不少拥护大臣的,顿时支持皇女正统血脉的这派和拥护楚寒的这派争吵起来。

太傅和君后两人都耷拉着眼皮在一旁坐着,不说话也不劝架。楚寒也跟没事人一样,扶着虞安让他坐在一旁,免得站的太久腿酸。

等人都吵够了,太傅才开口说道:“大家都歇歇吧,让老朽说两句。”

太傅在朝中有的不只是声望,下面的不少一品以上的大臣都是她一手带起来的,如今听她开口都赶紧说道:“我等听太傅的。”

“听我的也没用,我听先帝的。”太傅脸一板,说道:“传位之事是我亲耳听先帝说的,一个字都没漏听。先帝要传位给楚寒,那老朽就认这人是大虞的新帝。”

说着要撩衣摆下跪,楚寒哪能让这样身份的人给自己跪下,赶紧伸手将人抚了起来。

太傅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除去两个皇女外,大臣们也跟着三三两两的跪了下来。

楚寒这时候才开口说道:“母皇是对我信任才把皇位交给我,但是大虞的江山就该姓虞,而不是姓楚。

如今五皇子已有身孕,生下来的孩子中取一女儿随他姓虞,等她长成后,我便把这位子让给她,让这大虞的江山回到虞姓人的手中。

同时我楚寒这辈子只娶虞安一人,绝不纳侍。”

她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很意外,太傅愣了一瞬后,更是老泪纵横的拍着楚寒的手道:“好孩子。”

楚家就楚寒这一根独苗,怎么可能全都姓虞,断了楚家的血脉呢,太傅做主,说道:“只留一个女儿姓虞便可,其余的孩子依旧姓楚,咱不能让楚家无后。”

如此,算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新帝已经确定了,接下来的就是登基称帝了。楚寒作为皇上,先帝驾崩后她自然要住在宫里主持大事。

等大臣都退下后,楚寒伸手抚起坐在椅子上的虞安,手自然而然的覆在他鼓起来的肚皮上,说道:“累了吧,回去补个觉。起来后再吃东西。”

这人不管随着身份如何变化,对他的那颗心从来就没变过。两人一起经历过死而复生,已经不会再怀疑别的,也不会担心她成为皇帝就会变心。

可楚寒还是公开在所有人面前说:她楚寒此生只娶他虞安一人,绝不纳侍。

“你也别太劳累。”虞安仰头笑着看她,眼底一片温柔,伸手攀着她的肩膀,见她低头配合自己,更是笑弯了眼睛,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你累坏了,我还怎么给你生一堆孩子。”

她不要他大虞的江山,他自然也不会让她们老楚家断后。虞安决定好好养身体。给她生一堆姓楚的女儿。

后记

据大虞史书记载,君后一共生了六个孩子,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大女儿姓虞,其余的皆姓楚,由皇上楚寒亲自教授楚家功夫。

帝后两人更是恩爱百年,从来没有红过一次脸,吵过一次嘴,至死也未分离过,这段感情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