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沈灿若一脸无奈“你有空在此说着无聊的话,不如去看看战况如何。”李鉴道:“有探子回报,京城有异动,我们要静观其变。”沈灿若作无意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说是窝里反,不久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传来。”李鉴道“好了,不说这些,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得怎样了。”沈灿若不再追问,将衣襟解开,军医被勒令不许留疤,又经数日调养,伤口只有浅色的痕迹。

 李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沈灿若道:“李兄不必挂心,这只是道小伤口罢了。”“我不是挂心,我是痛心。”李鉴将他揽入怀中“不许再以身涉险了。你是我的,我不许你伤他一分一毫。”

 沈灿若眨眨眼“遵命。”李鉴直接碰到他的皮肤,微香的气息于呼吸间弥漫于周围。他收紧手臂,轻问道:“灿若,我们多久未同房了?”

 沈灿若微怔,脸刹时红如江霞,呐呐不语。见他如此,李鉴更是心猿意马,情欲如炽。沈灿若心里一来对他愧疚,二来也爱他极深,遂也软了身子任他索取。此一夜鸳鸯交颈,情欲相融自不必说。

 有人道沈灿若何等样人,为何甘心为妇,弃男子尊严不顾。

 他哪知陷入情海中的人,眼中只有彼此,是不会在乎细微未节的方式,否则,怎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为此生生死死,不休不止呢。

 情之一事,无论男女,动了心也就身不由己了。不几日,局势忽然巨变,皇帝因不明原因死于太和殿,朝廷中乱成一窝粥。

 北军趁机攻占了许多城池,丞相沉重方于危难之时力挽狂澜,安定人心,主张与北军议和。然此时北军正处于上峰,李鉴断然回绝,言明不攻下京城报灭门之仇绝不罢休。

 不久,沉重方以暂摄帝位的皇四子身份写了降书,正式向北军投降。闻此讯息,天下人皆松了一口气,一时间奔走相告,战争结束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到各自的家园,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李鉴收到降书,与诸将传阅后道:“沉重方此举虽令人意外,有诈和之嫌,然如利用此一时机平定天下,冒一次险也未尝不可。我们只需小心抵防,若他有所异动,再一网打尽也不迟。”

 “康王英明。”经此数役,诸将对李鉴可谓是心悦诚服,个个赴汤蹈火,誓死效忠。沈灿若亦从清笙口中闻得此讯,清笙本道他会欢喜非常,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知道公子不是好战之人。谁料想沈灿若当下面如死灰,跌坐到凳上。

 “公子?”寒烟担心地唤道,没有回应。她狠狠地瞪清笙一眼,对方也只能无奈地苦笑。沈灿若明白,父亲的计划已经开始实行。从这一刻起,他已没有回头路了。他略定神,道:“清笙,你去唤尉青前来。”

 “公子唤那莽夫作甚?”清笙一百个不愿意,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看重那个职位低下的士兵。寒烟斥道:“公子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难道每一件事公子都得向你解释不成?”

 “寒烟,不得无礼。”沈灿若沈声道。寒烟慌忙收声退立一侧。清笙赶紧道:“是小的唐突了,请公子见谅。”沈灿若道:“不妨。我是要他帮我取回订作的铁器,都是些粗重的东西,我想由他做比较好。”

 清笙依言唤来尉青,沈灿若当众交给他一个地址,道:“那些都是没经过试用的暗器,本是为军事而做,眼下看来是多此一举了,但既是做了你就扛了回来,有的器具锋利得紧,你且小心些。”

 尉青愣头愣脑地点头,拿着纸条带了几个人走了。清笙悄悄使个眼色,手脚麻利的小兵马上会心地跟了出去。不久,他回报一切都很正常。

 清笙放下心来,本不想告诉康王,因为毕竟没有查到什么。寒烟回来后,他便专职服侍康王,无意中说起此事,李鉴微眯起双眼,道声“是吗”脸上似乎是笑,偏偏叫人由骨子里透着凉。原本以为要维持数年的战争,在几个月之后,以永康大军接受朝廷降书,顺利开进京城作为结束。

 皇四子身着布衣跪地献上降书,宣告着先帝马上打下的江山在二十年后被人用同样的手段取得。那时,沈灿若看着那群遗臣,其中还包括他的父亲和弟弟,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情景。

 李鉴接受着百姓的夹道欢呼,他一回头,发现一侧马上的人似乎与周围的喧闹隔在两个世界。他高声唤道:“灿若!”沈灿若偏头“…李兄?”

 “好好看看吧,他们也是你的子民。”李鉴朗声道。沈灿若怔住,李鉴再次向人群中挥手,他心里想:灿若,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休想!***

 天未亮,沈灿若梦到母亲面容哀凄受尽痛苦地呼唤他,可他怎么也靠近不了,最后惊醒过来,他抓紧胸前的衣物,看一眼身旁熟睡的人,披衣下床。他与李鉴暂居以前的永康王府,三日之后即会举行登基大典,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

 沉重方仍带着丞相的名号,他手中握手二十万降兵与五万御林军的权力,李鉴还无法动他。而他也没有异常的举动。沈灿若立于庭中,夜色中花坛内枝叶摇曳楚楚动人,不由低声吟道:“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他将末句复吟数遍,声音隐约哽咽难辨。“灿若。”李鉴亦着衣走出,他手拿长袍给沈灿若披上。沈灿若偏头,平缓心情,以免让他看出什么。

 “你先去睡吧,都累了一天了。我没有事,只是梦到母亲,想到些往事而已。”李鉴没动“灿若,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没有,是你想太多了…”

 “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李鉴重复着他吟过的词,问道:“难道你想离开我吗?”“我…”他知他误会,索性顺其言道“李兄成了皇帝,就可以实现昔日夙愿,灿若心愿已了也是时候该走了。”

 “走?走去哪里?”李鉴抓紧他的双臂“你不和我一起共享江山吗?”“李兄,你会有三宫六院,会有你的皇后,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那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灿若,留下来当我的皇后!”“李兄,你疯了?我是男人,怎能为后?”沈灿若惊声道。“谁说男人就不能当皇后?哪个敢反对我马上斩了他!”李鉴横眉怒目,掷地有声。

 “不可!李兄难道忘记了前朝的荒淫无度,滥杀无辜所激起的民怨?”沈灿若道“再者以男子为后,于情于理于法皆不相合,你若如此,必会引起一场喧然大波,动摇国本啊。”

 李鉴神情痛苦,道:“那你要我如何?我本以为战乱平息便可与你长相厮守,你却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我若失去你,实是生不如死啊。”

 沈灿若道:“李兄,你的情意灿若心领了。眼下江山甫定,百废待兴。你若以男子为后,上行下效,男风兴起,实在不利于繁衍人口,休养生息。其中或有奸邪之辈做些伤天害理的事,于家于国都是祸害。”

 李鉴看着他“如此,你是非走不可了?”“灿若的性子李兄是知道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落个宠佞之臣的名声,我亦无颜再对祖先神灵。”

 沈灿若心道:我此时若真个走了,再请父亲及时离开,也许就不用做出对不起李兄的事情。主意打定,他脸上现出坚决的模样。李鉴定定看他,突然仰头大笑“灿若,你太天真了。”

 沈灿若一愣。李鉴道:“我以卿夺得天下,以天下锁卿,此生此世,我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我。”他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就算由此你恨我,我也不在乎。”“李兄欲软禁我不成?”沈灿若寒声问道。

 “只要能留住你,那也未尝不可。”沈灿若被他的话说得动了真气,冷哼一声,道:“李兄只管试试,看能否看得住在下。”

 他望一眼远处天空,已泛起鱼肚白的颜色。“你在等这个讯号吗?”李鉴拿出一支竹管,拔开塞子,数道蓝色的火焰冲天而出。

 “尉青正在天牢里做梦,没有人会来接应你。”“你…怎么会──”“灿若,你很聪明,可是,你不够经验。我早已对尉青产生怀疑,哼,想陪你去游历各地,他还不配!”

 “是吗?”沈灿若轻扯嘴角,似笑非笑。李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做出反应之前,沈灿若先动了。他的身影缥缈如仙子一般,寸息间逼近身前,手指如飞点住他数个穴道。

 “你背叛我?!”沈灿若扭过头,不去看他脸上震惊的表情。这个时候,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灿若,做得好!”沉重方慢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黄色布卷。“诏书我已经帮你写好了,你去将李鉴的印章拿来盖上。明天当众宣读,你就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了。”

 沈灿若接过去,走向李鉴,在中间停下了脚步。一步之遥,脚下却有千斤重量。他启唇道:“李兄,灿若有一事相问,万请你直言相告。”李鉴咬牙道:“好。”

 “李兄多次用计,可曾在乎过我的感受?”李鉴沉默良久,道:“灿若,你可听过仙缕羽衣的故事?有个人不小心看到仙女在河中沐浴,他被迷住了。

 为了留住仙女,他偷走了仙缕羽衣,让仙女无法回到天庭。诸事种种,我不敢在你面前泄露分毫,只怕你就像仙女一样,找到了羽衣就一去不回。”

 “灿若,不要再听他胡言乱语,快些拿了印章盖上。”沉重方在一旁催促道。沈灿若走近一步,岂料这时,李鉴忽然动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变化,沉重方大惊失色,转眼间,沈灿若被他抓紧,按住几处重穴。

 紧接着,周围冲进来许多士兵,都是李鉴的亲随军。沉重方很快被擒。“灿若,你以为用尉青掩人耳目,就能引开我的注意力吗?”李鉴面容阴狠,手下力道也不轻。沈灿若额前冒汗“李兄凡事皆留一招,是我太自不量力了。”

 “知道就好!”李鉴将他往地上一摔“把他们押下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康王,不好了!”一人匆匆忙忙跑进来,禀告道:“沈从辉沈亦煌带兵反了──”“不是让你们看紧他们吗?”

 “可是他们有您的金牌,我们不得不…”李鉴低头看向沈灿若“你──”“哈哈哈!”沉重方大笑“李鉴,你不可能掌握所有事的。这个天下就算不是我沈家的,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得到!”李鉴恶狠狠地瞪他,那人见他脸色,话也说不全了“康…康王,还有…”“还有什么,快说!”李鉴怒吼道。

 “在距京城不足百里,突然出现一只为数不小的军队,他们打着’赫连’的旗号,说要扶新主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