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家是什么样啊?”

“我以为你听人说过。”

“听别人说和听晋家家主说能一样吗?”殷烈脱了鞋袜,将脚放在江水中,任它随舟晃来晃去,整个人仰着躺在舟上,使舟有些向西侧歪斜。

“我口中讲出的才无趣。”

“可我想听。”殷烈翻了个身,趴在舟上。

他的脚踝洁白如玉,透着股迷人的修长与力道,像是随时都可爆发,线条极美又极野性。

崇修仙人只想感叹他在某些方面长得真是和殷王像了九成,只是殷王从不做这种动作。

“晋家在沃山之上,沃山不沃,上面什么都没有,无树无草,无花鸟鱼虫,无灵气,亦无春夏秋冬四时,只有无尽荒芜,但沃山不大,顶处尖峭,再往上,有云气缭绕,不知天势几何。”

“晋家的东西都这般起名吗?听松堂不能听松,因一听松被囚住的灵气便不稳了。沃山也不沃,只有荒芜。”殷烈百无聊赖地荡了下水。

离了修仙之会,崇修仙人就感觉殷烈活了起来,明明被他爹殷王说了后,殷烈神情很是不对了一番。

“有些是这般起名的,大多都是晋侯献时的名,听闻他喜欢如此。”晋侯献是晋家先祖。

殷烈托着头,“我知道晋侯献,他是叔夺侄位得来的晋家。”却是晋家除晋仇外最出名的人物,他雄心壮志,不光夺了侄子的晋家,更是仗着殷王阏商年弱起了替代殷王的心,赵魏还有以前的郑地就是他在时从晋地分出的。

狼子野心,天下皆知。

要不是晋侯献铺好的局,晋仇也难以顺利地攻入殷地。怪他爹灭晋地,你晋地心怀不愧,犯上作乱的心摆在那儿,不灭你灭谁。现在倒要说起殷王是无道之君,乱杀忠臣了。

殷烈不屑地撇了下嘴。

崇修仙人知道说晋侯献就离不开那些关于殷地的事,但那些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他不愿细讲,就使舟行地快了些,眨眼间便到了沃山之上。

沃山比他说的好很多,看上去也不是太荒,就是没有人间意。

将手放在结界上,晋家结界洞开。

殷烈看着他开结界的方式,眯了下眼,“它认主?”原以为晋家结界是用固定方式开的,却未想是这般,晋仇不曾用血,那这结界只需灵识便能开。

“却是认主,但目前只有一个主。”崇修仙人道,他走进结界内。

殷烈随他走进,“能加上我吗?”他问,随后又自言自语道:“还是算了,我自己也能破开,出了事怪到我身上便不好了。”

崇修仙人沉默不语,他领着殷烈往里走,童子看见了他们,俱是一副欣喜的样子。

“主上回来了!”清脆的声音飘出,那些衣着宽袍的修士出来的又急又欣喜,连衣上松柏的枝都颤抖着。

崇修仙人发现殷烈往自己身旁凑了凑。

“我带你去燮宫,顺着云阶上去便可,先休息一晚,待精神好些,再来认识这里的人。”燮宫离这里极远,凡人恐怕要走上几月才到,但他们是修士,到那里不过转眼的时间,又是从云阶上走,极为方便。

殷烈却不为所动,他对那些突然出现的人毫无兴趣,只是看着几只落在亭台上的蓑羽鹤,踩在云雾中,头顶的羽被夕阳照得发红。

于是他呆住了,“想坐在鹤上去。”

“鹤从没有载过人的。”长相娇嫩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说。

主上要他们对带来的人好,但这人的秉性他们还不知道,此刻听他说要坐鹤就有些紧张,又不敢劝。

殷烈歪头,冲那姑娘弯了弯眼,那小姑娘的脸上生了片红晕,撇过头去不敢看他这边了,其他童子也不再说话,想必是未看见过殷烈这种人。

“我很轻的,不会用力。”殷烈冲崇修仙人道。

崇修仙人直想叹气,他平日并不曾与殷烈这种人打交道,对于放浪形骸之人更是不喜。

可对殷烈,他偏偏厌恶不起来。

只是也不想将殷烈宠坏。

“鹤如同意你上,你便上吧。”

他方讲完,殷烈便动了,跨过层层溪水,来到亭中,殷烈往周围望了望,似乎对一切都极为好奇,他踩到烟雾中,鼓起嘴,学鹤的声音鸣了一声。

学的不是很像,听见他这声的童子们都含蓄地笑了。

殷烈对此并不介意,他脸上一派凝重,显得有些冷硬,却是又学鹤叫了一声。声音与他的脸形成了极大反差。

蓑羽鹤转身了,它们那灰蓝色的羽翼在空中展开,冲殷烈嘶鸣一声。

此鹤的身形在鹤中算是最小的,这种亭阁并不适合蓑羽鹤的生长,只是因灵气充足才不致使它们离开。

见殷烈学它们叫,其中一鹤突然朝殷烈直冲过来,势如飞箭,不偏不倚。殷烈不躲,他只是看着,眼中是一片灰蓝。

雾气飞腾,水珠溅落,那鹤立到殷烈面前,细长的脚隐在烟雾中,叼了下殷烈的玄衣。

一下未叼起就又叼一下,直到那衣衫撕开道口子。

它见不可,就用喙啄着自己背部的羽,示意殷烈上来。

“当真稀奇,竟是答应了。”童子们小声的嘀咕着。

蓑羽鹤听到他们的声音了,便看他们一眼,童子们便冲蓑羽鹤笑笑。

鹤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用那朱红色的眼看殷烈。

殷烈大声笑了,抱起蓑羽鹤冲到了崇修仙人身旁,“它准是喜欢我。”

“是喜欢他的,主上多看看。”

“嗯嗯,不喜欢不会亲近的。”童子们都在旁说。

他们没问殷烈的玄衣是否与殷地有关,只是跟着殷烈一起笑。

崇修仙人对这些小辈的笑往往有些不懂,但他心中并无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