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侯府的人谁不知道将军是把主君捧在手心里疼着的,生怕有一丝闪失。尤其是主君有了身孕后,连多走两步路都是将军抱回房的。

如今主君隐约有流产的征兆全府上下皆提着心,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霉头引来上面的滔天怒火。

尤其是贴身伺候的那几个小侍更是在房门口的台阶下跪成一排,连主君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两个都没能幸免。

楚寒冷着一张脸站在台阶上,眼底的寒意就跟冰刀一样从跪着的一干人等身上剐过。

屋里的大夫还在给主君诊脉,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到现在依旧没传出任何消息,恐怕主君肚子里的孩子凶多吉少。

这么一想,小侍们头不由得垂的更低,而晚上做饭的两个厨子在将军冰冷的目光下更是抖成一团,心底拼命祈祷,保佑主君和未出生的孩子平安无事。

笑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挺直着腰跪着红肿的眼睛直往屋里看,似乎能透过那扇紧闭的门看到里面的虞安一样。

他一旁同样跪着的小安也正扯着袖子默默地抹眼泪,只是心底却隐隐有些不安。

虞安身体一向很好,胎象也比较稳,尤其是在楚寒的悉心照顾下孕期身子都养圆润了。如果不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根本不会出现今天的这种情况。

小安眉头皱起,可他还没动手呢,虞安怎得就出事了?难道除了他还有别的人想要除掉五皇子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他前两天才接到皇上的指令,让他想办法除掉虞安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能连这个皇子一起除掉更好。

对于皇上来说她那几个儿子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既然是棋子当然不能让他们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每个皇子身边虞雍都派了一个人监控。以便皇子将来嫁人后连他妻主也在她的控制之内。

小安是在自己五岁时被送到昔贵君身边的,从小陪着虞安长大。这对父子对小侍很好,从来没有随意打骂过。

说实话,小安是真的不太愿意下手去害虞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但他的命是掌握在皇上手中的,如果没有完成任务,他会活的生不如死,走到哪里都无法解脱。

他是昨天才调出的药,混在虞安的茶水中无色无味,喝下去不消一刻钟孩子就掉了。

只是,楚寒对虞安的吃喝尤其小心,笑笑更是不让虞安入口的东西离开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一直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而刚才正在吃晚饭,虞安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捂着肚子额角冷汗直流,平日里养的红润的一张脸顿时白的吓人,身后的裙子上已经被血濡湿。

事发突然,小安有些发懵,想要上前查看一下虞安用过的饭菜,奈何人刚出事将军就让人把饭菜看好,同时将他们这群伺候的人连同厨子一起叫来跪在这里。

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处于被动的状态等着屋里大夫诊断后的消息。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夫才出来,带来一个让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好消息,“孩子没事。我刚才也看了主君晚上吃过的饭菜,没有任何问题。”

她这句话一出口,底下跪着的两个厨子差点没激动的哭出来,皆是感激的望着大夫,那眼神就跟这人是她们亲娘一样。

“只是,”大夫脸色严肃,对楚寒道:“茶有问题。”

“茶里面被人放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落胎药,这药狠毒无比,不仅能落胎还对人的身体有害,用后会使人无法再孕。”众人刚落下没多久的心又被她这句话给提了起来,她又接着说道:“好在主君喝的少,影响不大。”

听到这话楚寒脸色一冷,冲着旁边的李平吩咐道:“带人搜查全府,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势必要找出是谁有这种东西。”

李平领了命令半刻也没停留,转身带人搜查府里的屋子。

搜查结果没出来,所有人都跪在主君房门口的院子里等着,大夫要验药自然也不能走,坐在一旁等消息。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拖得越久小安心里头越慌,他隐约觉得楚寒的目光总是从自己身上扫过,仿佛看出了什么一样。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药贴身带着,屋里什么都没有。再说这药是他亲手配制的,残余的东西已经都被他处理掉了,就是搜也搜不到什么。

小安一边安慰着自己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一边又难以抑制的想要确保那药他是不是真的贴身放着。

他这人太过于谨慎多疑,尤其是在楚寒的目光总往自己这看,连坐在台阶上微阖着眼皮的大夫仿佛都在看自己……小安更是怀疑自己这药没放在身上。

一府的人都在院子里跪着,既然是人那就有三急。当笑笑爬起来要去茅房的时候,小安赶紧跟着也站了起来。

已是半夜,院子里跪着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瞌睡。楚寒在刚才已经进去陪虞安了,现在他们两人站起来倒是没什么人注意。

小安趁着笑笑进茅房的时候闪身走到一旁没有灯笼的角落,伸手探进怀里将贴身放的药掏了出来……

还好贴身带着。他松了一口气准备将药放回去,只是这气才刚吐出一半又猛的吸了回去。

楚寒连同差点流产的虞安就站在他不远处,身后小侍们提着的灯笼瞬间将周围照亮,站在角落里手中还攥着药的他一下子暴露在人前,无处可逃。

“你真的想要害小主子!”假装去茅房给小安露出狐狸尾巴机会的笑笑气的发抖,恨不得用眼睛盯死这人,“昔贵君对我们那么好,你怎么忍心对小主子下得了手!你的良心是被狗给吃了吗?你还是人吗!”

事到如今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干人等,小安才明白自己是谨慎反被谨慎误被人轻轻一炸就露出了马脚。

他苦笑着看向小安,说道:“我不是人……但你以为我愿意?你觉得像我们这种人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吗?

那时候我才五岁,我有选择吗?要么生不如死,要么听话,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他颓然跌坐在地上,无声间早已泪流满面。

笑笑说不出话了,他是从小就跟干爹在贵君身边伺候,小安是后来才送来的。他自然不知道来之前小安经历过什么,他依稀还记得的只有那时候比自己大一岁的小安却矮他半头,瘦的连贵君都心疼,性子乖巧的很,也不喜欢说话。

虞安听到这里不由得抬手抚着鼓起来的肚皮,垂下眼眸。楚寒见他情绪不稳,伸手扶住他的腰,将人揽到怀里。

“主子,小安从以前到现在,只传递过消息,没做过别的,”他垂头抬手掌心捂住鼻子嘴巴,肩膀抖动似乎在抽泣,再松手时嘴角处却突然出现一抹刺眼的红色,虞安一惊,却听着他带着苦笑说道:“小安身不由己,但从来没想过要害您的性命。

今生是小安对不起您,若有来世定然做牛做马赎罪……

……皇上对您已起杀心,您和侯爷还请尽快回金、金陵……”

说完才解脱般的靠在身后的墙上闭上了眼睛,只留下嘴角边一道暗红色的血痕。

到底是自己从小长到大最亲密的伙伴,笑笑跑过去,等看清他嘴角的血后一下子跌跪在他身旁,抖着手伸过去探他鼻息……已经没了。

小安从小就很乖,很安静,睡觉时就跟现在这样一夜都不会动一次,不像他,总是翻来覆去。

“你醒醒啊……你做错了那么多的事还没跟主子认错怎么能死!你起来啊……”笑笑晃他的胳膊伸手拍他脸,手越来越抖力道越来越小,最后趴在他身上崩溃大哭,“你起来……”

虞安看的别开头,伸手攥着楚寒的袖子,将脸埋在了她的怀里。

小安的确不如笑笑讨人喜欢,他太过于内向,不往人前凑,总是默默做事。

重生后虞安其实是恨他的,但他做那些事的根源在虞雍身上,他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棋子。

大夫过来,检查了小安手里的药。药性温和,能让人无痛落胎,虽对人身体无害,但到底是狠毒害人孩子的药。大夫感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可惜了,可惜了……

虞安闭上眼睛,心底是说不出的酸涩苦闷,“其实刚才他说身不由己时我是想留他一命的,全当是给孩子积福了。没成想,他不愿意给自己机会……”

楚寒揽着他的肩头,轻抚着他的背,柔声说道:“这说明他还有良知,没坏到骨子里。”

她低头在怀里人头顶轻柔的吻了一下,低声劝道:“别难过,他这是解脱了,不会再被人利用逼迫了。”

虞安叹息一声,“我知道。”

……

虞安念着主仆一场将小安好好安藏了,挺着肚子摸着他的墓碑念叨着:我不是一个难为别人的主子,你这一死咱们也恩怨抵消吧。下辈子要是还来到我身边,,我肯定不会为难你。你在下面,也别太自责……我不怪你了。

楚寒怕他孕期多愁善感,在这待久了又想起来别的什么不开心的事,赶紧将人带回去。

这两天他得养好精神,就像小安说的,虞雍对他们已经起了杀心,是时候该启程去金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