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让老叶开车送你吧。”周云谏提议。

“不麻烦叶哥了,我开吧。”温挽接过车钥匙问邢楚言,“你回哪边?”

“你那边。”

气氛再次凝固,温挽尴尬地看了一眼周云谏他们,解释道:“他住我家楼上,那周队,叶哥,顾医生,我们先走了了。”

跟着邢楚言出了宠物医院,温挽看着那辆SUV,深吸了一口气。

她虽然以前开过这类的车,但也有小半年没碰了。

“我来吧。”邢楚言见她神色紧张得像是要上刑场,果断将钥匙接了过来。

温挽下意识去拦他,“你不是手疼吗?”

“是。”

“那我……”

没等温挽说完,邢楚言帮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语气平淡,“但我还是觉得命比较重要。”

温挽坐上副驾,担心地看着他那节没什么肉的手腕骨,“你要是实在不行,我其实也可以的。”

“我行。”邢楚言瞟了她一眼。

他可行了。

温挽扣上了安全带,立刻妥协,“行,您请……”

此刻正值晚高峰,适逢一个路口外修路,所有的车就全都涌到了他们回家的这条路上。

一路上,车走走停停。

整整十分钟,邢楚言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就跟摆设一样,连一个要转弯的十字路口都没碰上。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窗外,隔壁的车友已经在招呼路边卖菠萝的老爷爷给他削俩菠萝吃了。

“饿吗?”邢楚言问温挽。

“不饿,下午的周队带了两个叶哥做的千层饼过来,我吃了半个。”

听见温挽叫周云谏周队,邢楚言那一肚子酸水的pH值瞬间高了不少。

他再次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你那个视频我看了,拍得很好。”

“谢谢。”

眼看着场子又要冷下来,邢楚言还没想好接下去要跟她说什么,幸好温挽又开口了。

“邢医生,你方便帮我约一下林老师吗?我想请他吃个饭。”

“他挺忙的,实验室很多事情要做,天天加班。”

“看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我都可以的。这次真的特别谢谢你们,其实我被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我不想那么一个用心做宠物用品的牌子被埋没。”

林显的那条测评直接将苏苏熊推到了大众的视野中,宠物圈内很多人对国产宠物粮的印象都开始扭转。

温挽一下午刷到了很多人的评价,很多人站出来为苏苏熊说话,也发现了不少她以前不知道的宝藏国产宠物粮的牌子。

邢楚言从她的话中捕捉到了两个字——你们。

他沉吟片刻,果断回答道:“我都可以,没记错的话,他明天晚上有空。”

温挽愣了一下,这人刚刚不还说人家专心于科研工作,天天加班没空吃饭吗?

“哦,那好啊,那就明晚,我来订餐厅。”

终于在天黑透了的时候,温挽看到了小区大门。

“终于到了……”温挽长出一口气,“邢医生你家是不是还没收拾完?你晚上吃什么?”

邢楚言静静地偏头看过来,没说话。

温挽打量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后半句:“不然……去我家吃?”

“好。”

“……”

这人倒是不见外。

既然邢楚言不见外,温挽也不跟他客气了。

“正好我也有事儿求你帮忙。”

她带着邢楚言回了家,一开门就看见勺子在门口的地垫上坐着。

“我去做饭,邢医生你帮它剪个指甲行吗?”

温挽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帮勺子剪指甲,每次一人一猫在屋子里追一下午都剪不了四个爪子。

“剪指甲?”邢楚言打量着温挽给他的那个猫用指甲钳,冲着自己的手比划了两下。

温挽看他动作生涩,突然想到了他是给动物治病的,不是给动物美容的。

“你不会?”

邢楚言点点头,他弯腰捞起了在他脚边打转的勺子,“但可以试试。”

保险起见,温挽没急着去做饭,而是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看着邢楚言给勺子剪指甲。

勺子以往看见指甲钳就跑,跑不过就打人,今日倒是乖得很,除了眼神中透露出的恐惧外,没什么实质性的抗争行为。

邢楚言先是抓着勺子的爪子端详了一会儿,又拿着指甲钳比划了半天,终于剪下了——寂寞。

他许是害怕剪到血线,所以根本就不敢将指甲往指甲钳里头卡,最终剪了个空气。但那指甲钳自己剪自己的动静倒是不小,声音也挺清脆,听起来挺厉害的。

“我来吧,你帮我抱着它。”

邢楚言将勺子放在腿上坐着,一手抱着它,一手捂着它的眼睛。

“呀,谁家的小猫咪剪指甲那么乖……”

温挽动作麻利,一手抓住猫爪子,一手握住指甲钳,一分钟就剪完了勺子所有的指甲。

她将身上沾的指甲碎掸到了地上,随后从茶几下面拿了一瓶无糖乌龙茶丢给邢楚言,“行了,我去做饭,这边等一会儿吃完了我再收拾。”

晚饭准备做焖锅,温挽一早就将食材准备好了。

这会儿突然多了个邢楚言,她又洗了一些菜,切一切丢进锅里,然后把原本要放进去的鱼块拿了出来。

“邢医生,你吃辣吗?”温挽扬着声音问他。

“吃。”

没一会儿,邢楚言过来厨房洗了个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没有。”

她在锅中倒入酱汁以后盖上了锅盖,按下冰箱门上的计时器,“等二十分钟就可以吃了。”

“鱼怎么不放?”邢楚言看到了小碗里的鱼片。

“我记得上次在那边吃饭,你好像不吃鱼。”她说的是在流浪动物保护协会的那次。

邢楚言掀开锅盖将鱼倒进去,解释道:“我是不吃酸菜。”

行吧……

“那你葱姜蒜吃不吃?还有香菜,我锅里还放了芹菜,还有胡萝卜……”

温挽从邢楚言不喝白开水的事情中认定了他是一个嘴极其刁的人,这会儿趁着他人在这儿,想着一次性问个明白。

“都吃,我不挑食。”邢楚言随手拿起抹布,擦去灶台上的油渍,“只是不吃腌菜,不吃内脏,不吃太甜的东西,不吃热带水果,也不吃羊肉。”

“……”

那您可真是不挑食呢。

我可从来没见过您这么不挑食的人。

趁菜还没熟,温挽想着赶紧去收拾一下方才剪下来的指甲碎。

她拿着扫把过去,看见地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温挽偏头看向蹲在地上的邢楚言,暗暗称赞了他一句居家好男人。

“邢医生,你在看什么?”

邢楚言正蹲在墙角的一个三层的储物小车前,他指了指小车的滑轮,“螺丝松了,家里有工具箱吗?”

“没有。”之前家里出了什么问题,温挽不是找楼下的叔叔帮忙,就是找物业。

“那找把钥匙给我。”

温挽不明所以,将老家的大门钥匙递给他。

邢楚言盯着那一字型的钥匙良久,无奈地叹了口气,“找个十字头的。”

“哦……”温挽翻箱倒柜,找了一把钥匙递过去,“这个行吗?”

“行。”邢楚言用钥匙将松动的螺丝重新拧紧,“好了。”

温挽将钥匙放回去的时候,邢楚言无意间看到了她抽屉里的螺丝刀,有大小好几个型号。

他随手拿起来一把看了看,满脸疑惑,“你不是说没有?”

温挽同样满脸疑惑,“你不是问我要工具箱吗?”

邢楚言沉默了几秒,看着旁边一脸无辜的人,不由得笑了笑,“没事儿,吃饭吧。”

他们吃饭的时候,勺子爬到了餐桌一端。

它高昂着头,身子坐得笔直,时不时看看温挽和邢楚言,时不时看看他们锅里的菜。那高贵优雅的模样,仿佛它脖子上戴的不是伊丽莎白耻辱圈,而是加冕过的皇冠。

“它一直都这样吗?”邢楚言被勺子盯得有些不自然。

“不是啊。”温挽扫了一眼,酸溜溜地说道:“它平时都懒得看我,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只有对着你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勺子一直在餐桌上坐到他们吃完,邢楚言要早点回家收拾打扫,它还依依不舍地跟着他到门口。

“拜拜小黑。”邢楚言弯下腰,摸了摸勺子的脑袋。

随后他朝不远处的温挽点了点头,就关上了门。

“喵——”勺子在门口又坐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走到了猫窝里趴下,时不时哼唧两声。

邢楚言走后它似乎忧郁得很,叫声都没以前横了。

“行了,还叫。好歹人家还跟你拜拜,他都没有跟我拜拜。”

“喵喵。”

勺子听完她这话,突然短促地叫了两声,再配上它那个半眯着眼满不在乎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跟温挽说——

他不跟你拜拜,那我跟你拜拜吧:)

温挽将厨房收拾了一下,她今天准备早点儿洗澡睡觉。明日约了江一诺要去流浪动物保护协会,江一诺说那只叫大佬的黑猫有人要领养,让她早上过去帮忙洗个澡。

洗完澡出来,温挽像往常一样拿着吹风机走到房间的梳妆镜前面。她打开早上没看完的半集电视剧,然后一层层地开始护肤。

擦完了脸,温挽将电吹风插头怼进了墙角的插座里,只听见“嘭”的一声,房间的灯突然熄了。

温挽吓得将电吹风丢到了地上,跟听见响声跑过来的勺子抱成一团。

“喵——”勺子虽然毛发是黑的,但也是个怕黑的小猫咪。

“停电了宝贝。”

她走到窗户边朝外看了看,对面那栋楼还是灯火通明。

温挽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抱着猫出了门。

电梯亮着,但她不敢坐,只能从安全通道走。

从前遇到一些自己解决不了的情况,温挽都会下楼找李阿姨的老伴儿帮忙。但今日她压根儿都没想到有李阿姨的老伴儿这个选项,进了楼梯间后直接往七楼走。

站在7012门口,温挽对着反光的门把手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然后敲了敲门。

她在门口等了半分钟都没人来,内心有些焦躁,又加重力气敲了两下。

就在温挽回身要走的时候,门打开了。

门内灯光昏暗,但她依稀可以看见邢楚言□□着上身,胸前还挂着水珠。

他的头发跟温挽一样是潮湿的,刘海垂在额前,还在滴水。

“怎么了?”邢楚言在浴室里听见她敲门敲得着急,慌忙冲了泡沫围着浴巾就出来了,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我家没电了……”温挽揉了揉鼻子,目光不好意思停留在他的脸上,于是不自觉往下看。

邢楚言的锁骨上也沾着水珠,晶莹的水珠随着呼吸的起伏骤然滑落到胸前、腹部……

他的腹肌并不夸张,只有隐约的轮廓,是温挽最喜欢的那种身材。

温挽此刻脸有些红,她不想让邢楚言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所以不由得头低得更厉害,而后无意间看到了他围在腰间的浴巾……

她只扫了一眼,便觉得头顶充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这男人好像哪儿都不能看。

温挽迅速收回目光,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勺子想要冷静冷静。

“看完了没有?”邢楚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变出来一件衬衣。

那件墨蓝色的衬衣被他抓在手里,微微偏移置于身体一侧,挡不住温挽的视线。

“什么?”她方才走神,未听清邢楚言的话。

邢楚言勾了勾唇,蓦地凑近了些,语气有些不正经,“我说,你看完了的话,我就穿上了。”