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许愿迎来了高二的第一次月考。

谢依依偷东西的事情最后如她所说,以转学画上了句号。

先是一整个上午没有见到她人,中午回到宿舍的时候东西都已经搬了一半了。

谢依依搬走的动作特别迅速,那天下午许愿回到宿舍,谢依依的床位已经彻底清空了,干净地仿佛从来就没没有人住过,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的桌面被留下了一把碎片,是高一下学期分了班后,校园艺术节上她、谢依依和孙语菲的合照。

许愿站在中间,和孙语菲一起被人剪得粉碎,只留下她一个人完整的身子。

当时一同回来的还有孙语菲,看见这一桌的狼藉,当即就冷笑了声。

“真不知道到底脏的那个人是谁。”

许愿看着恶心,拿了废纸筒来一把全清理了进去。

这么突如其来的变故谁都没有想到。

从上个学期末到现在高二开学差不多一个月,同一个宿舍的人出了两起偷盗事件,除去一些同学感叹这个宿舍的其他人活得实在太艰难以外,也开始有人怀疑最开始那件偷盗事件到底是谁做的。

直到见到事情的两位主人公关系回暖,重新开始说说笑笑,大家似乎才得到一个较为准确的答案。

月考的前一天,晚修下课后全班留下来整理考场。

正好轮到许愿这排值日,等班里同学把自己的桌子凳子收拾干净、同排的男生将桌子反过来摆好之后,许愿才慢腾腾开始扫地。

桌子移了三分之一出去后,要清扫的工程量一下子小了很多,坐在倒数第一第二的许愿和池叙划好领地,一人清扫一半。

许愿扫的是教室的左半边,很多比较细心的女生都把垃圾给清理干净了,才一会的功夫她就已经把自己那块扫完了。

懒得专门跑出去倒垃圾,她双手往身后的桌子一撑,坐在桌子上看池叙扫地。

教室里的白炽灯很亮,毫不吝啬地打在少年身上,透在他洁白的校服上,健康偏白的肤色这会儿看起来更加白皙;他半弯着腰,一只手拿着簸箕,另一只手扫把中下那段,力道匀称地将地上的灰尘和垃圾扫进簸箕里。

拿着簸箕到外面的垃圾桶倒掉时,会懒散地起身,奇怪的是,即使是这样看,也不觉得他的懒散同其他男生的懒散是对等的,总觉得与其他人的没个正行是不一样的。

“看我干嘛?”

池叙从门外回来,就看见小姑娘坐在墙边的桌子上,双手抓着桌子边儿,被校裤包裹地严严实实的两条腿不老实地一晃又一晃,眼睛一瞬不瞬地追着他的身影看。

许愿这几天感冒了,喉咙痛得要命,嗓子哑得比鸭子叫还要难听,不过却丝毫不影响她发挥。

她极具示意性地看了自己的簸箕一眼,朝池叙讨好地眨了眨眼。

池叙不为所动。

她又用脚尖点了点簸箕。

池叙还是半分动静都没有。

许愿叹气了。

这人怎么就如此不解风情?

算了,还是再主动一点。

于是,许愿十分做作地重重咳了一声,下巴朝着簸箕扬了扬。

这回池叙终于有了动静。

他往后退了一步,十分礼貌地提醒她:“你不要对着我咳嗽,会传染的。”

许愿气笑了:“你站的地儿跟我隔着三条街,你说这话你腰不疼么?”

“你不知道细菌会通过空气扩散开传染吗?”他停下动作,懒洋洋靠在讲台边,态度一句比一句欠打:“你是不是故意传染我,怕我月考超过你?”

许愿想起那天在办公室听见那群老师说他数学生物全满分,心里有点儿虚;转念一想,现在他们是文科班,又不考生物,谁知道他文科行不行?

想到这儿,她那种特别不屑的语气说:“你也就数学比我好那么一点点,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好不好?”

大概是被许愿的话逗乐了,池叙忽地笑了起来,很愉悦的那种笑。

“……”

胜负欲被他这突然的笑弄得偃旗息鼓,她不满地嚷嚷:“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

半晌,池叙好不容易笑够了,这才停下来,十分正经地纠正她:“我不仅数学比你好一点点,地理可能也比你好一点点。”

顿了顿,他十分欠打地补了一句:“真的就好一点点,就是两科加起来稍微比及格线要多那么一点点的地步。”

许愿:“……”

许愿:“???”

许愿咬牙切齿:“谁跟你说的我——”

“抱歉。”嘴上道着歉,实际上这人半点歉意都没有:“那天我去录学籍,碰巧听见了。”

说到这儿,他回忆了一下,将地理老师的铿锵有力学得像模像样:“数学和地理的分数加起来终于能及格了啊。”

许愿:“……闭嘴。”

池叙每次将人给气急,都觉得特别有意思,他从喉咙里压了声短促的笑,还想说点什么,无意间看见了墙上挂着的钟。

十点半下晚修,现在分针已经快指向数字十二了。

“算了。”他抓了抓头发,从角落里拿起一把拖把,经过许愿身边时顺带拎起了她的簸箕:“你先回去休息吧。”

许愿其实只想骗他帮自己倒个簸箕,还没有不要脸到拖地也让人代劳的地步,急忙跳了下来,拿了把拖把跟上去。

教学楼的厕所没有公共区域,她眼看着池叙的身影消失,脚下步子一拐,进女厕所将拖把洗湿。

洗完拖把,他也刚好从男厕所里出来,一手还提着装满水的拖桶。

见着她,池叙眉尾稍扬:“不是让你先回去么?”

许愿屁颠颠跟在他后面:“我跟你一起拖的话会快一点。”

闻言,池叙停下步子,极其好笑地回头看她:“你别碍手碍脚就算是帮我忙了。”

他本意是停下来等一下许愿,顺带嘲笑一下这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谁知他蓦地停下来的动作,直接让紧紧跟在他身后的许愿直直撞上去,拖把跟着

“哎你说话就说话,突然停下来干什么。”许愿揉了揉被他的背压了一下的鼻子,嘟嘟囔囔地说:“本来我的鼻子就不挺了,你这一下再给我撞扁了怎么办……”

池叙回头,小姑娘单手捂着鼻子,一副受到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又可怜又可爱,就差眼尾挂点泪水来糊弄人了。

他舔了舔后槽牙,喉头滚了滚,哼笑了声:“那我就资助你五块钱去医院做修复手术。”

许愿:“……”

没心没肺的狗东西。

池叙方才的话说的确实是挺诚恳的。

明明看上去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干起活来手脚倒是十分地麻利。

十分钟不到,许愿还稀稀拉拉地拖着自己那一小块儿,池叙已经拖完了所有的地方,靠在门边儿笑她:“就你这一亩三分地真打算拖两小时?”

“你懂什么?”许愿不服气:“我拖得虽然慢,但是比你认真。”

“嗯,比我认真。”池叙敷衍地应了声,夺过她的拖把,一起放在拖桶里洗干净后塞回她手中:“你放回去,我去倒水。”

许愿本来还想了好几种跟他吵架的说辞,结果被他一句话把她给堵了回去,只得闷闷地应下。

她发现,自己跟这人都吵了一个月的架了,没有一次赢过他。

许愿开始反省是不是她过于较真了,要不然换一种策略。

比如说,冷淡风?

无论池叙说什么,她都面带微笑地回他:嗯嗯嗯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或者简短一点,就‘嗯嗯’。

许愿觉得这个办法特别好,一定能让她在接下来这段时间扳回一成。

于是池叙洗完桶回来,看见许愿背好书包,规规矩矩地在教室里等他、并且没有找些很无聊的话题来跟他搭话时,还有点奇怪。

不过他没有多想,只问她:“你饿不饿?”

许愿面带微笑:“嗯嗯。”

“但是这个点饭堂应该没有夜宵了。”

许愿其实特别想吃炸鸡翅,听到这句话有点儿气馁,但还是面带微笑地回他:“嗯嗯。”

她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特别是这个微笑,明显就有些僵硬,看着就不是特别高兴,像是在勉强自己面对生活的艰辛。

池叙动作顿了顿,去箱子里拿了包巧克力出来:“要不要吃巧克力?”

“……”

许愿看见他找东西时眼里亮起来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十分别扭且僵硬地拒绝了他。

“嗯↗嗯↘。”

池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