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打仗似的洗完澡下楼时,四个菜已经摆上饭桌,何弘铭正在盛饭。
何健扒拉着湿头发大步过去拿走他手上的两个碗,“不是说好让我炒一个菜吗?老何你最近有点贪功啊。”
“高兴的忘了,怎么都没吹头发?”何弘铭瞅瞅这个再看看那个,头发都湿着,林宇的还好,何健的干脆还在滴水。
“电吹风上次来给扔了,一会儿买一个回来。”何健盛好饭递给林宇。“虽然刚刚某人趁我不备偷袭我,但我还是把仅有的一条毛巾然给了他。啊!可歌可泣啊~”
“谢谢。”林宇略显揶揄地冲他挑了下眉。
何弘铭只是笑并不细问,在他看来林宇算性格文静的孩子了,要是何健那俩个发小在这,三个人五分钟一小打,十分钟一大闹,半天就能把房顶掀了。
“家常便饭多吃点,下次让何健带你来家里,他妈妈做饭比我好吃。”何弘铭客气道。
林宇有些感动,是真的感动。何弘铭几乎颠覆了他对于“父亲”这个角色的所有认知。这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身上有岁月流经的痕迹,也有时光沉淀的温柔。或许是物以类聚的磁场问题,他身边这些朋友的家庭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没谁的父亲给过他温柔、慈爱的感觉。
“好,一定去。”林宇不擅长客套,只能把真诚寄托于他匮乏的情绪表达上。
“来,坐……”
听见这两个字,林宇扭头看向何健。
“干嘛?”何健被林宇猛地扭头吓得差点撒了果汁,“怎么了?”
林宇看着他忽然笑了,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站着吃?”何健拖过一个凳子给他,“还是坐着吧,我蛋疼。”
他说的蛋疼不是一种心情的表达,是真的蛋疼。
“吃完去买药。”林宇真后悔跟他闹。
何弘铭在旁边听的笑出了声。
葱油鸡滑润细嫩,葱香四溢,小米辣炒回锅肉麻辣咸鲜,番茄炒蛋酸甜开胃,凉拌芹清脆爽口。香味弥漫的屋檐下,三个人一字排开坐在餐桌同一侧,看着细雨中的宁静小院边聊边吃。
“你能吃辣吗?”林宇在何健下箸如飞似的吃小米辣时提醒了一句。
何健边嚼边点头,咕哝地说,“怪谁?”
“我。”林宇很自觉地地接了这口锅。
吃完饭两个人蹲在水龙前洗碗,何健吭吭哧哧地小声坦白,“其实蛋疼不怪你……之前有一场秀设计师贼他妈BT,裤子里面不让穿内裤……哎,就是那种自认为是设计界鬼才的BR,非说只有那什么才能体现出设计的独到之处……裤子为了版型好看,上身前通常都会特殊打理,我可能过敏了……”
林宇洗碗的手一顿,偏头看他,“多久了?”
“嗯……可能,十天?”
“十天?”
“没有没有!大概七八天,这样,吧。”
林宇叹了口气继续洗碗,“据男健专家林大夫五年临床经验看,过敏七八天,溃疡面多大60%以上……没救了。”
“卧槽!这么严重吗?怎么办?”
“全切了吧。”
“全……沃日!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本正经地在这胡诌!”何健把抹布摔进水里,飞起的泡沫溅了他一脸。
因为某人胡诌的确起了威吓作用,洗完碗何健就拉着林宇出去买药。
听见两人要出门何弘铭进屋找伞,找到雨伞出来时,正好看见两个人一同迈出大门的背影。一人一顶鸭舌帽遮雨,同样的身高体型,又都穿着何健大学时候的衣服,一时间恍然看见了两个何健。
林宇穿着何健的衣服——一条浅蓝牛仔裤搭了一件黑白灰格子衬衫,衬衫一半塞进裤腰里,一半搭在外面,衬衫袖口挽到臂弯。
何健则穿着一条黑色工装短裤,一件白色半袖。
两人穿着同款的人字拖。
细雨中,海棠花满巷的胡同里两个人笑着闹着漫步朝外走。
路上何健折了一支海棠花顺手插在林宇衬衫衣兜里。
林宇低头看了眼粉嫩的花苞,伸手勾住何健脖子把他按到胸前然后把花枝别在了他耳朵上。
回来时,何弘铭正在午睡,两个人放轻脚步上楼。
何健边走边解裤口,“让你吓的总感觉我的弹|药库药丸。”
林宇从袋子里拿出一次性手套戴上,指指床沿,“坐那,岔开。”
“前几天疼的时候想去看,后来忙起来又忘了,”他听话地岔开坐在床沿,低头扒拉开挡住视线的东西使劲往下瞅,“这个位置也太他妈暗黑了,完全瞅不着。”
“拿开手,”林宇用手背打开他的手,“没洗手摸了会烂。”
烂这个字眼,对于何健来说已经刻骨铭心,烫手似的赶紧拿开手,然后撑在身后仰头看天花板,“林大夫您手下轻点,我们小雏鸡都很弱的。”
“不是一夜俩吗。”林宇边检查边嘲他。
何健笑着倒在床上,感觉一股清凉触到了皮肤,又轻又凉,接着按了按连续几天发疼的皮肤……那种感觉说不清,他不自觉地动了下喉结。
林宇没听见他说话抬头看他,见他两手抓着枕头捂在脸上,不用掀开枕头也能看见他一副羞窘欲死的表情。
“发过烧吗?”
“没有。”
“忌辣忌腥,忌热捂,表层的皮脱落了,减少摩擦否则会更严重。”林宇一手扶着他的,一手检查,检查完后要擦药两只手就不够用了,“自己扶着。”
何健甩开枕头,顶着张红通通的脸非常凶地起身自己扶着,眼睛一直四处乱飘就是不看林宇。
林宇忍俊不禁却没再臊白他,前后擦了两种药后让他自己晾着然后去了阳台吹风。
何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晾着晾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见林宇的声音随着沙沙雨声一起飘进了卧室。
“醒酒了吗?”林宇趴在阳台边给李君吾打电话。
“你就说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钱跑路了。”李君吾在睡觉,话说的含含糊糊。
“明天回,抽空帮我查一下潘欣。”林宇目光落在大门围墙外的海棠树上,“上次的信息不全。”
“就等你这句话。这姑娘砸了我的招牌,不查她个底朝天我李家还混不混了。”
“我哥那边你避着点。”林宇提醒道,他转身背靠墙边,目光落在床上。
“哪个哥,林亦铎?林赫?关他们什么事!林昇哪次再婚他们都没管过,这次这个怎么这么特殊,谁都要管一管!”李君吾说的义愤填膺。
“……大哥,”林宇半天才回他。
“你干嘛呢?忙的话回来再说,我先查着,你大哥确实挺难缠,不过他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啊。”
“怪的不止他一个。”林宇抬手捏住眉心,如果不是这一趟南丰之行他或许对那个家,以及家里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执着,“查的时候小心点。”
电话挂断,林宇保持背靠的姿势许久。
何健具备一个模特的最佳条件——好身材,比例完美,即便达不到标准体重但依旧堪称完美。
就是睡姿没什么形。
春雨连下了两天,临时组成的“一家三口”过了两天惬意闲适的日子。第二天辞别烟雨朦胧中的秀美城市三个人两辆车一起回了北城。
林宇路上接到李君吾电话,说查到了一些信息。下高速后两辆车按喇叭告别,林宇直奔和棠医院。
李君吾没正行地在前台调戏小护士,林宇进门后他立刻换上正经嘴脸,但话说的依旧没正形。
“林院长好久不见,浪完了?”
“李总别来无恙,撩够了?”
两人说着进了林宇办公室。
李君吾把手上的资料拍在他桌子上,“你大哥够狠啊,我能找到的人他基本都打了招呼。他什么意思?跟林昇联合起来轰你走,你爷爷给你什么了?”
林宇看一眼李君吾,对,这才是外人的正常看法,林亦铎和林昇这番大动作,肯定是林琼给了他什么。
给了什么?给了他一个尊称为父亲的男人,和一个貌似无与伦比的身份。
资料上附着一张两寸照片,照片上是个中年美妇,仔细看与潘欣三分像,特别是眼睛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这个中年女人一张脸上最打眼的当属嘴角边的一颗黑痣。
“上次查的信息没错,只不过不够透彻。”李君吾补充道,“她户籍上的父母的确是上次查到的那对夫妇,但那俩人同时也是他表舅、表舅妈,而这个女人,”他点点那张照片,“才是她亲妈。奇怪吗?”
“她户籍什么时候改的?”林宇问,“来和棠医院前?”
潘欣是他亲自招进来的外科医生,同时还有学校知名教授的推荐。进和棠后,一年里都默默无闻,直到要债的堵上门。
“户籍没改过,或者是更改的痕迹被清除了,”李君吾敲着桌子思忖,“如果没鬼何必从小隐瞒身份。不过也有过继或者被送人的可能,她这个亲妈得查查。”
林宇翻看着资料,“先确定她的借代去向是不是他养父。”
“现在能说说你当时为什么选她吗?”李君吾认真地盯着他看。
“背景干净、有债务好操控、对待工作很认真,”林宇把资料放到桌子上,靠到椅背上摊开手,“显然,没一样对。”
“棋逢对手还是很爽的。”李君吾拍拍膝盖起身,“如果你和刘艺乔结婚……”
“没可能。”
“陌生人都行,就因为她是蔡辉的人?”
“我不喜欢她。”
“你也不喜欢潘欣。”
“我不喜欢李艺乔但蔡辉喜欢,我选潘欣是因为她和我身边所有人都扯不上关系。”
眼下看来,后半句是错的。
李君吾咂咂嘴,拍了一下桌边,“别让她坏了好心情,晚上出去玩,你不在这几天蒋润快烦死我了,一天打几十通电话让我call你回来。你要不娶他得了,蒋家斥巨资给你俩办场世纪婚礼,林昇会不会气炸?哎,不行你爷爷估计心脏病得了。”
林宇听着李君吾的调侃送他出去。
“对了,上次套房那个小孩还跟着你吗?”李君吾好奇地问。
“……嗯?”林宇一时间没想起他说的是谁。
“就,那个,听说个挺高,萝莉相。”李君吾连说带比划。
“他……嗯。”林宇想起昨天四仰八叉躺床上晾干的“个挺高、萝莉相”的人,整张脸上浮现出一种迷之笑意。
“林宇!”李君吾被他笑的心都颤了,“你完了。老了老了奔三了你好这口,爽死你了吧!”他已经无法表达心中的震撼,最后只得朝林宇一抱拳,“失敬,幸好你骚的晚,否则哥们肉汤都喝不着。”
“承让。”虽然两人聊的驴唇不对马嘴,但林宇还是不要脸的接下了夸奖。
“劝你赶紧走,”李君吾开车经过他时说,“蒋润可能在我皮下脂肪里安装了跟踪器,我前脚来医院,他过会儿就能杀来。”
林宇也冲他一抱拳,办公室都没回就回家了。
电梯到六层还没打开就传来一阵挪动重物的声音,接着是何健和林静的声音一起挤进电梯。
电梯打开,林宇脚步顿住——公用电梯厅里堆满了家具家电,地面上水光浮动,何健住的那边的门大敞四开,何健和林静正从水里拯救泡湿的小家具。
作者有话要说:ε=ε=ε=(~ ̄▽ ̄)~
何蛋蛋:自带家具家电床上四件套入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