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陆虹城手扶城墙,眼望平川,许久许久,他呼出一口浑浊之气“开战了…”花开并蒂,各表一枝。却道那南营之中,闻得李鉴狂怒之下挥兵渡江,个个喜形于色,诸将纷纷上前向主帅道贺“将军真乃神机妙算”

 “将军较卧龙凤雏亦毫不逊色”之声不绝于耳。黄七郎表面虽平静若常,心底已喜得翻了几个跟斗。他心道:李鉴啊李鉴,人言你用兵如神,王气天成,没想到终敌不过一个情字。你也不过凡夫俗子一名。

 “将军,我们接下来是不是乘他们过江的时候──”“不忙。”黄七郎一派镇静“此次李鉴只带两旗,如果中途劫杀,不过损其皮毛。他若由此退回江北,隆冬来攻,于我军大为不利。不如待他们渡得江来,再围而杀之。我南营上下五十万,李鉴不过区区二十万,且奔波劳累,我们以逸待劳正可歼之。”

 “将军所言极是…”附合又起,黄七郎听得耳朵起茧,虚应两句,走出军帐。他信步而行,不知不觉之间来到偏帐前。他盯着帐门许久,最终还是──掀帘走了进去。

 “你输了。”沈灿若缓缓道来“太执着于一处,反而忽视了大局,最后陷入重重包围而无法脱身。”越明心悦诚服地放下棋子“多谢公子指教。”沈灿若拈起颗颗棋子,放入各自的盒子“黄将军今日所为何来?”

 他没有转头,越明站起身来“将军。”“看不出你还真有闲情雅致,莫非也得知李鉴率二十万大军来救你的消息?”

 黄七郎语含讥讽,字字带刺。子跌落棋盘的声音清晰可闻,黄七郎看到他平静的外表竟因李鉴的事而出现波动,本该幸灾乐祸的心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犹如有千斤重石压住。

 沈灿若皱起眉,心道:李兄,你怎可意气用事…黄七郎越见越气闷,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许你想他!”光华流转,双眸微抬,冷冷的语调:“放开!”

 低沉的声音让他不由自主地照做,很快他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听他的,他只是一个俘虏,还丧失了可以抵抗的武功。

 想到这里,他无法抑制内心的想法,伸出手欲触摸那张凛然的如玉容颜。沈灿若偏首,起身欲离开,却被他拦在前面,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峙。“越明,你出去。”黄七郎沈声道。半晌他没有听到声响,怒声大吼:“难道你要违抗军令吗?”

 “将军,他是我带回来的,我有义务保护他。”没想到越明会反抗,黄七郎转身眯起眼,视线里透露出危险的讯息“你要保护敌人吗?”“公子不是敌人。”“他是李鉴的人。”越明没有被他的气势吓退“公子──不是敌人。”

 黄七郎走向他,声音虽不大但足够让帐内的人听到“听说你以前做娈童做的不错,没想到胆子很大嘛…”言罢他步出了帐外,紧绷的气息终于消失。越明低着头,身躯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拥进怀里“不要哭。”他咬紧下唇,在这个人面前露出最凄惨的样子,是怎么也不可以忍受的事情。

 “身为男子,自出生起便有太多的责任与无奈,但是不能哭,男儿流血不流泪。”沈灿若轻轻道来,越明身形纤弱,依偎在这个少年胸前竟觉得出奇的心安。

 那些话语很简单,也许带着少年的稚气,但他知道,如果是眼前这个人,他会做到。他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雾气逼出去“当年,我学习的代价就是当他们的娈童…”

 “他们?”“是,四个人。”说出来,心已经没有感觉了。他抬起头,发现那双眼睛里没有鄙夷,没有悲天悯人的同情,他不由松了口气,接着叙述道“我那样过了五年,学成功的那天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杀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可还是很脏…”沈灿若将他的脸抬起来,突然的动作让他怔住,然后那张脸缓缓靠过来,额头落下温柔的触感,他顿时愣在那里,傻傻地看着沈灿若弯起嘴角,露出像阳光一样的笑容。“不脏。”他说。

 越明张口,却无法出声,就好像一直等待的东西终于出现在面前,那样的惊喜而无措。脸上有湿湿的感觉,眼泪流出来怎么也止不住。他抬起袖子遮住脸“我没有哭。”

 沈灿若拉下他的手,将眼睛闭起来,轻轻地抱住了他“我没看见。”越明心道:虽然知道那个怀抱不会属于自己,虽然知道,但是此时此刻,请容他暂时借用一下吧。***“康王过江了。”

 “康王布阵了。”“康王…”听着越明传来的讯息,沈灿若眉头深锁,他站立在帐门边,南营内军马来往,一片紧张。

 守着的士兵增多,唯一的好处是黄九郎来得少了。因为是南军的大本营,护卫朝廷的第一道防线,巩城里大部分居民已经逃亡了大半,除去参战的四十万军队,剩下的十万人都是一些伤员老弱之兵。

 黄九郎出城迎战已多时,他几可听见战场上的呼喊之声。只要闭上眼睛,各种血腥的场面就会浮现,他的心就如同被水火同时煎熬。他心道:李兄,你此举令灿若情何以堪,心何以堪啊…“公子──”越明急切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他强自镇定,但袖中手已握拳“康王…如何了?”越明拼命喘气,好容易缓过劲来“康王…康王胜了…”沈灿若提了许久的心终放下来,轻喃一声“他…胜了。”

 “康王用兵之奇果真神鬼难测。黄九郎听闻北军已距巩城不足百里,就领兵四十万,欲趁其刚过江尚未整肃一举歼灭,岂料康王只留十万留驻原地,他自领十万绕道凤城,反到南军之后,作出欲攻巩城之态。黄九郎急领二十万调头阻截──”

 沈灿若惊呼一声,将他死死抓住“那康王岂不是陷入包围了吗?”“妙就妙在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越明讲得神色异常激动“如果在别的地方,康王只怕险矣,然就因为一条河,康王就将局势扭转。”

 “河?”“没错。在巩城与凤城之间,有一条支流名‘福水’,因为饮自地下,常年水流不变,且流量巨大。康王就利用了那条河。”沈灿若沉吟良久,眼睛一亮“莫非他用的是水淹之计?”

 越明点头道:“康王令人在上游筑坝,暂缓水势,当南军渡河之时,将堤坝催毁,强大的水流顿时令二十万人溃不成军,只余一半侥幸捡回性命。

 而康王根本尚未渡河,此计奏效之后,他即领军回征,包围住前面二十万军队。南军听闻后方战报,军心动乱,无心恋战,被打得只剩五万,逃回巩城。”

 虽只寥寥数句,但那种种惊险已如在眼前,李鉴此计行得险至极处,中间若有差错就是满盘皆输。然他终是以此险棋定了干坤。沈灿若叹道:“先乱其阵,再分而破之。其中细节之处,只怕兵书宝器也无法道尽精髓吧。”

 他眺望远方,思绪万千,心底着实为之隐隐欣悦。越明道:“康王从不读古人所着兵法,他常道,用兵在于随机而动,如果拘泥于前人所言,必会落入陈法,为他人所乘了。”沈灿若笑道:“这倒像他性子说的话。”

 夕阳淡抹,映着他的脸庞,青丝被风吹起拂过,从侧面看去,那份笑容充满了圣洁的光辉,越明看得心动不能自已,这就是被康王惜若珍宝的原因吧。黄九郎从来没有遇到现在这种困境,四十万只剩十五万,他甚至连李鉴的面还没有见到。

 回至营中,他一眼望见沈灿若正与越明谈话,更远远见着那让人心旷神怡的微笑,但紧接着沈灿若便发现了他,脸顿时冷了下来,转身进了偏帐。他气得五内俱焚,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加之战事惨败,让他神智已疯狂。

 他暗道:李鉴,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一念既定,他狰狞一笑,令身边随从吓得摔下马来,他狠狠用马鞭抽过去,但听惨叫连连,他却狂声大笑。

 周围的将士敢怒不敢言,心中所想皆是:将军只怕是疯了。入夜,军营内较之以往安静良多,人人心头都有浓重的阴影。沈灿若刚要就寝,忽然黄九郎走了进来,他面色发红,脚步不稳,身上酒气熏天。

 他径直抓住沈灿若的手腕,被酒精麻痹的舌头让他的话语显得不那么清晰“灿若…你本来是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让李鉴抢走…”沈灿若皱起眉头“黄将军,你喝醉了。”

 “我没醉!”黄九郎大吼一声“他抢走了你又来抢天下,他太贪心了!”他望着近前的人,目光迷离,吼声渐渐变成低语“他不会事事称心如意的,我要让他后悔一辈子…”

 他一甩手,将沈灿若摔在床榻上,他随即覆上来,撕扯他的衣服。沈灿若睁大眼睛,羞愤欲狂,他拼命挣扎,但此时以他的力气,如何敌得过黄九郎。

 “灿若,我要得到你!得到你,我才是真正的赢家!”“做梦!”沈灿若怒声喝道,他扬起手,一道银光闪过。黄九郎侧脸,脸上现出血痕。沈灿若手握银钗与他对峙,胸口的衣服被撕开,露出白皙的皮肤。

 “你杀不了我。”带来刺痛的反击让黄九郎目光渐渐清明。沈灿若将钗移到喉间“但我可以杀自己。”

 “就为了李鉴?”沈灿若摇头,说出六个字:“士可杀,不可辱。”黄九郎冷笑,缓缓道:“如果你死了,我会把尸体挂在城墙上,让天下人都知道李鉴是为一个男人而反叛。看那个时候李鉴怎么对全军将士交待。”

 “你卑鄙!”沈灿若无法抑制内心的怒火,但见眼前一闪,黄九郎趁他分神之时,将银钗夺下,举手点住了他的穴道。黄九郎抬起那张脸,毫无意外地看到因怒气而显得出奇明亮的双眸,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深深地吻了上去。

 “唔…”他退开,嘴角溢出血,若不是他退得快,舌头已被咬下来。他耐心已近用近,将怀中掏出一颗药丸,硬逼着沈灿若吞下。药丸一入口即化为液体咽下,热气很快就聚集到下腹,纵是他经历得少也知是药性极强的春药。

 黄九郎将他推倒,用缓慢的动作解他的衣服,沈灿若咬紧下唇,他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是艰难万分。

 若是拼了此命,只怕令李鉴声誉不保。思前想后,他望着黄九郎,恨声道:“你有本事就取了沈某性命,若不然,沈某必报此辱。”黄九郎惨然一笑“我等着。”说话间,沈灿若的衣服已被他褪了大半,雪白的身躯美得那般炫目,纵是在京城见惯各类环肥燕瘦的黄九郎也不禁为之神魂俱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